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寧若蘭正擱家裡和李嬸研製辣椒醬,李叔帶着景金花和吳大過來了。
原本景驚蟄打算他走後第一天就叫景金花和吳大過來,只是吳大那邊孃老子突然病了,死活要叫景金花伺候,拖到今天才出來。
“嫂子,真是對不住,本來大哥走時就叫我們過來和你做個伴,結果卻弄到今天才來。”景金花微紅着臉,很不好意思的講。
“沒事,都是一家人,沒那麼多講究。況且我也沒啥大事,家裡頭還有李嬸和李叔在呢。”景金花說話時寧若蘭就不動聲色的打量她,發現比之之前見到的模樣,景金花變了很多。臉上再也沒有那副愁苦的模樣,也不再低着頭瞧人,雖然神色間還是很拘謹,卻比原來放開很多。看來上次和吳大解了心結,景金花是想通了。
正巧楊二哥過來,因爲今日要和中人去城南看作坊,寧若蘭便拜託吳大跟着一起去。對吳大,寧若蘭還是挺看好的,他人雖老實,卻也不是那種不會變通的。若是她擱縣城的作坊開起來,人手就更爲緊迫。吳大若是能幫着她擔起重擔來,倒是省了她好些事。
吳大沒想到寧若蘭這麼信任他,居然讓他跟着一起去看作坊,砍價格,一時激動,瞧瞧景金花,見她點頭,便立馬精神百倍的跟着楊二去了。
早在那次老家和他們首次見面,寧若蘭就感覺出景驚蟄對這個小妹其實挺關心的,而寧若蘭也覺得相比景金鳳,景金花的人品要好上很多,私心裡也願意幫他們一把。但是具體怎麼樣做,她還想先好好考察一番再做決定。
景金花見李嬸在裡面忙忙碌碌的幹活,便捲起袖子打算幫忙。寧若蘭伸手攔住她:“那些事不用你做。你哥叫你們來是給我作伴,可不是叫你們來幹活的。”
“嫂子你叫我幹閒着我也呆不住,能搭把手就搭把手,又不費啥事。倒是嫂子你如今這麼大的肚子,可得當心,沒事就別出來溜達了,這萬一磕了碰了,可了不得。”
寧若蘭如今八個月,肚子大的非同一般,遠看就像個大西瓜球,動作比之以往也笨拙很多。而且不知是不是懷了雙胎的緣故,月份越大,胎動越發頻繁,就像裡面兩小的在互相比劃拳腳一樣,有時動作大些,在裡面踹一腳她都要緩上半天勁。這時候她就恨不得明天兩小的就趕緊出來,她一手拎一個拍一個大巴掌。
“金花,你們想不想來縣城做事?”
景金花驚訝的看向寧若蘭,愣了半晌,試探着問:“嫂子,你是想讓我們來你鋪子做事?”
“不是鋪子,是作坊。”寧若蘭給她倒杯水,笑着說。
“作坊也好啊。”景金花高興起來,雙眼亮晶晶的看着寧若蘭:“嫂子,我和吳大都樂意。我倆擱家裡也沒事幹,今年剛分家出來,地也不多,正愁咋養活家裡的小子和閨女呢。”
“你們咋沒把他們帶來?等吳大回來,叫他接過來吧。”聽她說起,寧若蘭才恍然記得景金花有兩個小孩,兒子七歲,女兒五歲。
景金花連忙點頭。家裡大哥二哥家的孩子都比他們家的大,平時就愛欺負她家家全和小丫,之前她怕惹人嫌沒敢帶他們來,其實心裡很是掛念,這會兒聽寧若蘭這樣講,頓時放了一半的心。
下晌時楊二和吳大回來,一同來的還有鐵錘。鐵錘和寧若蘭一照面,便語帶埋怨的說:“弟妹,驚蟄不擱家,你就和我外道了是不?看作坊這事你直接叫人去找我啊,有我在,也沒人騙得了你們。”
楊二跟在後頭見寧若蘭一頭霧水的模樣,趕忙把事兒解釋一遍。
“那作坊早前的主人家犯了事,作坊沒人管,這才漸漸荒廢。雖然擱中人那備了案,可知道情況的沒人敢買。我們找的中人不是個好的,他欺我們不瞭解行情就滿口胡謅,若不是鐵錘大兄弟剛好擱那碰見,可就叫他給蒙了。”
“可是那家人案子沒結?那作坊是不能賣的了?”寧若蘭急忙問鐵錘。
“也不是不能賣,只是你們不能找中人買。這個作坊要賣,中人只是負責拉線,真正收銀子換房契的,是擱衙門裡。”
哦,也就是說這個作坊是變相充公的。
“弟妹,你若是想買,我這邊和曹縣爺請示請示,行的話就一溜事給你辦了,你就等着拿房契。”鐵錘又接着道。
“那感情好。”寧若蘭高興,衙門有人好辦事啊。“一會兒擱這吃吧,楊二哥和吳大都擱這,叫李嬸炒倆好菜,你們喝幾杯?”
楊二和吳大聽了也幫着留人,鐵錘本身也不是矯情的,當下就答應留下喝幾杯,其實他答應的這麼痛快,還存了點別的小心思。這會兒正跟寧若蘭彆彆扭扭的說呢。
“我也老大不小了,跟着曹縣爺估計擱這要呆上挺久的,就想着成個家。咳,”鐵錘那麼大個子,平時又很爽朗的男人,此時說到這兒也不免紅了臉:“那個,我瞧着你們村裡的王家姑娘挺不錯,就勞煩弟妹幫我牽牽線,行不?”
王家姑娘?王麗霞?寧若蘭表面鎮定,實際心裡好奇死了。
“行啊,你說的是我們村豆腐房王家吧?”
“應該是,就是上次和她爹來送豆腐的。”
果然是王麗霞!別說,鐵錘的眼光還是挺不錯的。王麗霞爲人爽利活潑,心眼又好,是個做媳婦的好人選。
“成,我抽空回去給你探探口風。”
寧記鋪子裡,青草蹭到楊二嫂子跟前,癟癟嘴,不高興的說:“嫂子,她咋又來了?”
楊二嫂子瞧着自來熟的何文蓮,鼻子裡哼一聲:“別管她,她癲癇不了幾天了。”
青草眨眨眼,景嫂要出手收拾她了?太好了!她早就看着何文娘不爽,一天天的打扮的光鮮亮麗的跑來他們鋪子,動不動就指手畫腳,真把自個當盤菜了,也不知打哪來的自信。
“楊二嫂子,青草。”
寧鬆站在鋪子門口,見何文蓮擱鋪子裡,黑黑的眉頭擰成一個大疙瘩。
“你咋來了?”青草見了寧鬆,面上立馬笑出來。
寧鬆瞥了眼何文蓮,側頭悄聲問:“我姐沒來鋪子?”
“沒有,今個那邊有事忙着呢。”
寧鬆的眉頭擰的更緊。
“你有事?”
寧鬆點點頭,走到楊二嫂子跟前,示意她去後頭。楊二嫂子叫青草擱外頭看着,隨寧鬆去了後院。“咋了,大鬆?”
“楊二嫂子,外頭那個女人擱縣裡的房子是姐夫給賃的?”
楊二嫂子愣了下才道:“是驚蟄給幫忙賃的啊。”
“那銀子也是姐夫出的?”
“這倒沒聽說。但驚蟄沒道理給她出銀子啊,不會的。”
“我們村有認識她家人的,說是房子的錢是姐夫給出的,現在整個村都再傳她是姐夫養的外室呢!”
“啥?還有這樣的事?太不要臉了吧,這種話也能亂說!”楊二嫂子頓時炸了,這話明擺着是胡說嘛。若是被若蘭聽見,還不得氣個好歹。
“那銀子到底是不是姐夫出的?”寧鬆也不太相信,可大家都這麼說,又說得有鼻子有眼睛,而且據說那女人還和姐夫之前訂過親,萬一是餘情未了呢?
“不可能,驚蟄不會給她出錢,而且我知道他們家的銀子都擱你姐手裡攥着呢。”
“不管咋樣,這事還得叫姐知道。再這麼傳下去,不是真的也成了真的,萬一叫她賴上了咋辦。”寧鬆一針見血。
楊二嫂子也知道,像這種謠言越傳越多,萬一被何文蓮他們家拿着壞了蓮娘名譽說事,硬是叫驚蟄負責任,那就成了鼻涕蟲,再難甩掉。
這麼一想,楊二嫂子就坐不住了,拉着寧鬆就想帶着他一起去寧若蘭那。寧鬆開始不肯,覺得自從出了鬼附身的事後,他沒臉見寧若蘭,可楊二嫂子卻覺得寧鬆心底還是好的,不想他就這麼和寧若蘭僵着,硬是把人拉了過去。鋪子裡只留下青草一人,雙眼炯炯有神的盯着何文蓮。
寧鬆見着超大肚子的寧若蘭,頓時驚得眼珠子都不會動了。“真,真是雙胎啊。”
寧若蘭早就從青草那知道寧鬆時不時就去鋪子周圍轉悠,給她帶些自己挖的草藥,上次還送來了極爲難得的野人蔘。寧鬆是個好弟弟,可惜,卻有一個極爲難纏的娘。
“你終於肯見我啦?”寧若蘭打趣他。
寧鬆紅了臉,看了眼寧若蘭,又低下頭小聲說:“姐,我是覺得挺沒臉的。我娘她做得太過分,其實爹也是想着姐的。”
寧若蘭淡淡笑了下,不提這些。反而道:“正巧今個楊二哥他們擱這吃,你也留下一起用飯。”說着拍拍他的肩,囑咐:“跟着學點東西。”
“若蘭啊,先別說這個了,我帶大鬆來可是有件大事要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