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志龍對《謊言》的演繹無須多加描述,鋼琴版他以前對着視頻練了很久,節奏方面完全沒問題,拿到歌詞就可以工整地演唱出來,深厚的Rap功底,使他應付《謊言》這樣的抒情說唱毫無壓力。
《謊言》之後,又考察了一下他的流行說唱、硬核說唱的實力,時間就到了中午,楊賢碩邀請安宇昔吃了一頓工作餐說是工作餐,YG沒有食堂,其實就是從附近的中餐館叫的外賣。到得下午,兩人又相繼考察了Bigbang目前的其他三位成員,直到傍晚,才總算輕閒下來。
婉拒了楊賢碩請吃烤肉的提議,剛走了幾步,突不知道爲什麼,早晨那個女孩子認真“威脅”的樣子,又竄入他腦海,清晰地印在他的記憶裡,還有那張託他遞交的demo,或許是同情,鬼使神差地,安宇昔又回到楊賢碩的辦公室。
“楊君……”
“額,宇昔xi你改主意了?”
“沒有……我早上來的時候……”想了想,安宇昔還是忍不住將遇到女孩子的經歷告訴楊賢碩。
“呵呵,一定要仔細聽,否則絕對會後悔的!”楊賢碩笑着摸了摸自己的下巴,看着安宇昔的背影遠去,若有所思。
路過3樓的時候,安宇昔特地跑去藝術部看了看。
早晨接待過他的部長已經不在了,只有YG內部的一位聲樂老師,正在整理着一疊Cd盒,那些Cd盒都沒有封面,大抵與他幫那個女孩子遞的Cd一樣,是一些孩子投遞到這裡的demo。
見到他,那位聲樂老師連忙熱情地打個招呼:“安宇昔xi,準備回去了嗎?”
“是啊!”笑了笑,安宇昔也沒多寒暄,看向那疊已經碼完,正準備裝進袋子裡的Cd盒,“金老師,這是……”
“哦,這些都是最近兩天部門裡刷下去的demo,堆在這裡太佔地方,一會兒要拿去銷燬。”金老師毫不在意地說着。
安宇昔微微皺了皺眉。
銷燬……
暗暗搖搖頭,這些Cd,不知寄託了錄製者多少心血和夢想,但在這裡,現實的殘酷卻不會給他們留下任何同情,實力能入眼還好,若不能入眼,惟有的可能,便是如金老師那句“佔地方”的評價一般,成爲毫無價值的垃圾。
這種事他管不了,以後AWM發展大了,恐怕也有類似的情況。
他問道:“早上我遞來的那張Cd在裡面嗎?”
“呃,我找找……是那個女孩子的吧?安宇昔xi認識她?”
“不認識,不過,楊君等下可能會想看看!”
“哦!”聽到是自己社長感興趣了,金老師低頭翻了翻那摞Cd盒,片刻後,笑道:“啊,找到了!”
“請你等會兒給楊君吧!”安宇昔笑着說了一句,這才轉身離開,我就只能幫到這裡了。
“哦!”見安宇昔離去,金老師好奇地打開盒子。
粗陋的盒子裡,躺着一張光潔的Cd盤,還有一張紙條,紙條上寫的是Cd錄製的歌曲名字,以及錄製條件,還有演唱者姓名、聯繫地址。
……
“轟”
地鐵在眼前疾馳而過,快速劃過的燈光不斷變換着,空氣與地面都在微微顫抖,她站在站臺的角落,看着周圍熙熙攘攘,對這番震撼習以爲常的人羣。
這是個陌生的城市,雖然她就出生在這裡,但還很小就跟隨父母前往日本,隨後又前往法國,即使在有限的時間裡返回國內,多半也居無定所,時常在各個區域輾轉,有時一個地方甚至住不滿半年。不過大抵是從小就習慣了這種生活,她並不覺得這樣宛然顛沛流離的日子有什麼不妥,也或許是繼承了父親“不安分”的天性,喜歡追逐新奇與自由,從最初的不適應,演變到現在,若突然在一個地方住久了,她反倒覺得渾身不舒服。
不過這樣的生活並非沒有壞處。
居住地不斷改變的副作用,便是上學的地方也時常轉換,有時剛進一所學校,還沒有認全同學,就不得不離開轉到下一所,有國內的,也有國外的,大多都是國際學校,常年的漂泊,讓她無法融入正常的學校生活當中,也無法與同學產生什麼感情,發展到後來,她似乎都已經不是地球人了
在歐美、非洲人看來,她是亞洲人,而在亞洲人看來,她則是個香蕉人。
兩邊都不討好,偶爾會賭氣的想,如果有外星人就好了。加入外星籍,以後就當個反人類的外星人吧!
當然,那是她和妹妹一時遐想的玩笑,事實上,對韓國她終究還是有感情的,她還記得童年每年暑假期間,返回紫谷洞那時它還不叫紫谷洞外婆家的三層小洋樓度過一個充實的夏天,她會和很多拖着鼻涕的小朋友玩一些她在國外學到的遊戲,然後享受他們的崇拜,或者跟隨那些小朋友去爬紫谷洞後方的山。看着他們神通廣大地在山上游走攀爬,抓到許多她不認識的昆蟲,找到許多野果,然後崇拜他們。
有時也會去爺爺隱居的馬津島,跟着爺爺看他企圖用雙手打造出一艘船,然後遠航大洋可惜後來並沒有成功!
雖然如今印在她回憶裡的這一切都變了,外婆居住的地方改名叫紫谷洞,許多小時熟悉的房子不見了,那座山也因爲首爾改造工程的關係,而變得面目瘡痍。
爺爺奶奶也不再隱居馬津島。甚至連大福島的房產也放棄了,搬去了美國,和伯父還有幾個堂兄弟住在一起。
但畢竟這些都承載了她最美好的記憶,她是在這個國家出生,是這個國家養育的,一羣富有冒險精神的親人,培養了她獨立的性格,給了她追逐自由和夢想的權力,因此當她決定自己要當個歌手的時候,最大的念頭便是想要回到這個國家來。
受父親影響,她最先接觸的是黑人音樂,後來主要學習的也是Rapping、Jazz、hIPhoP。成爲歌手的夢想第一次清晰出現的時候,她年紀還很小,那時主要專攻的領域是舞蹈,在舞蹈學院學習,期間接觸到了1TYm,特別是1TYm的隊長樸洪俊,她狂熱地崇拜着對方,崇拜對方在黑人音樂上的創新,崇拜對方的才華。
1TYm是YG公司推出的組合,於是她抱着夢想去了YG,可是,結果總是不太理想。
首爾街頭跨入冬季的冰冷空氣,滲透不到這地下來,人流的紛擾嘈雜,令這地下空間裡迴盪着一股淡淡的溫暖,女孩取出手機看了看,已經下午1點多了,她還沒有等到電話。
失望的灰暗在心底蔓延。
這不是第一次了,早在小學畢業,第一次前去YG時,就被拒絕過,那時YG甚至連正式面試的機會都沒給她,後來也來過幾次,每次都是拒絕,連續3年間,每隔2、3個月,寄到YG希望對方能看到自己進步的demo,也從未有過迴音。
這是第4次了,她現在還在巴黎獨自求學,這次回來,也是趁着假期很短暫的居住幾天,如果這次還收不到迴音的話,下次,恐怕就要等到明年了。
靠在這地下站臺一根承重柱旁,手捧着一罐熱咖啡,女孩吸了吸鼻子,穿過人潮攢動的身影縫隙,看到隔了一段距離,一個坐在站臺入口處,抱着吉他彈唱的人。
在歐美,這樣的流浪歌手很常見,特別是巴黎,總有很多頗有浪漫主義情懷的年輕人,趁着青春帶上一把吉他,體驗流浪的生活,而在韓國,這樣的歌手恐怕多半是爲了生活罷!
結合自身的經歷,她忽然覺得,追逐音樂夢想的難度,比自己想象的還要大,沉重到她或許根本無法揹負!
“但我不會放棄的!”
望着那個低頭彈唱,人影往來穿梭,吵嚷得她根本聽不到歌手的身影,女孩捧着咖啡的雙手用力攥緊,金屬質地的罐身發出難以承受的**。
童年生活帶給她自由,也塑造了她不輕易屈服的固執和堅強,又有幾個十多歲的女孩子,可以在沒人監督的情況下,數年如一日的堅持鍛鍊舞蹈和Rapping?又有幾個十多歲的女孩子,可以在被拒絕後,依然不放棄地每過2、3個月就寄一張demo,一直堅持了近4年?
“我不會放棄的!”
女孩咬緊下脣。
然後,她聽到了手機響起的鈴聲!
那一剎那,對少女來說,時間似乎都停滯了,她幾乎是以最快的速度拿出手機,生怕打電話的人不耐煩等待而掛掉一樣,飛快按下通話鍵,然後強忍着內心的激動。說了一聲“喂?”
下一刻,心中狂喜。
電話那一端,正是她期盼的,曾經在電視裡聽過的楊賢碩的尖細嗓音,就算平時不好聽,但是現在在她耳朵中確是無比動聽:“是李彩琳小姐嗎?”
“是……是……楊社長nim,我是李彩琳……”她激動地要說不出話來了。
那個男聲立刻答道:“您好,我想邀請你明天來YG公司參加面試,請問你有沒有興趣?”
誠然早已經知道他要說什麼,她還是愣了愣,旋即才欣喜地說道,“當然了!我一定會來的!”
“哈哈哈!”掛掉電話,女孩子跳了起來,傻笑着,眼角還帶淚花,百感交集,甚至抱着咖啡罐在原地轉了一圈。
這一刻,她興奮地想歌唱,這一刻,就連地鐵的轟鳴,人羣的喧囂也覺得美極了。
4年了!
4年的堅持!
4年的辛苦!
終於要有結果了!
……
女孩子的驟然爆發引起了旁人的注意,路人們表情怪異地看着這個犯抽的女孩子,下意識地繞開來,心裡還猜測着:莫不是瘋了?還真是可惜了!
被捏扁的咖啡罐在半空劃過一道優美的弧線,準確無誤的丟到不遠處的垃圾桶裡。
對於偌大的地鐵站而言,這不過只是一個小小的剪影,不一會兒後,繁忙地鐵站內,少女的身影消失在柱子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