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就好,”看着一臉恍然的郭守雲,維克托滿意的笑道。他伸出手,用兩根手指輕輕一抹,將剛剛寫在桌上的“代表席位”拭去。
“這件事我想由你來操作的話,應該是很簡單的,”彈去粘在手指上的酒水,維克托繼續說道,“不過要想實現最佳的效果,你的動作幅度既不能太大也不能太小,必須恰到好處,唯有這樣,你才能一次把克里姆林宮、魯茨科伊還有哈斯布拉托夫全部裝進套裡。另外,外圍的配合工作也要做好,據我猜測,如果你想讓哈斯布拉托夫上門來找你,那僅僅依靠代表會議內部的小動作是達不到目的的,關鍵時刻你還需要把遠東現有的資源好好利用一下。”
郭守雲心悅誠服的點點頭,老狐狸就是老狐狸,政壇的老油子終歸是比他這個年輕人更有經驗。
維克托在桌子上用酒水寫出“代表席位”這麼兩個單詞,它們看上去只有那麼了了幾筆,可是內中所包含的信息,卻是牽一髮而動全身的真正意義上的導火索,在心領神會的那一刻,郭守雲便意識到,如果這個計策運用成功了,那莫斯科在今後的一段時間裡,就又有大熱鬧可看了。到那個時候,克里姆林宮別說來對付他郭氏集團了,葉氏能夠睡上安穩覺就算不錯了。
就像維克托剛纔所分析的,目前克里姆林宮之所以敢對郭氏集團重新下手。其根本地出發點,就是因爲莫斯科的局勢近階段較爲平穩,各派勢力之間的力量處在一個微妙地均衡階段。克里姆林宮與代表會議就修憲問題而產生的矛盾。由於議會代表的重新選舉而告一段落,哈斯布拉托夫在代表會議中仍舊佔據着相對的優勢。魯茨科伊雖然着力向軍方擴展勢力,但是他一方面沒有直接衝擊到哈斯布拉托夫在代表會議中的地位,另一方面也沒有對克里姆林宮造成足夠的威脅,在這種情況下,魯茨科伊與哈斯布拉托夫、克里姆林宮的矛盾也算不上激烈。
偉人說的好:有矛盾要上,沒有矛盾製造也要上。維克托憑藉他老辣地政治眼光,通過了了幾筆的兩個單詞。一針見血的扎準了最可能導致這三方勢力矛盾激化的誘因點——代表會議中的代表席位問題,而對他的這一提示,郭守雲立刻明白了其中的大部分內容。
對於現如今地代表會議來說,全部四百七十四個代表席位中,絕大部分都是來自於各州的政客代表,除此之外,還有不到二十個社會名流、商界鉅子的代表席位。至於說來自軍方的人民代表,則只有來自各大軍區的區區十八個席位。毫無疑問,從根本上講,這種席位的分配方式是很不公平的,也正因爲如此,軍方對克里姆林宮以及代表會議地不滿情緒日趨高漲——代表會議中席位的匱乏,意味着軍方無法有效的喊出自己的聲音。更無法切實保障自己的利益。自前蘇聯解體以來,聯邦對軍方地預算劃撥爲什麼越來越少?這便是根本原因之一。
以往這個弊端不是沒有人察覺到,只不過是沒有人去理會罷了,一羣又髒又臭的大兵罷了,誰會過分考慮他們的利益?
好啦。現在這個弊端被維克托與郭守雲抓住了,郭氏集團將會在自己面臨困境的時候挺身而出,“大公無私”的爲軍方尋求利益均衡點,爲這羣又髒又臭的大兵說話,郭守雲要利用自己手中所掌握的代表席位,提議代表會議爲軍方增加代表名額。
死水微瀾,一石千浪。一旦郭守雲操控地人民代表。將增加軍方代表名額地議案提交到代表會議,那會產生什麼樣的後果?毫無疑問。魯茨科伊、軍方勢力、克里姆林宮、哈斯布拉托夫四方地矛盾,將會在頃刻間激化起來。
要知道,一直以來克里姆林宮都與聯邦的軍方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全俄幾大軍區除了遠東軍區和太平洋艦隊以及還不知道歸屬何方的黑海艦隊之外,幾乎全都控制在克里姆林宮的手裡。在這種情況下,對遠東代表所提出來的議案,克里姆林宮絕對會鼎立支持——即便葉氏意識到這是郭守雲佈下的陰謀,他也不得不去鑽這個口袋,否則的話,他們將會在最短的時間內,失去來自軍方的擁護,這個代價過於沉重了,克里姆林宮根本承受不起。
而對於正在竭力拉攏軍方的魯茨科伊來說,他除了支持之外,也沒有別的選擇,不然他之前所作出的努力將會化作一團泡影。同時呢,支持這一提案,顯然對魯茨科伊有利無弊,躍身而出支持這個議案,不僅能進一步獲取軍方的好感,同時還能拉近與郭氏集團的關係,最重要的是,他還能達到削弱哈斯布拉托夫的目的。一舉三得的好買賣,誰會犯傻不去幹啊?
很明顯了,在這一提案中,遭受衝擊最大的就是哈斯布拉托夫,軍方代表席位的增加,將在很大程度上增強克里姆林宮、魯茨科伊在代表會議中的力量,從而直接沖垮他目前在代表會議中所佔據的優勢。在這種情況下,哈斯布拉托夫只有兩條路可走,第一,老老實實的退出政壇,給自己爭取一個全身而退的機會,第二,不惜徹底得罪軍方、與魯茨科伊徹底翻臉,集中一切力量,全力阻撓這一提案的通過。
什麼叫四兩撥千斤?這就叫真正四兩撥千斤,一個簡簡單單的提案,甚至只是某位代表在代表會議中簡簡單單的一句話,就將目前看似平靜的莫斯科政局徹底攪亂了,剛剛和睦相處不到一個月的交錯勢力,將會隨着這一提案再次打成一團。
“一桃殺三士,”維克托或許不知道中國流傳千年的這個典故,但是他對這一技巧的運用,顯然已經到了爐火純青的地步,而對於如今的郭守雲來說,他唯一的感覺就是,自己那筆錢花的實在是太值了,如果“老東西”能夠留在遠東,爲他充任一個智囊的角色,別說是區區的兩億美元貸款,就是二十億他也捨得給、捨得掏。
“咳!”
就在郭守雲思慮這些問題的時候,耳邊傳來一聲蒼老且飽含不滿的咳嗽聲。下意識的擡起頭,他才發現面前的維克托正盯着自己,那張不滿皺褶的臉上,明明寫滿了對自己的責怪。
“嘿嘿,您老說什麼?”郭守雲搔搔頭,咧嘴笑道,“小子有點走神了,剛纔沒聽清楚。”
“沉穩!”維克托繃着臉,訓斥一聲,這才繼續說道,“我現在要對你說的是,你目前最需要做得,並不是如何應付這一次的困境,而是需要考慮如何杜絕這一類的事情今後再次發生。”
“您老請講,小子洗耳恭聽。”郭守雲正襟危坐,一本正經的說道。
“以我的眼光看,哈斯布拉托夫這個人野心有餘智計不足,且秉性過剛、不知進退,儘管他目前在代表會議內佔據着相對的優勢,且與久加諾夫等人達成了一定程度上的合作共識,但他的這個優勢不可能保持很久。他最終的結果,不是被老謀深算的久加諾夫取而代之,就是被克里姆林宮送入彀中,因此,選擇他做合作者不是不可以,但是合作的範圍不能太廣,時間也不能太久,最重要的是,不能主動上門尋求合作。”維克托稍一思索,開口說道。
“老東西眼光真毒!”郭守雲深以爲然的點點頭,同時在心裡想道。按照他所熟知的歷史,維克托的看法顯然是完全正確的,哈斯布拉托夫作爲把持代表會議的一時強人,僅僅在莫斯科囂張了不到兩年時間,就被詭計百出的葉氏裝進了一個碩大的口袋,最終一炮轟出了國家議會。一場莫斯科流血事件,哈斯布拉托夫的政治根基被葉氏連根拔起,殘餘下來的那點力量,也被臥薪已久的久加諾夫全盤接收了。
“從目前的情況看,如果你能夠命人在代表會議提出增加軍方席位的議案,那麼在各方勢力的角逐下,它獲得通過的機率很高,而這個議案一旦通過,哈斯布拉托夫在代表會議內的處境,將會變得相當尷尬,”維克托繼續說道,“在這種情況下,如果你能再動用一下你手中的資源,他就會乖乖的上門來與你探討合作的問題了。
“我手上的資源?什麼資源?怎麼用?”郭守雲一連串的問道。
“呵呵,”維克托現在倒是輕鬆了,他放下手中的酒杯,將那仍舊燃燒着的一小節雪茄拿起來,放在眼前看了看,說道,“嗯,真是不錯”
“您老喜歡的話,我以後每月讓人給您送去一箱,”郭守雲陪笑道。
“哎,人老了,這煙癮也變得大了,”維克托慢條斯理的說道,“昨天晚上妮娜還勸我抓緊時間把煙戒掉,說是什麼對身體不好。呵呵,其實我都這麼大年紀了,要身體好還有什麼用?你說是吧?”
“是,是,是,您老說的有理,”郭守雲失笑道,“那要不這樣,我以後每月讓人給你送四箱?二百支裝。”
“這再好不過了,”維克托笑道,“不過這件事可千萬不能讓妮娜知道。”
“那是自然,”郭守雲說道,“小子守口如瓶的本事,您老儘可以放心。”
“不過,不過我剛纔那個問題,”唯恐老東西再敲詐自己些什麼,郭守雲緊跟着說道。
“附耳過來,”看了自己面前的“小猴子”一眼,維克托心滿意足的一擺手,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