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這次的事不能責怪羅伊什麼,他也算是正當防衛,可萊拉還是在律師幫忙把手續辦完後將他帶回了家。
“今天的事你是怎麼想的?”她讓他坐到自己對面。
羅伊偷看她一眼,看她臉上好像沒有發火的跡象才稍微鬆了口氣:“我覺得我沒錯。”既然她沒氣,他也就順杆爬了,直接把心裡話說了出來。
萊拉點點頭:“你救了唐尼,我也覺得你沒做錯。可如果我當時在那裡,會第一時間打電話報警,而不是自己衝過去救人。”見他想開口說話,她擡了擡手製止他。
“我知道你想說那樣時間就來不及了,唐尼會被注射進新的藥品。我知道時間緊迫,也知道事情很嚴峻。但是羅伊,你有沒有想過後果?如果對方帶了槍支怎麼辦?如果他們還有其他幫手怎麼辦?如果你沒撐到警察到也被注射了藥物怎麼辦?”
羅伊心虛地低下頭不敢再說話。
萊拉也知道,他正是年輕衝動、做事不計較後果的年紀。可她沒時間等他長大了。
“如果我說的那些可能裡有一項成真,你現在就不可能再坐在我的面前。無論是受傷還是上癮,你都註定會缺席年底的新片拍攝。我應該跟你說過,那將是讓你成位全世界最頂級明星的大製作。你確定你不在乎這個機會是不是會跟你擦肩而過嗎?”
“我很抱歉。”羅伊把頭深深地埋進了胸口。原先因爲救人一命做了好事的興奮和得意在她的話中已經消失一空。她雖然沒有訓他,可言語中的意味讓他真的覺得自己是個冒失的蠢蛋。
其實在酒吧中他完全可以像萊拉說的直接報警,而他卻選擇了衝出去,把自己放在危險之下。現在想來他真多麼幸運的傢伙呀!如果對方真有槍,他這會說不定已經躺在醫院或太平間裡了。
到那個時候,還談什麼賺錢讓弟弟上最好的學校,還做什麼好萊塢最紅的明星,一切的一切全都會變成一個泡沫,然後崩碎在空氣中。
“以後我不會再這麼衝動了,我發誓!”他伸出手,鄭重地做發誓狀。
萊拉輕輕嘆了口氣,覺得自己像個老媽子似的囉嗦。同樣的話她真不想一而再,再而三地重複。
“算了,你能聽進去就聽,聽不進去我也沒辦法了。回去休息吧,有事的話就找沃爾頓,他會幫你處理警局的事情。”她意興闌珊地擺擺手,不想再談下去。
羅伊有些着急了,他寧願聽她把自己罵得狗血噴頭,也不想見她這麼副樣子對待自己,這讓他有種自己會被拋棄的可怕感覺。
“萊拉,我真的不再犯這樣的錯了,真的!你相信我!”他擱着桌子抓住她的手:“我保證不會再讓你失望了!求你……”求你不要放棄我……
一瞬間,羅伊的腦子中閃過一副畫面。
那是一個烏雲漫天的下午,他帶着弟弟返回家,看到的就是空蕩蕩的房間,以及被翻的亂成一團的櫃子。母親走了,再也不回來了,即使沒有親眼證明他還是知道了這點。
自從父親去蹲監獄,本來就經常出門的母親回家的次數就更少了,除了每次留下一點可憐的生活費外,從來沒有跟他們留下隻字片語。
很多次,留下的那一點錢都不夠他們堅持到母親回來。每當那個時候,羅伊都會用盡一切辦法從周圍街上的孩子手裡搶錢搶東西,反正他還小,就算抓到也只是被訓斥一頓。而且周圍的人也知道他家裡是什麼情況,除了逮着機會狠狠揍他一頓外,也沒有什麼其他辦法。
他就是在搶東西和被人打中餵飽了自己和弟弟的肚子,那時的他還很單純,總想着只要撐到母親回來就好了。也是靠着那樣的信念他才能一直堅持下來,直到那個空蕩蕩的房間出現在眼前時,他才意識到這一次母親再也不會回來了。
剛纔萊拉給他的感覺就是那樣,那一瞬間他的心彷彿被挖空了似的,一種讓他絕望的空蕩感覺在胸口泛開,讓他猶如溺水的人般忍不住去抓住唯一的依靠。
他知道她是這世界上唯一真心對他好的人,雖然她總是一口一個要把他身上的所有油水都壓榨出來,可她卻是真正爲他設想的人。他永遠忘不掉那個自己被冤枉送進警察局的那天,看到她出現在眼前時的激動。
如果連萊拉也放棄他,他真不知道自己會怎樣,也許會直接死去也說不定!
不要放棄我,求你……
萊拉看到了他眼中的悲涼和絕望,卻完全不知道自己剛纔的話裡說了什麼會讓他做出這樣的反應。他就像一隻知道自己即將被丟棄的小狗,彷彿世界都在眼前坍塌了一樣。
“好了,知道錯了就好。”她有些不知所措地拍了拍他的後背。老天在上,她真沒有對他說什麼啊!
羅伊咬緊下脣,臉色白得難看,如果不是剛纔還很精神的樣子,萊拉都要以爲他這是病入膏肓了。
“好了好了,什麼事都沒有,你很好,乖,乖哈。”她拍着他的肩膀,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說什麼東西。
好容易把羅伊送走,她才長舒一口氣,把自己丟進沙發裡。
今天的事真是太怪了,羅伊那傢伙怎麼看也不像是個心理脆弱到說他幾句就崩潰的人。如果他真那樣反而好了,至少訓上幾句就保證不能再犯。
“萊拉,他好像是在怕你拋棄他。”旁觀者清,克萊爾在一旁將剛纔的事看在眼裡,也猜到羅伊當時的表現是怎麼回事。早在羅伊出現在萊拉身邊時,她就已經把他從頭到腳調查了一遍。
老實說她並不希望把這樣一個危險的人物放在萊拉身邊,他出身的環境太惡劣了,父母也不是什麼好人。看他從小做的事就知道父母的壞基因沒少在他身上出現。
不過她也知道萊拉只要做出了決定,除非有客觀理由不然不會隨便更改。幸好她還能看出他的本性不算壞,一個會在最艱苦的時候還知道把弟弟餵飽的男孩再壞也壞不到哪去。不要忘了當時他還小,能以那麼小的稚齡承擔起撫養弟弟的重責,克萊爾覺得這樣一個男孩或許可以給一個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