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郭守雲看來,兩種可能性同時存在,而相比之下,前者的可能性更大一些。爲什麼這麼說呢?這東西就需要從各個角度去全面的分析了。
首先,郭守雲考慮的角度,是久加諾夫陣營的成員成分。衆所周之,作爲左翼力量聯合的核心人物之一,久加諾夫所領導勢力,可以說都是政治立場偏左的人物,其中很大一部分,還是極左派系的代表人物,因此,從根本上說,以地方權力方存在的郭氏集團,同他們可謂是勢不兩立的一個存在。
什麼叫“左”什麼叫“右”?按照大多數國人的想法,左右的區分主要體現在政治訴求的提倡上,“左派”較爲激進,提倡社會主義,而右派較爲保守,提倡資本主義,總而言之,兩者的唯一區別就在於一個姓“資”還是姓“社”的問題上。這種看法怎麼說呢,不能算錯,但是卻也不算怎麼正確,其實在現如今,“左右”的區分已經不僅僅限於一個“資社”的異同了,更準確的說,兩者的區別主要在於一箇中央權力上。左派主張更加全面、更加具體、更加有效的中央集權,而由此出發,他們在政治上提倡削多地方權力,加強中央控制,在經濟上則提倡更大範圍內的國家宏觀調控。至於右派則與此相反,他們提倡更大範圍內的民主以及更加自由的經濟市場。
那麼由此來看,郭守雲作爲一個實際上的俄羅斯地方割據政治力量,他的存在顯然是與以久加諾夫爲首的左派力量格格不入的,這兩方天生而且必然成爲政壇上的對手。只要郭守雲存在,他就不會允許久加諾夫爲首的政治力量掌握聯邦大權,而只要久加諾夫地政治力量掌握了政壇的主動權,他們第一個要對付的。肯定會是郭守雲這樣的人。試想,在這種情況下,久加諾夫既然將討伐的矛盾瞄準了遠東,他又有多少可能性會稍稍試探一下便退回去呢?更何況,他們的派系現在還在莫斯科權力場上佔據着一定的優勢。
其次,郭守雲之所以作出這樣的判斷,還有一個更主要的原因,那就是這次作出妥協的並不是久加諾夫本人,而是與左翼聯合地哈斯布拉托夫,同時呢。他們找的這個傳話人也很有意思——霍爾尼科娃。
怎麼說呢,混政治場的人都明白政治圈子裡的規則,一般情況下,兩個政治敵對方要想從“臨戰狀態”走向緩和,甚至是握手言和的時候,都需要有一個居中的調停人來爲雙方說和。至於說這個調停人由什麼樣地人來充當。這是一個很有講究的東西。
郭守雲在政治圈子裡混了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這方面的東西他也瞭解的相當清楚,而就他的瞭解,一般情況下,如果兩個政治力量起了衝突,而且這個衝突是由其中一方直接挑起的,那麼在選擇調停人的時候。一般站出來說和地,就應該是所謂“中間派系”內有足夠分量的人。調停人把矛盾解開了,他便會自動退出,剩下的事情,就要由兩個起衝突的政治力量自己去解決了。另一方面來說,如果在衝突中有第三方甚至是第四方力量的介入,那麼兩個政治力量在和解的時候所尋找的調停人,就不能是“中間派系”了,而應該是與第三方、第四方力量有關聯的人物。大家坐到一起,把矛盾的原因以及化解方法全都說開了。該讓步的讓步,該退避地退避。這纔是解決問題的真正辦法。其實要理解這方面地內容也很簡單,看看國際上那些“雙邊會談”、“多邊會談”之類的東西,深入的瞭解一下會談的背景——比如說朝核問題的六方會談,這東西也就能夠看明白了。
在如今的俄羅斯聯邦,除了久加諾夫的左翼政治力量之外,還有以葉氏爲首地執政激進派以及以維克托等人爲首地列寧格勒權力派系,同時呢。還存在着一定數量的中間派系。零零總總地這麼多派系存在着。久加諾夫爲了停戰,卻一方面讓哈斯布拉托夫出面。另一方面又找了霍爾尼科娃這個與郭守雲、白宮、克里姆林宮乃至五位莫斯科巨頭全都有聯繫的女人出面調解,類似這麼一種做法,本身就能夠說明一定問題了,如果郭守雲連這麼點問題還看不出來的話,那他也不用在俄羅斯繼續混下去了。
那麼在想明白這個問題之後,郭守雲還需要考慮什麼呢?毫無疑問,他還要考慮久加諾夫等人今後會做什麼打算,他們找霍爾尼科娃這麼一個女人來遠東說和,究竟還有什麼需要達到的目的?
“打一巴掌給個紅棗吃,”這是政治場上永遠都要奉行的準則,郭守雲琢磨着,自己前階段搞出來的動作,顯然是觸及了久加諾夫他們的利益,並對他們的實力造成了一定的衝擊。現在,人家主動出面求和了,按規矩,自己也應該在某些方面作出一定的讓步,多少給人家一些好處,這是規矩,在政治圈子裡,不管你實力多強,多麼不可一世,你都必須按規矩辦事,不然的話,你的路早晚被你自己走死了。郭守雲是一個精明的人,這方面的東西他看得很清楚,做的也很到位,他從不會帶着私人的情緒去看待政治場上的爾虞我詐、刀來槍往,而是用一種很開通的目光對待一切——利益有衝突了,那大傢伙的挫墩打一架,彼此打個鼻青臉腫、血肉模糊的,而後一旦和解了,那彼此間仍舊是好朋友,有事沒事的常在一塊坐坐,喝個小酒、抽個小煙、泡個小姐什麼的。就像霍爾尼科娃所說的,大家低頭不見擡頭見的,有什麼大不了的啊?在政治圈子裡混的人,就必須做到一點:把小事看大,把大事看小,這纔是爲政之道啊。
“噢,這麼說,你這次來遠東是給我與久加諾夫充當仲裁人啦?”將手中的菸頭掐滅在立櫃上的菸灰缸裡,郭守雲語氣冷淡的說道,“那你就仲裁一下吧,看看我這個萬惡的資本家是不是改被打入十八層地獄。”
“怎麼,這就生氣啦?”霍爾尼科娃對郭守雲這種冷淡的語氣並不是那麼害怕,她笑嘻嘻的說道。
“我懶得和你生氣,”郭守雲也知道自己的冷臉對這個女人不起作用,他伸腿在霍爾尼科娃的小腿肚子上蹬了一腳,說道,“老實告訴我,你這次收了人傢什麼好處,你是什麼人你自己知道,我也知道,所以呢,千萬別告訴我你就是好心才攬下這件事的,”
“呵呵,好處自然是有的啦,不然的話,誰願意來受你的白眼啊,”霍爾尼科娃臉都不帶紅的,她坦然說道,“你也知道啦,現在莫斯科正在大搞基建,爲了帶動就業和基礎經濟,盧日科夫計劃着向別列佐夫斯基和霍多爾科夫斯基他們貸款一億七千萬美元,用於城區的基礎建設投入。”
“這事我知道,”郭守雲點點頭說道,“不過這與你有什麼關係,難不成你還想在這裡面插一槓子?如果是那樣的話,我奉勸你還是別動這心思了,不是我嚇唬你,別列佐夫斯基與霍多爾科夫斯基他們參活的事你若是涉及多了,將來一旦出了問題,我都保不了你。”
“這我當然知道,”霍爾尼科娃仍舊是那副笑嘻嘻的樣子,她說道,“所以這次我的打算,與他們沒有任何關係。莫斯科的基建工程很多,有大有小,而別列佐夫斯基與霍多爾科夫斯基他們所負責的,僅僅是向政府借貸,至於說具體的工程項目,他們並不做。因此呢,我就想要在這方面撈點油水,呵呵,這段時間和那些官員們打交道,零零總總的花費實在不少,我怎麼也要多撈些油水來補充一下帳戶虧空嘛。”
話說到這兒,郭守雲便明白霍爾尼科娃的心思了,這女人,簡直就是一個貪婪的毒蛇,她利用層層關係在莫斯科上躥下跳的,肯定已經撈到不少好處了,因爲有自己做靠山,莫斯科那些數的上號的頭面人物,多多少少都要給她幾分面子。而今好了,在短短几個月內,就從原來一個窮記者變爲千萬富婆的霍爾尼科娃已經不滿足於過去那種小打小鬧的把戲了,她要利用手中掌握的資源,正式步上不法的“官商”之路了。
坦率的說,在政府的基建工程項目中,無論是出資方還是施工方都不怎麼賺錢,作爲出資方的政府,需要拿出錢來填充預算,需要給施工方返還資金,而施工方呢,他們固然可以賺到利潤,但是在真正拿到利潤之前,他們還需要花費大筆的投入,總而言之一句話,他們是要用本金來賺錢的。而在這整個過程中呢,還存在一個賺錢最多,但卻又不用掏本錢的中間方,他們通過與政府的關係,拿到工程項目的招標,隨後呢,再將招標轉賣給施工方,並從中賺取大筆的回扣。毫無疑問,現在霍爾尼科娃就要去做這種無本的買賣了。
當然啦,要說利潤最大的,還不是這一種,真正無本且利潤最高的,是作爲基建項目中最大頭的一項——城市居民住房開發項目。類似這種項目,有深厚背景的商人,可以直接拿到政府的標的地基,他們拿着地基的批文並以此爲抵押,向銀行申貸,但卻不將批下來的貸款投入到工程項目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