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像霍多爾科夫斯基與維諾格拉多夫所分析的那樣,東南亞諸國所存在的最大經濟問題,就在於一個國家的金融市場缺乏有效管理,同時呢,國內資金的流動方向過於偏重暴利行業,再加上它們本身的外匯儲備缺乏,在這種情況下,只要有人投機炒作,並在一定程度上行程規模,那一個廣泛領域內的多米諾骨牌式經濟崩潰就會自然而然的發生了。作爲靠投機金融、瓜分國家財富起身的俄羅斯聯邦金融寡頭,郭守雲他們這些人自然能夠深刻的認識到東南亞諸國存在的若干經濟問題,也知道這場危機爆發的更深層原因出自何處。
“好啦,兩位,現在可不是咱們幸災樂禍的時候,我們應該深入的分析一下這件事,”郭守雲從面前茶几的雪茄箱裡取出兩隻銅管密封的雪茄煙,用鉗子鉗去封口後,將它們扔給兩位損友,這才擺擺手,說道,“嗯......在我看來啊,這件事裡應該不僅僅是海量的國際遊資在搞鬼,其中呢,應該還有華盛頓那邊的因素存在。”
“那還用說嘛,”霍多爾科夫斯基聳聳肩說道,“在我看來,如今泰國出現的這場短期金融風險,其實只是一個大範圍內經濟危機的前奏。衆所周知,自第二次世界大戰結束,準確地說,是從冷戰開始之後,爲了封堵咱們曾經的蘇聯以及整個社會主義國家陣營,美國人在東亞以及東南亞地區的投入絕對不少,類似日本經濟的騰飛以及韓國、新馬泰等地經濟的高速發展,都與美國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現在呢,咱們的蘇聯解體了,而中國自改革開放之後,與東南亞地區國家的聯繫日益密切,再者,整個東亞以及東南亞地區也失去了對中國展開圍堵的實質性效果,反過來。它們在走外向型經濟的同時,已經對美國人利益產生了一定程度上的威脅。所以,有了以上地種種原因,美國佬就反悔了,他們琢磨着要用一種既體面又有效的方式,收回他們此前在東亞以及東南亞地區的巨大投入。而真正能夠幫他們實現這一目的的人,自然就是那些操持着美元在全世界範圍內尋找金融漏洞的國際遊資了。”
“呵呵,這種說法雖然有一定地道理,但卻稍顯偏激了,華盛頓現在固然對亞洲的崛起充滿了顧慮,可他們卻不至於會直接主導類似這樣明目張膽的金融投機,在這其中,華盛頓充其量就是起了某種推動性的作用,而不是你所說的主導性作用。”維諾格拉多夫搖搖頭。笑道,“其實,依我之見。在這場遊戲中最大的一個主導因素,就是自美國人全面放開金融監管之後實力得到暴漲的國際遊資。這段時間以來,我專門對流通在國際金融市場上的閒散遊資做了一次初步的統計,呵呵,得出來地結果真是令人毛骨悚然啊。記得咱們前幾年在狙擊英鎊時與這些國際遊資打對手的時候,其規模不過是萬億美元出頭罷了,而現在呢?短短几年時間,遊離在國際金融市場外圍的類似風險遊資,已經超過六萬億美元了。”
“是啊。”郭守雲這段時間也在這方面做過詳細地統計工作,也正是這種深入的調查,令他放棄了此前打算再次與索羅斯在東南亞金融市場上交手的打算,“六萬億美元,換句話說,只要這一次投機方能夠調動起十分之一的遊資力量,那就足以橫掃大半個亞洲了,所以我認爲,泰銖這段時間的穩定。肯定只是暫時的,要不了多長時間,隨着國際遊資方的再一次進擊,泰國金融市場的全面崩潰期也就到來了。”
“呵呵,這似乎是衆所周知的事情了,”霍多爾科夫斯基似乎感覺話題跑得有些遠了,他拿下叼在嘴裡地雪茄煙,打個哈哈,說道。“現在我最感興趣的是。咱們的郭大先生在這個時候爲什麼要談這個話題,難不成你還打算到東南亞的金融市場上去轉一圈?”
“如果是那樣的話。這次我得勸你跟風了,”維諾格拉多夫擺弄着手上沒有點燃的雪茄煙,微笑道,“你得知道,東南亞這些國家與英國那些西歐國家不同,前一次咱們之所以能在英鎊市場上挫敗國際遊資,一方面是因爲對方可動用的資金度不是很高,另一方面則是因爲英國金融體系完備,其本身存在的問題不是很大,同時呢,他們的外匯儲備豐富。而這一次地情況就完全不同了,首先,東南亞這些國家與英國不同,他們本身的外匯儲備稀缺,金融體制漏洞百出,任何人都能看的出來,他們的經濟出了問題,泡沫太大水分太多。其次,這一次國際遊資方的實力雄厚,而且準備充分。我想,在這個節骨眼上,咱們即便是傾家蕩產的殺進去,恐怕也只能成爲別人餐桌上的一塊肥肉了。所以啊,你要是打算進場的話,那最好還是跟分,趁火打劫,出其不意的進場,撈上一票之後啊,立刻撤資走人。”
“怎麼,聽兩位地意思,你們不打算進場撈上一票?”隱約從霍、維兩人地話中聽出了某種默契,郭守雲訝然道。
“撈上一票?”霍多爾科夫斯基失笑道,“我們跟你的情況不同啊,在目前這個節骨眼上,我們已經沒有多少精力去考慮外邊地事情了,我想不僅是我們倆,別列佐夫斯基他們現在恐怕也緊張的要命。”
“是啊,守雲,”維諾格拉多夫接口說道,“你有所不知,這段時間以來,我們兩家商業銀行的財務危機很嚴重,過去幾年間放出去的貸款,現在有百分之四十成了呆壞賬,與此同時呢,我們放在海外的幾個大的投資項目,現在也陷入了開發停頓狀態,我這段時間之所以一直滯留在國內,就是爲了想辦法應對這場危機的。”
郭守雲默然,根據前世的記憶,到九七九八年的時候,伴隨着亞洲金融危機的爆發,尤其是隨着其在世界範圍內的蔓延,俄羅斯聯邦國內的確也經歷了一場劃時代的變化,正是在這一場變化中,斯模棱斯基與維諾格拉多夫這兩位巨頭轟然倒下,他們手中控制的銀行係數破產,幾乎在一年間就從寡頭淪爲了名不見經傳的小人物。
不過話說回來,亞洲金融風暴的影響力蔓延到俄羅斯聯邦,那應該是九八年的事了,而現在纔是九七年剛開始,這一場蔓延全球的金融風暴纔剛剛出現一點苗頭,可......爲什麼這兩個傢伙這麼早就察覺到威脅了?
其實真說起來,郭守雲的這份疑惑應該來自於他的定勢思維,準確地說,是前世的經歷對他的影響太大了,因此,這在一時間他的思路還轉不過彎來。簡單的說,類似梅納捷普這樣的大型商業銀行,是不可能在一夕之間倒下去的,而在前世的時候,斯模棱斯基與維諾格拉多夫之所以會在一夜之間破產,其根本原因就在於他們的銀行在長期的發展過程中,早就累積下了大量的不良性貸款以及相應方面的金融風險,同時呢,這些風險與漏洞,還是幾位寡頭銀行中的普遍共性----一個個性的問題並不難爲人察覺,真正麻煩的是,這種問題由個性變爲共性,在失去了對比的情況下,一個羣體中的人,很難察覺到自身以及整個羣體都存在的某一個問題。
而到了這一世呢,隨着郭守雲以及他的郭氏集團的出現,幾位巨頭之間的情況已經發生了深刻的變化。毋庸置疑,因爲有着前世的記憶,郭守雲一直以來都在防備着遠東出現類似東南亞各國的金融問題,受此影響,在遠東的經濟增長模式中,房地產所提供的經濟增長幅度小的可憐,同時,再加上郭氏集團在遠東搞得“國家式壟斷經營”,資金以及生產資料的分配等於是採取的半計劃性機制,話句話說,如今的遠東根本沒有實行真正的市場經濟模式,而是採用了類似於中國的半計劃、半市場經濟模式。在這種情況下,遠商行在大項目上的貸款投資,基本上都是屬於郭氏集團自身的,而且還都是郭守雲一手操縱下進行的。在這種情況下,遠商行的投資就等同於郭守雲從左口袋裡掏錢放進右口袋一樣,這哪裡還會出現多少所謂的不良性貸款啊?
再換一個角度來考慮,作爲郭氏集團的合夥人,三巨頭聯合中的另外兩方,即霍多爾科夫斯基與維諾格拉多夫,他們因爲在郭氏集團內掌握着一定的股份,所以,對郭氏集團的經營情況自然有着一定的瞭解,在這種情況下,他們各自銀行的經營狀況,拿來同遠商行的經營狀況一對比,誰的經營出了問題,問題出在什麼地方,豈不就是一目瞭然了嗎?而兩位巨頭之所以能夠這麼早就察覺到自己銀行的問題,也正是出於這一種原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