一種驚恐死死的掐住了夏若曦的喉嚨,半天,她都無力說出一個字來。
倏地,夏若曦打開車窗,將頭探出車窗外,望向後面一直跟蹤他們的奔馳車。那車子裡坐着的會是誰?
“做什麼呢?快坐回來。”賀麟邦看見夏若曦將頭探出車窗,一邊減慢車速,一邊對着夏若曦大喊。
夏若曦聽到賀麟邦的驚叫,這纔將頭收離車窗,在座位上坐好。
“怎麼了?發生了什麼事?”別說賀麟邦是何等睿智的人,就算是傻子,此時也能從夏若曦難看而蒼白的臉色上,知道一定是有什麼事,嚇到了夏若曦,才讓她如此惶恐。
“沒事。”夏若曦蒼白而虛弱的笑笑。她心中已經有了對一些事情的把握,卻無法對着賀麟邦說出來。該來的,總會要來,擋也擋不住,逃也逃不開。擔心、害怕,都無濟於事。只有咬着牙狠狠的去面對。
唐煜——,不管你到底是要做什麼,我都不會怕你的。
夏若曦在心裡冷笑。
也在此刻,夏若曦才終於明白她頸後那些紋身是什麼意思。那是唐煜那些人的圖騰吧。
“不對,你別有事瞞着我。是不是你說的那個在金店遇到的那個女孩子?她和什麼有關係?爲什麼你看到她手上——”賀麟邦說到這裡聲音嘎然停止。在他的眼神裡同樣濺起驚惶和不安,正在開車的他,因爲這下走神,差點和前面的車子追尾。又是讓人冷汗涔涔的驚嚇。賀麟邦不再說話,專心開車,直到看到路邊有停車場,才離開了主幹道,將車開進停車場。
車子停下,賀麟邦一把抓住夏若曦的手,夏若曦的手此時冰冷的幾乎一絲溫度也沒有。
“若曦,是不是那個人?”賀麟邦的目光變得深邃的像海,他的聲音也變得相當低沉。一種被危機感挑起來的戾氣,慢慢的從他的身上滲透出來。
夏若曦儘量讓自己的表情變得輕鬆淡定。在她心裡,還是不願意將她猜測到的情況說出來,她不願造成賀麟邦的困擾。中國有句老話說的好,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夏若曦倒不是有種聽天由命的心態,而是她現在在明處,所謂明槍易躲暗箭難防,就算她想防備也無從着手,徒勞的增加了驚慌和不安,倒不如坦然適之。
“沒事了。孕婦不都是這個樣子嗎?情緒容易不安和多疑。沒事,真的沒事,你別擔心。要是有事的話,前一次我被割脈的時候,就已經死掉了。”夏若曦看到賀麟邦臉上已經有幾絲慌亂的表情,安慰的將頭靠到他的肩上,雙手握住他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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賀麟邦聽到夏若曦說到上次她無端失蹤,然後在醫院找到她的那件事,夏若曦當時也沒給他講清楚那到底是怎麼回事。
他當時看到夏若曦頸後的紋身圖案,就曾覺得詭異,總覺的這不是無端紋上去的,可是因爲夏若曦平安,他當時又不知道該怎麼着手調查那個薔薇紋身的寓意,所以後來就淡視了。
這時候,看見夏若曦因爲她在金店看到的那個女孩子的紋身圖案,和他提醒她的頸後同樣血薔薇的紋身,而無比恐懼的樣子,他已經意識到,這血薔薇一定是代表着什麼。
“嗯,我知道了。”賀麟邦的臉色變得極爲淡定,似乎他的驚惶都被掃光了。笑着捏捏夏若曦的臉蛋,“孕婦確實都是這個樣子的,容易受驚嚇,也容易多慮多疑。現在的女孩子有的都喜歡往身上紋些骷髏頭什麼的,陰森嚇人的圖案,那叫另類非主流,而且做紋身的師傅,如果碰巧請的是同一家的師傅,同樣的風格圖案什麼的,就更不是什麼稀罕事了。”賀麟邦反過來勸慰着夏若曦。彷彿,他已經不將這些當回事兒。
聽着賀麟邦似乎是輕鬆了,夏若曦也跟着舒緩了情緒,她一貫都是秉持着“兵來將擋,水來土屯”的心態,什麼都不會怕的。她死不掉,多次的驚險經歷,已經證實了,她完全有大難不死的幸運。老天在她沒滿二十三歲前,是不會那麼好心送她下地獄的,她在人間的劫難還沒受夠不是嗎?
“時間還早,我們去超市買點菜,回家我親自給你做大餐。”賀麟邦彷彿徹底恢復了輕鬆。這就是城府深的人,足夠成熟的人,才能做到的所謂的虛僞。這樣的虛僞,夏若曦也能做到,但是絕對沒有賀麟邦這樣的高演技,情緒過渡的這麼快,這麼自然。
有些事情放在嘴邊,臉上,情緒上,都是沒有用的,要放就放到心裡,既安全,又不影響別人。賀麟邦在走下車的一瞬間,眼神突然變得陰戾,對於夏若曦身上的那血薔薇的紋身,他一定會去調查清楚,到底是代表什麼含義。夏若曦是他的女人,他絕對不允許半點危及她的事情存在,更不會縱容讓他失去夏若曦的機會存在。
他的女人,他要是保護不好,這個男人也就別當了。
當面對夏若曦的時候,賀麟邦的表情又恢復了輕鬆。摟住她的腰,一起走進超市。
夏若曦情緒調整的慢一點,最後也還是恢復過來。她心裡已經分析明白,要是那個紋身女孩不是無端出現,要是那輛一直在他們後面的奔馳,更是有目的的跟蹤,其實也沒什麼的。那個傢伙,要動手,她早就死了。就目前而言,他的目的絕對不是威脅她的生命安全,而是……
夏若曦的心被揪的緊緊的。她情不由己的撫摸了一下她的肚子。當時,就是這個孩子救了她的性命,讓唐煜放棄了殺死她,那麼現在——那個傢伙的目的,一定也是這個孩子吧。
不管她對這個未出世的孩子的親生父親,是什麼樣的感情,厭惡或者憎恨,更或者是其他什麼複雜的情感,都不管這個孩子的事,這個孩子也是她的,是在她的肚子裡一天天的慢慢孕育的,她的親生母親墨舒慧,當年就是因爲在她出生後就失去了她,而後被痛苦拖累一生,被思念荼毒一生,這樣的痛,她決計不會讓她的孩子重新演一遍。
倘若唐煜的目標是這個孩子——,她是拼死也不會讓唐煜的目的達成的。
堅定了信念,夏若曦的心也變得凜然無懼,情緒才真的穩定下來。
滿載而歸的離開超市的時候,外面天色已經是黃昏了。
多久了?夏若曦似乎都沒有好好的欣賞一下迷人的黃昏景緻。走出超市的時候,居然意外的發現,今天的黃昏景色特別的美。
美麗的事物其實都是無時不在的,只是有心和沒心的觀察區別,加上珍惜或者不珍惜的不同,讓人很容易忽略美麗的存在。這會兒的夏若曦,算是有心的了吧。在賀麟邦眼裡再平常不過的黃昏景色,夏若曦卻能看到癡癡發呆的地步。
“走了。”賀麟邦將東西都放進後備箱,然後對着夏若曦喊了一聲,才讓夏若曦回神。
賀麟邦爲夏若曦打開車門,請她上車。
坐上車後,賀麟邦才淡笑着對夏若曦說:“若不然,我們去個海濱城市度假吧。黃昏日落,總讓人有種傷感的感覺,不如看海上日出,那樣多給人希望。”
夏若曦笑着搖搖頭,“不用,你很忙,而且我這樣的身子,還是最好老實的呆在家裡吧,以後有的是時間,想去哪裡不行啊。”夏若曦嘴上這麼說着,心裡卻想到她寫好存在U盤裡的遺書。要抓緊時間拿到律師那裡打印出來。這個世界上,沒有絕對篤定的事,她還是及早做好準備纔是,免得禍事及劫難來的太突然,她措手不及,留下一片遺憾。
回到家,賀麟邦去廚房忙了。夏若曦則上二樓找她的U盤,記得當時是放到電腦桌上的抽屜裡的,不知道怎麼回事兒,她按照記憶裡的置放點,去找那個U盤,卻沒找到。害的她辛苦的趴到地上,在電腦桌下,地上找着。
沒道理找不到呀,怎麼回事兒?是賀麟邦拿了嗎?
夏若曦從地上站起來,開始有些擔心,她怕真的是賀麟邦發現了那個U盤,要是讓他看到她在裡面存的那些東西……
夏若曦急忙下樓去問賀麟邦。“麟邦,你看到U盤了嗎?是你用了,還是給我放到別的地方了?”
“沒有啊,我這些天沒在家裡用過電腦。對了,你找U盤做什麼?要是急着用,我出去再給你買一個去。”賀麟邦身上戴着圍裙,手裡拿着鏟子,從廚房裡走出來。
聽着賀麟邦話裡的意思,是他不曾動U盤的了。想想也是,賀麟邦這些天,有沒有碰家裡的電腦,她還不清楚嗎?而且他又不曾看見她往U盤裡存東西,不會去動U盤的。
“我想着往U盤裡存點東西,備份資料,找不到就算了,不着急用。我幫你一起煮菜去吧。”
“算了,廚房裡有油煙,對你的身體不好,你乖乖在這裡等着,等着我做完菜,好好的給我吃完,別浪費我的心意,就成了。”賀麟邦笑着在夏若曦的臉上親了一口,然後轉身回廚房。
夏若曦望着賀麟邦的背影,嘴角浮現一抹憂鬱。
命運的苛責本來已經註定了,她剝奪了前世賀麟邦享有的一切幸福。眼下會不會未知的再發生一些枝節,她真的不知道,只是越發的覺得,虧欠賀麟邦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