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什麼時候,下起了絲絲小雨。
已經是春天了,風卻是如此地涼。
卓千秀打了個寒顫,略微瑟縮了一下,然而,她卻固執地盯着詹子寒的眼睛不肯放棄。詹子寒脫下了身上的外套,給卓千秀披上。
“我的人生裡,不需要如果。下雨了,快進去吧,如果感冒了,爺爺、你姐姐和千尋會擔心的。”
“那你呢?”
詹子寒只是說道。
“千尋來接你了。”
卓千秀回過頭,就看到打着一把綠色黃碎花小傘的卓千尋正向她走來,然後,就聽到車子發動的聲音,再回頭,就只看到詹子寒的車影已消失在細雨中。
他還是什麼也沒有說。
卓千尋站在了卓千秀的身邊,用傘爲她遮住了風雨,憐惜地看着卓千秀。
“不要愛上他,要不然,受傷的只會是你。”
“千尋,已經遲了。這句話,你應該早點告訴我的。”
天上突然一道閃電,劃過的光映亮了卓千秀的臉,完美的妝容之下的面孔,是卓千尋從來沒有見過的苦澀。卓千尋突然就有些後悔了,那一日,爺爺叫他進去的時候,如果當時他是另外一番說辭,千秀她今天是不是就不會如此?
就在這裡,一陣轟鳴的雷聲。
卓千尋正準備拉卓千秀進去。
這麼冷的天,再這麼站下去,不病也生病了。
然而,卻看到卓千秀的臉,突然變得蒼白,眼裡滿是驚駭,順着她的目光朝遠方看去,只見火光沖天,漆黑的天空,竟一下子變得絢麗如血。
而那個方向,正是詹子寒剛纔開車離開的方向。
卓千尋看着卓千秀臉色煞白,一副快要暈倒的模樣,忙安慰道。
“應該是別人,不可能是詹學長。”
那個男人,不可能犯這種錯誤的。
“不,我要去,我要去看看才行。”
卓千秀推開卓千尋,飛快地朝那個方向跑去,高跟鞋嗒嗒的聲音在水泥地上急促地想起,卓千尋趕緊讓門衛通知司機把他的車開出來,一面向朝卓千秀追去,同時,手裡從口中袋裡掏出手機來。
情之一字,實在是可怕。
千秀往常也算是聰明靈秀的女孩子了,這個時候,竟然笨得連打個電話問一聲也想不起來。而隨着電話那邊的聲音響起,卓千尋的臉色也變得難看起來。
俞真真此時正在準備晚餐。
準備招待客人一名、家貓一隻。
知道俞真真今天回來,夜一早就把時間空出來了。意依生原本也是要回來陪俞真真吃飯的,但臨時接到電話,一個朋友病了,只得匆匆趕了過去。
這時,俞真真在廚房裡切菜,夜和菊花則在客廳裡聯絡感情,本來有一段時間菊花是有些怕夜的,從原來的纏着不放,變成一見夜就躲,不過,這個傢伙也是個忘性大的傢伙,現在,又跟夜玩得忘乎所以了,對好久不見的主人俞真真也不過搖了搖尾巴,舔了下手,就再不理她了。
俞真真正在切青椒,準備來個青椒炒肉絲。切菜,原本對她來說是個小意思,就是閉着眼睛切,都應該不會出什麼事的,不過,今天顯然有些倒黴,突然而來的驚雷轟地一聲,本來正在切菜的手嚇得一顫,於是,悲劇發生了,俞真真發出“哎喲”一聲,就看到血如注涌出。
“什麼了?出什麼事了?”
俞真真的聲音還沒有落下,夜就已經衝進了廚房。
他緊張地問道。
俞真真苦笑着,真是,竟然會被菜刀切到,真是丟人啊。
“沒事,不小心切了一下。”
“給我看看。”
夜急道,一把拉過了俞真真的手,喉嚨不禁吞嚥了一下。他下意識地用嘴含住了俞真真手,吸吮了起來。俞真真原本不以爲意,慢慢地,卻發覺情況有些不對起來,這時間也太久了吧,而且,夜吸吮的力道越來越大,後來,俞真真都能感覺到他的牙齒似乎刺入了自己的肉裡,俞真真的心跳快了起來,她趕緊用另一隻手去推夜,同時大聲地叫夜的名字。夜被俞真真的手推得身子晃了晃,這才聽到了她的聲音,他晃了晃腦袋,不滿地道、
“幹嘛這麼用力地推我?”
說話的時候,一滴液體從脣邊滴落,夜下意識地伸手一接,低頭。
頓時,愣住了。
鮮紅的色澤充滿了誘惑,而鼻間,聞到了一陣沁人的芳香。
是熟悉的味道。
只是,爲什麼,這一次,卻比以往所有的時候都來得強烈?夜用力地吞嚥着嘴裡分泌出來的甘甜的津液,心卻前所未有的慌亂了起來。
怎麼回事?
今天並不是月圓之夜。
而且,剛纔也只是出了那麼一點血。
按說,不至於如此的。
怎麼會這樣?
“夜?”
俞真真看到夜的臉色變得難看無比,擔心地跨前一步,卻看到夜以更快地速度向後退去,而他擡起的眼,已經變成了紅色,並且,正以極快的速度,變得越來越深,越來越亮。
隨着俞真真的接近,夜只覺得那股無法抑制的熟悉的飢渴感越來越深,竟像是到了月圓之夜纔有的感覺。
“我突然想起還有點事,得先走了。”
話落,人即如輕煙一般眨間就消失無蹤了。
“傘……”
俞真真到了嘴邊的叮囑只得又吞回了肚子裡,她從醫藥箱裡找出了OK繃貼上,看雨越下越大,沒有停歇的趨勢,而風也是越刮越猛,於是,將所有的窗戶都關上了。望着窗外的風雨,俞真真的心裡不知怎麼地有種不祥的感覺。
隨着離俞真真的距離越來越遠,夜發覺原本沸騰的血液慢慢地平息下來,又回覆了平常的狀態。然而,當他試着往回走的時候,離俞真真的距離越近,身上血的流得便越來越歡快,越來越無法阻擋那股對血的渴望,就像每個月的那一天一樣。
這,是怎麼一回事?
夜疑惑了起來,他的身體從來不曾這樣過。
突然,夜感覺到周遭的氣氛有些不對勁。
“誰,給我出來!”
“呵呵,覺醒的力量果然不一般,竟然能夠發現我。”
伴隨着金屬般怪異的聲音出現的,是一身白衣的蝕,按說,這種衣服的顏色在這樣沒有月亮的夜裡早極顯眼的,然而,他卻像是憑空出現似的,在夜沒有開口之前,完全發現不了他的影子。蝕的肩頭照樣站着那隻紫色的烏鴉,見到夜,發妯了“嘎”地一聲,沙啞難聽之極,就好像聽到那種鐵器在牆上刮過的聲音一般,讓人的心都跟着難受起來。
“覺醒?什麼意思?“
夜很快就抓到了重點,問道。
蝕一揚手,一個東西朝夜飛了過來。
“看了這個,你就明白了,再見,親愛的弟弟,希望下一次見面的時候會是在家裡,父親大人非常想念你了。”
白色的身影越去越遠,聲音越來越飄渺,終於無聲。
柔和的橙黃色燈光讓室內顯得格外溫馨。
夜一拳砸在了玻璃缸上,水嘩地流出,漂亮的金魚在地毯上掙扎跳躍着。而血,從夜的拳頭上汩汩地流下,然而,夜卻毫無所覺。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有這種事?
不,他不相信。
一直到今天以前,不是一直都是好好的嗎?絕對是蝕那個傢伙想騙他回去使的伎倆。
“夜少爺?”
外頭的敲門聲響起。
是陳煙雲的聲音。
“進來!”
夜命令道。
當陳雲煙推開門進來時,一個酒杯向她砸去,陳雲煙十分熟練地接了過來,同時,一把匕首出現在了她的手上,冰冷的鋒刃劃破了白晰皮膚下的的青色血管,血液不一會兒就注滿了整個杯子,陳雲煙沒有包紮自己的傷口,而是先恭敬地將酒杯遞給了夜。隨後,悄悄地又退了出去,地毯上,只留下一路蜿蜒的血跡,但因爲原本就是深紅色的地毯,若是幹了,應該什麼也看不出來吧。
夜仰起頭,一口飲盡了杯中的液體。
本就紅潤的嘴脣越發的紅豔。
如血。
一定是最近喝的血在血庫裡放的時間太長了方纔會出現這樣的情況,一定是這樣的。然而,心中卻不自覺地想起,剛纔,不論是自己也好,陳雲煙也好,所流出的血液絕對比俞真真剛纔只多不少,爲什麼,卻沒有感受到那股難以忍受的衝動呢?
“進去吧!子寒他說想見你。”
柳青絲由詹雲天撫着出來,眼睛通紅,聲音也有些嘶啞。
卓千秀聞言,面露喜色,點了點頭,走進了病房。
她已經在這裡守了好幾天了,誰也勸不動她。而詹子寒,在暈迷了幾天之後,終於醒了,他這次九死一生,誰也沒有想到,他能夠活過來。
卓千秀看着牀上半躺着的詹子寒,他是如此的憔悴,連鬍渣子也冒出來了老長,一向整潔、注重儀表的他,什麼時候這樣過?但是,比起躺在滿是血泊的地上的他,現在的他,不管多麼狼狽、多麼消瘦,最起碼,他是活着的,這樣就好。
“對不起!”
卓千秀坐在了牀邊的椅子上,內疚地道。
如果不是她亂問那個問題,也許,他也不會出事了。他,平常是多麼一絲不苟的人,怎麼會轉彎的時候不注意到對面那麼大的貨車呢?
“不,該說對不起的是我。”
卓千秀訝然地擡起頭,這個人,幾乎從不犯錯,也不是會輕易說對不起的人,爲什麼突然之間,以一種女人的直覺,她的心沉了下來。
“這個婚約,到此爲止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