守雲一直以爲自己已經看慣這人世間的生生死死、聚T他也自認爲可以漠視大多數人的生死了,但是如今看來,他顯然是想錯了,而且還錯得很厲害。
“先生,”在駕駛副座傷等了將近十分鐘,沒等到老闆的吩咐,波拉尼諾夫微微嘆息一聲,扭過頭來輕聲問道,“里爾克先生的遺體已經護送到了,您看咱們是不是”
“噢,”郭守雲的反映看上去有些遲鈍,他從沉思中醒轉過來,瞅了瞅自己的秘書,語氣深沉的說道,“那,走吧,下去看看。”
“好的先生,”波拉尼諾夫匆忙跳下車,招來幾名保鏢,示意他們將先生從車上俯下來。
冬去春來的月份裡,下雪陰而不冷,下雨冷而不陰,就是下這個雨夾雪,那是既冷又陰,被幾名保鏢從車上連人帶椅的擡下來,郭守雲就感覺着迎面吹來一股子寒風,整個人都忍不住打了一個冷顫,他朦朦朧朧的感覺到,里爾克的死對自己來說或許並不是一個很好的預兆,最重要的是,那些殺他的人究竟來自與何方,難道真像紐約警方所說的,老爺子就是倒黴,受到了那邊的幫派火併的波及?
郭守雲這個人的疑心很重,他琢磨着這裡面可能有貓膩,同時呢,這也是一個很不好的兆頭。
在過去相當長的一段時間裡,有鑑於郭氏集團的勢力強大,以及郭守雲本身對敵的殘忍手段,那些與他站在地對面的敵人即便是策劃刺殺行動,也只敢針對他本人下手,卻很少對他身邊的動刀,畢竟這世界上沒有不怕死的人,幹掉一兩個與郭守雲關係密切的人固然能夠給這位巨頭帶來精神上的打擊,但是卻無法對他造成致命傷害,而反過來呢,自己還要面對郭氏的瘋狂報復,這樣的選擇堪稱愚蠢,智者不爲。但是這一次這一次的情況似乎出現了某種程度上的變化。
“先生,妮娜夫人她們來了,”小心翼翼的將一條毛毯覆蓋在老闆的身上,波拉尼諾夫從隨行人員的手裡接過雨傘,而後俯下身子輕聲說道。
“哦?”郭守雲下意識的回過頭,朝機場跑道的另一側掃了一眼,恰好看見妮娜與莎娜麗娃幾個人快步朝這邊趕過來,而在她們那一行人內,希奎娜、孫紅羽與守成夫婦的身影赫然也在其中。
“先生,有一句話我不知道該不該說,”波拉尼諾夫此時的目光似乎有些複雜,他猶豫了幾秒鐘,而後嘆口氣說道。
“嗯?什麼話?”郭守雲問道。
“這件事。啊。就是老爺子遇害這件事。可能。可能與咱們自己人有關。”波拉尼諾夫咬咬牙。輕聲說道。
心頭一震。郭守雲猛地扭過頭。一雙眼睛直勾勾地盯到了秘書地臉上。老實說。他那種眼神很嚇人。即便是波拉尼諾夫那樣地心理素質。都感覺到一陣兒脊背發涼。
其實在剛纔說這番話地時候。他就已經知道會有什麼樣地結果了。可沒辦法。他在郭守雲身邊充當地就是這麼一個角色。郭氏集團內近十年時間創建了三套情報系統。除了莎拉與莎娜麗娃手中掌握地兩套之外。波拉尼諾夫手裡還有一套班底。當然。這也是分佈最廣、隱藏最深地一套。這套情報系統僅對郭守雲負責。集團內很多人。甚至包括郭守雲身邊地人。都不知道這套系統地存在。在今天早上。也就是里爾克遇害地六個小時之後。波拉尼諾夫就得到了來自紐約與哥倫比亞兩方面地秘密回報。種種跡象表明。這一起事件地背後。實際上有着來自郭氏集團內部地影子。甚至可以說。這個影子就存在於郭氏家族地高層內。
自從接到這個消息之後。波拉尼諾夫地心裡就在忍受煎熬。作爲一個從克格勃內走出來地精英特工。他當然知道面對這樣地事情。最佳地選擇就是保持沉默。因爲它已經涉及到了郭守雲地家事。涉及到了郭氏家族內部一個最敏感地禁區。那就是家族內地權力分配問題。也可以說是郭家內部人爭奪利益地盤地問題。波拉尼諾夫知道郭守雲很信任自己。可話說回來。不管這種信任達到了什麼樣地程度。他說到底還是一個外人。他與郭守雲之間有着朋友般地關係。有着老闆與僱工地關係。但是絕對沒有什麼親屬關係。因此呢。他要想保住自己在郭氏集團內地地位。要想繼續維持與郭守雲地互信關係。那麼就必須隨時牢記自己地本分。
就這樣。波拉尼諾夫在說與不說這個問題上
了十幾個小時。最終。他還是選擇了“說”。他可以地追查。也可以在這個問題上保持沉默。但是。他必須將自己手上掌握地情報彙報給老闆。因爲那也是他地本分。至於說在獲悉了內幕之後。郭守雲會採取什麼樣地對策。那就不是他要考慮地問題了。
“是嗎?”在秘書的臉上盯了很久,郭守雲那精光四射的眼神黯淡下來,他語氣疲憊的說了一句,伸手就去口袋裡掏煙。
波拉尼諾夫看得出來,老闆此刻的心情很激動,他夾着菸捲的那兩隻手指頭顫抖的非常厲害,咋一瞅就像是患了帕金森症一樣。
“守雲”
“大哥”
就在郭守雲與波拉尼諾夫交談的工夫,妮娜一行人已經走了過來,大家都知道他今天的心情很不好,再加上此前還急氣吐血,所以對他的身體狀況也加了一份擔憂。
“嗯,”郭守雲在商場政壇打滾近十年了,他那份意志力早就變得堅硬如鋼,因此,當衆人走到面前的時候,他已經調整好了情緒,面對衆多親人的問候,他的臉上甚至還展現出了一份平和的笑容。
“老爺子的遺體已經護送到了,你們去看看吧,”拉住妮娜的手,郭守雲在她手背上拍了拍,輕聲說道,“再過一個小時,菲爾娜的班機也該到了,妮娜,你替我接她一下。這丫頭在這世上只有老爺子一個親人,不管過去的種種,咱們終究是對不住她啊。
”
“你放心好了,我會安排的。”妮娜的表情看上去充滿憂慮,她握住丈夫的手,柔聲說道。
“嗯,去吧,去吧,都去看看吧,”郭守雲點點頭,擺手說道,“我想在這兒呆一會兒,守成,護送老爺子遺體的事情就交給你了。”
“好的,大哥,我知道該怎麼做的。”守成面色嚴肅的答應道。
“波拉尼諾夫,”目送衆人離開,郭守雲沉默了將近一分鐘,這才深深的嘆息一聲,說道,“我現在很爲難,說句真心話,這麼多年了,哪怕是實力再強大的敵人,哪怕是面對再惡劣的環境,甚至是遭遇刺殺的時候,我都沒有害怕過。對外,我一向宣稱自己是個正規的商人,是個喜歡躲在幕後操縱一切的政客,可實際上呢,我就是一個在刀口上求生活的惡客,既然是惡客我就不見血,更不怕殺人。但是,我真的害怕自己身邊的人出現什麼問題,當然,我也更不願意對自己身邊的人下手,所以我的意思你能明白嗎?”
“先生,我明白,”波拉尼諾夫躬身說道。老闆都這麼說了,如果他還不明白的話,那實在就顯得過於愚蠢了,很明顯,里爾克老爺子死的事,不能繼續往下查了,至少來說,不能查的那麼徹底了。
“在我的心裡,里爾克老爺子是集團一個很重要的人物,甚至可以說他是一個不可或缺的人物,”郭守雲的語氣有些空洞,可以肯定的說,現在誰都不知道他的心裡在想些什麼,“與其說他是我的下屬,是我的朋友,還不如說他是我的長輩,一直以來,我和守成、東婷,都把他當成親叔叔那般的看待,因此,他的死我不能不做出一個交代,否則的話,別說是別人,即便是我自己都不能原諒我自己。”
“這次事情直接涉及的兩個勢力,一個是哥倫比亞毒梟查奎諾一方,另一個則是紐約的德爾頓,”波拉尼諾夫想了想,說道,“德爾頓這個人好對付,他雖然與紐約的很多幫會勢力有勾連,而且手上還控制着幾個議員,可先生要想掃了他卻很容易。相比之下,那個查奎諾倒是一件麻煩事,這個人在哥倫比亞雖然沒有多大的勢力,可在背後卻與哥倫比亞**游擊隊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而且這傢伙很少在公開場合露面,他的四個藏身地,都在**游擊隊的控制區域內,咱們要想幹掉他,似乎並不是一個輕而易舉的事。”
“嗯,這我知道,”郭守雲點點頭,他對波拉尼諾夫的聰明很滿意,“德爾頓這件事我回頭交給莎拉去辦,紐約那邊的事情應該難不住她。至於查奎諾這邊,你立刻安排人與哥倫比亞**游擊隊那邊取得聯繫,告訴他們,六天內把查奎諾一家老小的腦袋給我送過來,我可以答應他們的一個要求,反之,讓他們自己去考慮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