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的一天,不用說,必然是個浪漫而溫馨的一天。
夏若曦沒想到賀麟邦也有這樣浪漫的一面,些許意外之後,她的心裡還是烏雲滿布。
真的,她沒什麼好高興的。這個二十三歲生日,就好像一個在宣判她的死刑將至似的壓抑。
沒多少時間了,必須加緊步伐了。
二十三歲的第一天度過之後,夏若曦就去了天澤集團。趁着凌以默不在,她正好做點別的事情。
她見了謝榮生。
“你好,蔣小姐。”謝榮生看到夏若曦來見他,倒是有幾分意外。不過,身爲天澤集團的大律師,和集團的第二大股東見面,也沒什麼好奇怪的。
“謝叔叔,你認不出我了吧。”夏若曦微笑着望着謝榮生,這一聲“謝叔叔”喊得謝榮生立即愣住了。
“呵呵,沒有啊,我剛剛不是在稱呼你蔣小姐嗎?我怎麼會不認得你?”謝榮生心裡卻在奇怪,雖然年紀上眼前這個蔣小姐喊他一聲叔叔,沒什麼好過分的,但是她現在的身份是賀麟邦的準太太,他和賀麟邦算是一個輩分的,以前賀麟邦還是當官的時候,他們沒少在墨家見面,賀麟邦見了他,會稱呼他聲“謝兄”,如今這個準弟媳婦怎麼卻喊他叔叔起來了,這不是差輩了嗎?
夏若曦自然是知道謝榮生這時候心中疑問一定是大大的,她只笑而不語,“麻煩給我紙和筆。”
謝榮生更是疑惑的望了夏若曦一眼,還是拿了白紙和鋼筆給夏若曦。
夏若曦接過來,找了個文件夾墊着,然後迅速的在白紙上畫起來了素描。一邊還說:“謝叔叔的耳朵好大,像豬八戒的耳朵呢?”
謝榮生聽到夏若曦說出這句的時候,眉頭就抖動了一下,眼神犀利的望向夏若曦審視的望着她,可是半晌之後,他還是茫然的搖搖頭。似乎否定了什麼答案。
“謝叔叔的鼻子呢,像大象的鼻子,長長的……”夏若曦接着說着,還調皮的擡眼望着謝榮生吐吐舌頭。
謝榮生的臉色在變化着,眼神變得有些茫然。
十幾分鍾後,夏若曦停下筆,然後將她畫完的那張畫稿,遞給謝榮生。
謝榮生接過夏若曦畫的鋼筆素描,臉色這次是徹底的大變了。“你——,你——”他指着夏若曦無法置信的結巴着,有個名字想要從他的喉嚨裡喊出來,但是卻似乎又有什麼東西卡在他的喉間,讓他喊不出來。
謝榮生無比震驚的望着手中的素描,有個女孩子在她十四歲的時候,也爲他畫過這麼一張素描。畫中的他也是這麼樣豬耳朵,象鼻子,然後沒忘記在那如大象鼻子的鼻樑上架了副眼鏡……
“知道我是誰了嗎?”夏若曦含笑望着謝榮生。
“你是……若……,可是怎麼可能……你這……”謝榮生從來都是沉穩嚴謹的樣子,在夏若曦的記憶裡,像這樣慌亂的時候,除了她父親夏天澤暴斃的死訊傳來時候,這是第二次見到而已。
“這裡不是說話的地方,要是謝叔叔有時間的話,我們一邊喝茶一邊聊天怎麼樣?我知道有個地方有謝叔叔最愛喝的陽羨雪芽茶。”夏若曦說出這個“陽羨雪芽茶”茶這個名字後,謝榮生又是臉色一變。
陽羨雪芽茶是江蘇省宜興南部陽羨遊覽景區的著名特產。對於謝榮生不只是愛喝那麼簡單,他就是江蘇宜興的人,怎麼不會對這種茶葉情有獨鍾呢?而且,他每年會在回老家的時候,都給夏若曦的外公墨松柏帶回這種家鄉的茶葉。
片刻的驚愕之後,謝榮生的臉色開始煥然,對着夏若曦露出微笑,“好。”
謝榮生是看着夏若曦長大的,一些習慣和喜好,夏若曦怎麼會不清楚?這樣和謝榮生相認的事,幾乎來說沒有什麼難度。
兩個人在茶社坐下後,夏若曦再說出童年的一些和謝榮生有關的事,謝榮生對夏若曦的身份已經確信無疑了。
“怎麼會這樣?你怎麼會變成蔣耀玲?怎麼會和賀麟邦在一起?”謝榮生相信了夏若曦的身份,就無法接受夏若曦現在的身份了。
“都是被凌以默害的。當年,我之所以失聲是因爲被凌以默注射了一種麻痹神經的菌毒。我在美國遭遇了不少劫難,差點死掉,容顏也被毀了,所幸我遇到了好人,幫我整容成這個樣子。我好不容易傷好,打算回國找凌以默報仇,但是沒想到被賀麟邦發現我,我十七歲時候的那場車禍住院期間,賀麟邦曾經去醫院看我,當時我見他可憐,讓芷晴給了他兩萬塊錢,不曾想,就因爲我當時的好心,居然讓賀麟邦喜歡上我,他發現我回來後,就將我軟禁了,我也是沒辦法,才委身於他。他一直擔心我離開他,所以就給我杜撰了蔣耀玲這個身份,將我的身份弄的那麼不堪,那樣子,就不會再有男人願意愛上我了,這都是賀麟邦的邪惡居心導演的……”夏若曦簡單扼要的將她失蹤後的事情,以及現在的身份,都交代了一下。
其中夏若曦也忽略了唐煜的那部分,因爲沒必要提起那個魔鬼。
謝榮生聽完夏若曦的講述,臉色一點點的沉重下來。“我明白了,這也是你爲什麼不和你媽媽相認的原因吧。”
“我已經和我親生媽媽相認了。”夏若曦說出這句話,又讓謝榮生小震撼一下。
“你說什麼?”
“我爸爸的事,謝叔叔你一定比我更清楚,墨舒宜是我的阿姨,墨舒慧纔是我的親生母親,對不對?當年我爸爸的遺囑裡,爲什麼會有兩份,你肯定也是最清楚的。我爸爸背後將天澤集團百分之十五的股份,留給了誰,這一點,你更清楚不是嗎?”夏若曦目光咄咄的望着謝榮生。
謝榮生緘默了,好一會兒,他點着頭說:“確實,我是很清楚。在你手持百分之二十四的股份進入天澤集團的時候,我就很疑惑,除了聽說你收購了夏天芮的百分之九的股份,就對你另外的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怎麼得到的一直不解。我去問過舒慧,她說她缺錢,就將手裡的股份賣給你了,可是我一直不信,舒慧是什麼樣的人,有多少資產,我是清楚的,她根本就沒到她說的那種程度,後來我就猜一定是賀麟邦使了什麼手段,才讓舒慧迫不得已的出讓股份吧。今天見到你,一切都清楚了。”
“是我見了我媽後,問她要的這些股份,不過,她並不知道我就是當了她那麼多年外甥女的夏若曦,我以我美國籍的身份和她相認的。我是想報仇,不但是報復凌以默,還有連靜芬。我已經查到,我爸爸不是意外死亡,而是被連靜芬間接害死的。”夏若曦說到她父親夏天澤的死因後,謝榮生臉上一點意外的表情也沒有,還對着夏若曦認可的點點頭。似乎他早就知道。
夏若曦對謝榮生冷靜的反應蹙蹙眉,眼睛裡閃着問號。
謝榮生看到夏若曦的反應,知道她在想什麼,“你爸爸之前就知道連靜芬已經對他起了殺心。我看你很多事情都已經知道的樣子,也就不瞞你了。連靜芬和你爸爸有私情,這個女人真的是很有手段,在你爸爸那些情婦裡,她算是最長久的一個了。當年你爸爸賄賂的一個官員落馬了,牽連出你爸爸,是連靜芬用了她的人脈,幫你爸爸處理了那件事情,所以你爸爸對她曾經很感恩,兩個人在一起時間久了,也就有了很深的感情。
可是畢竟她是你的二嬸,你爸爸親弟弟的老婆,你爸爸風流難改,可是最後還是要顧忌倫理。所以當連靜芬想着嫁給你爸爸的時候,你爸爸浪子回頭了。那連靜芬愛極成恨,就對你爸爸起了殺心。幾次連靜芬派人下手,都被你爸爸察覺躲過,也是由此,你爸爸擔心遲早要遭了連靜芬的毒手,所以他提前立下遺囑,就是以防萬一,免得到時候天澤集團落入連靜芬之手。
後來,你爸爸看見連靜芬的堂侄女連玉杏,他就跟鬼迷心竅似的的迷上那個連玉杏了。我提醒過他很多次,勸他遠離那個連玉杏,都沒有用。結果最後他真的就毀在連玉杏身上。當初,法醫就鑑定出來了,你爸爸死前服用過激素類的藥劑,就是促發他心臟病發的誘因,可是沒有任何證據,證明那藥品不是你爸爸自己吃下去。最後,公安局也只能將連玉杏放了。我也知道你爸爸的死,跟連玉杏有關,但又怎麼樣呢?我一樣沒有證據,只能眼睜睜看着連靜芬逍遙法外。無可奈何。”
這是什麼?夏若曦聽完謝榮生的講述,證實了賀麟邦前段時間幫助她調查連靜芬後,意外調查出的結果是確實的,一時間,情緒無法置放。她真的不知道該怎麼評價她的父親夏天澤。風流成性的他,最後毀在女人身上,是可憐呢,還是咎由自取?
只因爲她是夏天澤的女兒,所以恐怕,她沒資格說他是後一種說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