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則美矣,可太完美的人,難免少了真實感,這樣的美人足以讓人望而卻步,也只有表弟那樣同樣沒有真實感的人才能消受的了。
走了兩步,女孩腳步微頓,望着前方,眼底綻放一抹溫柔。
阮松溪順着目光擡頭望去,筆挺高大的男人靜靜站在不遠處,像是在等什麼人,聽到腳步聲,扭頭望來,那一瞬間眼底綻放的溫柔比窗外的陽光還要耀眼。
就見那一直淡定從容的少女朝那人加快了腳步走過去,後來幾乎可以說是跑了,一下子就撲到那個男人懷中,男人修長的身體紋絲不動的站着,承受着來自少女的撞擊,有力的雙臂很自然的將人圈到懷中。
兩人邊說話邊往外走,親密的根本就容不得任何人插入進去。
阮松溪摸了摸鼻子,這把狗糧喂的猝不及防。
“今天奔波了一天,累了嗎?”
雲涯笑着搖搖頭:“不累。”
晏頌摸了摸她的發頂,“我先送你回去休息。”
阮松溪也適時插嘴說道:“是啊,家裡離醫院很近,開車十幾分鐘的路程,弟妹你奔波了一天,司機我已經安排好了,現在就送你們回去,今晚好好休息一下,家裡什麼都已經安排好了,還有表弟你,也一起回去吧。”
晏頌沉默着點點頭。
雲涯臉頰有些微紅,面上卻還是沉穩得當,阮松溪不知道他那句“弟妹”讓雲涯有些害羞了。
晏頌自然發現雲涯的異樣,實際上他時時刻刻在關注着雲涯,她有任何情緒波動都逃不過他的眼,見此心中猜到她爲何害羞,不由得挑了挑眉,眼中滑出三分溫柔笑意,暗暗握緊了雲涯的手。
快走到病房門口的時候,晏頌手機鈴聲忽然響了起來,他抱歉的看了眼雲涯,雲涯包容的笑了笑,晏頌就拿着手機走到不遠處接聽起來,臉色有些嚴肅,看來是公事。
晏頌一離開,就剩下阮松溪和雲涯並肩而走,阮松溪笑了一聲,“看你們這樣子,我是要提前準備紅包了?”
阮松溪語調輕鬆,暗含調侃,十分容易讓人放鬆下來,雲涯的臉皮有時候其厚,有時候又其薄,比如剛纔因爲阮松溪一句“弟妹”就偷偷紅了臉,而這會兒倒是不害羞了,擡眸笑道:“彼此彼此,表哥也要好事將近了,我跟晏哥哥還等着喝喜酒呢。”
阮松溪搖頭笑了笑,神情是他自己都沒有發現的溫柔。
英俊紳士的男子溫柔的含笑垂眸,而他面前是巧笑倩兮的絕美少女,這一幕畫面如果定格下來,一定非常完美,然落在另一雙眼中,卻是錐心刺骨的疼痛。
“松溪……。”一道溫柔的女聲突兀響起,如果仔細聽的話不難聽清語氣裡隱含的顫抖。
兩人同時擡頭,就見一襲紫裙的年輕女子迎面走來,柳眉瓊鼻,明豔照人,是一個氣質端莊的大美人。
女子走到阮松溪面前,目光不動聲色的掠了眼站在他身邊的少女,垂在身側的手微微收緊,調整好情緒,含笑道:“你怎麼站在門口?這位是?”
目光正大光明的落在雲涯身上,神態控制的非常好,恰到好處的疑惑和打量。
然一顆心卻倏然緊縮。
剛纔的那一幕浮現在她的腦海之中,揮之不去,兩人相談甚歡的畫面深深刺痛她的心,在親眼見到這個女孩的那一刻,一顆心更是徹底的沉了下去。
她自認在香港名媛圈中也是排得上號的大美人,眼光高了,人自然就有些矜傲,但在看到這個少女的瞬間,她所有引以爲傲的資本碎落了一地。
但她是絕對不會退縮的,暗暗握緊了拳頭,她在心底給自己打氣,面上的笑容越加端莊得體。
雲涯挑了挑眉,這個女人隱含敵視的眼神讓雲涯瞬間猜出了對方的身份,只有陷在愛情中的女人才會用這樣的眼神看着她,彷彿她是搶走了她心愛的男人的第三者一般,雲涯瞥了眼阮松溪,有些好笑。
這個看向阮松溪的眼神被樑溫婉解讀成對她的一種炫耀和挑釁,指甲把掌心都給掐出了痕跡,她慌忙去看阮松溪,等待着他的答案,一定不是她想的那樣……也許,也許只是他的妹妹呢?
衆所周知,莊繁星一輩子只生了阮松溪一個兒子,至於阮松溪同父異母的妹妹是有一個,不過在阮松溪趕盡殺絕之下,絕對不可能和顏悅色的站在一起說話。
阮松溪堂姐妹也有,但她都認識,絕對不是面前這個女人……而且這個女人很面生,她之前絕對沒有見過……
越想她的心越來越沉……
這一刻,她恨不得落荒而逃,她想過無數種可能,以前阮松溪再風流那畢竟都是過去的事了,只要以後他收心好好跟她過日子……她還是太天真了。
這一刻,她心底忽然涌上一陣無力,只覺得疲憊。
樑溫婉臉上的千變萬化即使掩飾的再好也瞞不過雲涯的眼,她勾脣笑了笑,見阮松溪目光幽深的盯着樑溫婉,笑着開口:“這麼漂亮的大美女,表哥,不給我介紹一下嗎?”
隨着雲涯的話音落地,樑溫婉臉上竭力控制的傷心瞬間轉換爲不可置信,她猛然擡眸,看看雲涯再看看阮松溪,張了張乾澀的脣:“你……你們……?”
雲涯笑着朝她伸出手:“你應該就是表哥的未婚妻樑大小姐吧,久仰大名。”
樑溫婉愣愣的和她握了握手,整個人還沒反應過來,畢竟從地獄到天堂,一般人可沒那麼容易轉換過來。
“你真的是他的表妹嗎?”樑溫婉問出這句話就恨不得咬斷舌頭,怎麼有種此地無銀三百兩的錯覺,她頭垂的恨不得埋進地底,因此沒有錯過頭頂男人眼底一閃而過的笑意。
雲涯心底發笑,從善如流的說道:“不是呢。”
樑溫婉心臟“咯噔”一跳,她的小心臟可是受不了刺激了。
她叫阮松溪表哥,又不承認自己是表妹,怎麼回事?樑溫婉一頭霧水,心裡七上八下的。
這時一個男人走了過來,很自然的將那個少女摟進了懷中,樑溫婉擡頭看了過去,和男人冰冷的目光撞在一起,她有些驚懼,但依舊秉持着儀態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卻見男人很自然的收回目光,根本就沒多看她一眼,彷彿她是路邊的野花野草一般隨意。
男人攬着少女的腰,扭頭朝阮松溪喊了聲表哥,就準備攬着少女離開。
雲涯卻笑着嗔着男人一眼,兩人親密無間,那男人垂眸望着懷中的少女時,眼中的柔情濃到化不開,那是望着心愛的人才會有的眼神。
樑溫婉驚訝的看着這一幕,電光火石間想到阮松溪的表親都在內地,舅舅家乃是華國有名的書香門第,而姨丈家更是華國家喻戶曉的官家……經常出現在新聞聯播中,她可以不認識天王巨星,卻不可能不認識晏南陌那張臉,再看這個年輕男人,眉目和晏南陌頗有幾分相似。
難道他是……這個猜測一旦在心中成型,樑溫婉心底就卸下了一塊大石,同時又爲自己鬧了個大烏龍感到無語,
“樑小姐,現在我正式介紹一下自己,我是紀雲涯,這位是我男朋友。”少女挽着俊美男人的手臂,在男人蹙眉的同時,俏皮的吐了吐舌頭:“不對,應該是未婚夫。”男人的眉目終於舒展開了。
朝樑溫婉眨了眨眼睛,“我跟着未婚夫叫表哥,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吧,樑小姐你說對吧?”
樑溫婉尷尬的笑了笑,知道自己剛纔誤會了,原來她是松溪表弟的未婚妻啊,她說她叫紀雲涯……什麼?紀雲涯,樑溫婉對這個名字並不陌生,甚至這個名字在名媛圈裡很有名。
她擡頭震驚的看了眼那個少女,換來對方一個促狹的眼神,往阮松溪那邊瞟了瞟,讓樑溫婉鬧了個臉紅。
“當……當然不會有什麼問題。”樑溫婉舌頭都捋不直了,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樑小姐真是通情達理,表哥能娶到這麼好的妻子是他的福氣,我還怕樑小姐會誤會呢,要是因爲我而影響了你們之間的感情,我心裡會過意不去的。”
隨着雲涯調笑的聲音,樑溫婉臉更紅了,連連擺手:“紀小姐說的哪裡的話,我不會放在心上的。”
雲涯忽然湊近她,眨了眨眼睛,顯得很是靈動:“真的嗎?”
樑溫婉臉上重新恢復了笑容:“真的。”
雲涯嘆了口氣,看了眼站在一邊一直沒吭聲的阮松溪,“表哥,看來樑小姐對你並不是太上心呢,我和晏哥哥想喝你們的喜酒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馬月了。”
樑溫婉:……!
原來對方挖的坑在這兒等着她呢,不過她心底卻是徹底的鬆了一口氣。
緊接着阮松溪又說了一句話:“是嗎?只要我上心就夠了。”
樑溫婉的心忽然跳的很快,她震驚的看了眼阮松溪,正對上男人深沉幽暗的眸光,像是觸電般又飛快的垂下了腦袋,只覺得一顆心激動的幾乎要從胸腔裡跳出來了。
“看來表哥很有信心啊,那我和晏哥哥就等你的好消息嘍。”
雲涯勾了勾脣,挽着晏頌的手臂就要離開,當電燈泡是要遭天譴的。
“那我們就不打擾表哥和樑小姐了,再見。”路過樑溫婉的時候還朝她眨了眨眼睛,樑溫婉報以一笑,偷偷鬆了口氣。
她還沒將氣兒喘勻,頭頂陰影落下,那強烈的男性氣息緊緊包裹着她,幾乎令她喘息不過來,她下意識後退了一步,高跟鞋一崴,眼看就要摔在地上,下一刻男人飛快的伸手拉住她,將她捲到了懷中。
此刻兩人的姿勢非常曖昧,樑溫婉縮在他懷裡,大氣都不敢喘,鼻尖是男人身上古龍香水味夾雜着淡淡的煙味,令她有些微醺。
她愣愣的看着近在咫尺的男人下頜,恰好男人低頭,微涼的脣掃過她光潔的額頭,那一刻,一陣電流穿過全身,兩個人同時愣在了那裡。
還是樑溫婉先反應過來,猛然推開他,背靠着牆站穩,垂着腦袋看着自己的鞋尖,竭力控制自己紊亂的心跳。
“你以爲她是我的什麼人?”男人玩味的聲音自頭頂響起。
樑溫婉腦海裡還回味着剛纔那個脣劃過肌膚時的輕柔,聽到這句話愣了愣,明白過來他說的什麼意思,耳尖悄悄紅了起來。
“我……我……。”我了半天也沒說出個什麼來,心道自己真是越來越慫了,她又沒做錯什麼事情,怎麼就不能挺直腰板?
男人雙手忽然撐在牆壁兩側,將樑溫婉圈在他手臂範圍內,高大的陰影壓下來,幽深的眸光深深的直視她,令她有種無所遁形的慌張。
她下意識垂下眸光,不敢去看他的眼,心慌的厲害。
下一刻,男人粗礪的大掌托起她的下巴,她被迫仰起頭來,還沒反應過來,就被對方霸道而強勢的吻住了脣。
樑溫婉雙眼大睜,下意識掙扎,然而男人根本不給她任何反應的機會,雙手扣着她的手指,緊緊貼在牆壁上,加深了這個吻。
樑溫婉從來沒有這種感覺,這個男人像是一隻餓到邊緣的獅子,恨不得將她拆吃入腹,那目中深濃的欲色令她心尖猛顫,卻又在瞬間化爲和風細雨,彷彿她是該被捧在掌心寵愛的珍寶,在這種雙重的夾擊之下,她終於徹底沉淪。
不知過了多久,男人緩緩鬆開她,她雙腿一軟,男人及時扣住她的腰,防止她摔在地上,兩人身體緊貼,從遠處看還以爲是一個人。
伏在她耳邊,低沉的嗓音魅惑撩人,勾起樑溫婉心尖一陣陣顫慄。
“追妻路漫漫,你覺得這條路會有多遠呢?”
——
“樑大小姐還真是個大美人呢,性子看起來也不錯,表哥遊戲人間那麼多年,是該收收心了,兩人要是能走在一起,也是不錯的。”
回去的車上,雲涯在晏頌耳邊說道。
晏頌挑眉看了她一眼,伸手一抓,雲涯就坐在他懷中,幾乎是騎在他身上,雲涯慌忙看了眼四周,雖然車上只有他們兩個人,還有開車的司機,她還是有些不習慣。
莊曦月帶着晏舸去逛超市去了,說是買點菜晚上給雲涯接風洗塵,因此回來的車上只有她們兩人。
晏頌手指勾着她的髮梢,“你很關心表哥?”
語氣幽幽,辨不出情緒。
“那當然……。”晏頌眸光一沉,車廂瞬間有些陰冷。
雲涯眼珠子一轉,笑嘻嘻的摟着他的脖子,“因爲他是你的表哥啊,是你的親人,我當然希望他好,但也僅此而已,晏哥哥你不會連自己表哥的醋也吃吧。”
晏頌捏了捏她的鼻子,笑罵道:“油嘴滑舌。”
“那也看是跟誰學的啊。”雲涯抵着他的額頭,親了親他的嘴巴,在她離開的瞬間,晏頌大掌扣住她的後腦,加深了這個吻。
兩人在車廂裡吻得難捨難分,司機目不斜視,車子四平八穩的行駛在香港擁擠的街頭。
兩人親來親去,時間就過得很快,十幾分鍾後車子停下,晏頌和雲涯走下車,雲涯看着坐落在藍天白雲下的三層別墅,地界在香港寸土寸金,還帶了一個大花園,可謂是相當壕氣了。
別墅內迎出一位五十來歲的男人,恭敬的走過來說道:“表少爺,紀小姐,你們一路辛苦,少爺早有吩咐,房間已經準備好,你們是先吃飯還是先休息?”
晏頌在外人面前還是不苟言笑的冷酷,聞言看了眼雲涯,聽取她的意見。
雲涯擡手將被細風吹到臉上的髮絲拂到耳後,柔聲說道:“在飛機上吃過飯了,現在並不餓,我們還是等莊姨回來再說吧,謝謝您了。”
管家腰又彎了寸許,恭敬的說道:“我是阮家的管家,大家都叫我陳叔,紀小姐若不嫌棄,就叫我一聲陳叔吧。”
雲涯溫和的喊了一聲陳叔,“有勞您了。”
“這是我應該做的,你們請隨我來。”
兩人手拉着手跟着陳叔走進了別墅,別墅的裝修風格雖然很是奢華,但太過清冷,沒有一點家的感覺,雖然金碧輝煌,卻給人的感覺十分的冷冰冰。
就像是一座精緻而華麗的牢籠,困住了莊繁星的一生。
雲涯隨便掃了一眼,對這個地方就有一種說不上的不喜。
客房已經準備好,在二樓最裡邊,雲涯和晏頌的房間緊挨着,雲涯的對面就是莊曦月的房間,房間裡一應俱全,女生該用到的東西都很貼心的準備好了,衛生間裡甚至還有衛生巾,雲涯甚至還在牀頭櫃的小盒子裡發現了幾包杜蕾斯,不由得哭笑不得,是該贊阮松溪細緻還是故意的。
果然是風流不改,看誰都跟他一樣不成?
雲涯臉臊的慌,將那東西扔垃圾一樣扔到了垃圾桶,想想又撿了出來塞到抽屜的最深處。
萬一用得到呢?也算防患於未然。
想想又自嘲的笑了,她巴不得懷孕呢,所以這東西到底有什麼用?
這時房間門被人敲響,雲涯拍了拍臉,平靜的說道:“進來吧。”
是陳叔走了進來,手中提着行禮,笑道:“行禮已經送過來了,紀小姐您看……。”
“放那兒吧。”雲涯淡淡道。
陳叔把行禮放下就出去了,雲涯坐了一會兒走過去打開行禮,開始整理東西。
這次可能要在香港待一段時間,等到大姨的病好的差不多了再走,帶了幾套換洗的衣服,除此之外雲涯也沒什麼東西了。
下午雲涯睡了一會兒,就在雲涯睡覺的時候,莊曦月提着大包小包滿載而歸,一回來就下廚房準備大刀闊斧。
晏舸跑到樓上去找晏頌,晏頌卻正在洗澡,不由得暗暗撇了撇嘴,大哥的潔癖還是一如既往,不洗澡就死星人的變態,哼,我去找雲涯姐姐。
雲涯是被晏舸的敲門聲叫醒的,她揉揉睡眼走過來開門,門口晏舸揚着一張燦爛的笑臉打招呼:“雲涯姐姐,我們去玩遊戲吧,我剛看到表哥房間裡有一整套遊戲設備呢。”
雲涯精神有些不濟,也許這兩日都在奔波,之前在醫院是強撐着,一沾到牀就有些受不住了,要不是晏舸叫她,她能睡個昏天暗地。
擺了擺手;“你去找晏哥哥吧。”
晏舸一臉驚悚:“我哥怎麼可能陪我打遊戲,他只會罵我玩物喪志。”
他也看出雲涯臉色不好,不由得擔心的問道:“雲涯姐姐,你是不是生病了,我看你臉色不太好啊。”
雲涯勉強笑了笑:“沒事,可能趕路有些勞累,休息一下就好了。”
晏舸聞言推着她往裡走:“那你好好休息,我不打攪你了。”
晏舸走了之後,雲涯又一頭栽倒在牀上,睡着前擡手揉了揉胃部。
晏頌洗完澡出來,接了個電話,臉色略有些陰沉。
“再找,生要見人,死要見屍。”
一個大活人說消失就消失了,一天不找到她,確定是死還是活着,晏頌的心就始終落不到實處。
他不能再讓這個女人興風作浪,傷害到雲涯。
那邊的人說了句什麼,就掛斷了電話。
晏頌穿上襯衣,慢條斯理的將釦子一個個扣上,那性感的八塊腹肌在逐漸被扣上的襯衣襬下若隱若現,男人立在窗前,身材高大而筆挺,俊美的面容威嚴冷酷,渾身散發着陰沉的氣息,令人望而卻步。
將外套穿好,晏頌扣好腕錶,整了整袖口,全身上下一絲不苟,這才擡步往外走去。
走到雲涯的房間門口,將門打開一條縫,絕好的耳力聽着裡邊傳來的呼吸聲,嘴角微勾,放緩了腳步走進去,就看到少女躺在大牀上早已睡着的恬淡睡容。
晏頌一步步走到牀邊,蹲下身體握着她的手,將手貼在自己的臉上,睡夢中少女不安的蹙了蹙眉,男人伸手緩緩撫摸着她的眉峰,似是有所感應,少女往他的方向挪了挪,彷彿一種本能的反應般。
晏頌垂眸望着她恬靜的睡容,擡手緩緩摸着她的臉頰,眸中是彷彿能溺斃人的溫柔。
“晏舸,去樓上喊你嫂子和你哥下來吃飯。”莊曦月從廚房探出頭喊道。
正窩在沙發裡玩遊戲的晏舸立刻蹦了起來,搞怪的做了個敬禮的手勢:“Yes,sir。”
換來莊曦月一句笑罵。
晏舸離開前還是問了一句:“他們倆還沒結婚,我就這麼沒羞沒臊的喊嫂子,這像話嗎?”
“早晚都要結婚,提前喊提前適應。”莊曦月不鹹不淡的說道。
晏舸偷偷翻了個白眼,在莊曦月發怒之前一溜煙跑去了樓上。
別看莊曦月在外有多麼高貴的身份,在家裡就是官太太享福的命,實際上她很喜歡下廚,尤其是給家人做飯,所以大部分時候她都是親自下廚,能看着親人吃下她親手做的飯,這大概是她覺得人生裡最幸福的一件事了。
將餐盤親自擺好,她將給莊繁星額外做的晚飯用保溫桶細心的裝好,本來她想親自送去,陳叔攬了這個活,莊曦月想到好久沒跟兩個兒子一起吃飯,更別提還有云涯在,就讓陳叔送去了。
晏舸先去晏頌的房間,沒人他就知道一定是在雲涯姐姐的房間,大白天呢就不能剋制剋制,晏舸心底腹誹着敲響了房間門。
“媽喊你們吃飯了。”
半晌後晏頌拉開了房間門,冷冷掃了他一眼,晏舸敲門的手猛然縮了回去,時間長了對他哥的冷臉也有了免疫,往他身後看去,“我嫂子呢?”
他牢記他媽的話,提前喊提前適應。
晏頌提着他衣領就把人跟拎小雞似得拎走了,另一隻手還不忘小心翼翼的關好門。
“喂晏頌你幹什麼?”晏舸大喊道。
晏頌直接捂住他的嘴把他拖走了,可憐晏舸的小身板哪裡是晏頌的對手。
見到兄弟倆從樓上下來,晏舸一臉委屈的表情,莊曦月直接視而不見,反而看向晏頌,“雲涯呢?”
晏舸委屈的撇撇嘴,他果然是撿來的。
晏頌拉開椅子坐下,面無表情的說道:“還在睡覺,我不忍打擾她,等她醒來再說。”
莊曦月擔憂的說道:“是不是太累了?這一路坐了幾個鐘頭的飛機,雲涯的身體哪裡受得了,既然如此就別打攪她,讓她睡吧,我鍋上還煲着雞湯呢,等她醒來正好就可以喝了。”
“媽,我也想喝雞湯。”晏舸開口說道。
莊曦月擺擺手,嫌棄的說道:“沒你的份兒,我是專門給雲涯煲的。”
晏舸憤憤的咬着筷子,正想要化悲憤爲食慾,筷子剛要夾到水晶蝦餃,盤子忽然被人端走了。
“雲涯愛吃,給她留着。”
晏舸心道還有這麼多菜呢,我換一個行吧,這道肉丸也不錯的,盤子再一次被人端走。
“這也是雲涯愛吃的……。”莊曦月跟護犢子似得把盤子端到她身邊,不容許兄弟倆夾一筷子。
“媽,你過分了啊,等雲涯姐醒來都涼了,你想讓她拉肚子啊。”
莊曦月瞪了他一眼:“臭小子,那是你嫂子。”
晏舸對他媽的偏心早有領教,趕緊改口:“行行行我嫂子,這滿桌子菜嫂子也吃不完啊,給我們留條活路行吧?”
莊曦月看了眼滿桌子的菜,煞有介事的點頭:“雲涯飯量挺小,確實吃不了這麼多。”
晏舸一喜,伸筷子就要夾他眼饞許久了的糖醋排骨,誰知還沒湊近盤子又不翼而飛。
他臉色一下子就綠了。
“媽,你還是不是我親媽?我想吃一頓飯就那麼難?”
從頭至尾晏頌沒有說一句話,默默的吃飯,菜只夾眼前的白灼青菜。
“你嫂子身體不好,還要給你大姨做手術,做手術多費精力啊,你這個臭小子就不知道體諒,吃那麼胖了還吃。”莊曦月嘮嘮叨叨着,滿盤子菜最後只留了個白灼青菜和一個水煮肉片,那是因爲雲涯根本吃不了辣,這才勉爲其難留下,恐怕最後只會給兩人留一盤青菜。
晏舸看着桌子上剩下兩盤菜,風中凌亂。
這絕對是後媽。
他同情的看了眼坐在對面的晏頌,卻見對方慢條斯理的吃飯,雖然還是一如既往的面癱臉,晏舸卻在對方嘴角發現了一絲笑意。
像是得意,又像是炫耀。
得意什麼?
晏舸狂翻白眼,一拍筷子:“還能不能愉快的吃飯了?”
晏頌警告的瞥了他一眼,晏舸離開凳子的屁股瞬間又黏了回來,欲哭無淚。
——
雲涯睡醒時已經是華燈初上。
一睜眼手就被握住了,男人溫柔低沉的聲音夜色裡十分撩人。
“醒了?”
雲涯一扭頭,就見男人坐在牀邊,目光溫柔的望來。
一睜眼就能看到心愛的人,這種感覺真是太好了,雲涯笑眯眯的撲到他懷裡,饜足的吸了吸他的身上的味道。
“餓了嗎?”晏頌攬着她的腰,在她耳畔輕聲問道。
雲涯往他懷裡縮了縮,笑着搖頭:“不餓。”
晏頌蹙了蹙眉:“你只在飛機上吃了點點心,到現在連口水都沒喝,怎麼會不餓?”
雲涯搖頭:“真的不餓。”
實際上她胃裡有點不舒服,從下飛機就這樣了,不過雲涯以爲是在飛機上吃了點心又睡了一覺,可能是有點消化不良,她就沒放在心上。
晏頌擡手摸了摸她的額頭,試試溫度,又用額頭抵着她額頭,確定她沒有發燒才鬆了口氣。
“媽熬了雞湯,要不起來喝點?一直不吃飯怎麼能行?”
雲涯緊緊抱着他的腰,搖頭:“我不要喝。”
晏頌無奈道:“不喝就不喝吧,等你半夜肚子餓了我看你怎麼辦?”
“當然是吃你啊。”雲涯從他懷中擡起頭來,雙眼亮晶晶的。
晏頌喉頭一滾,幽深的目光緊緊鎖在她的面容上,雲涯太清楚那樣的目光代表着什麼,她笑着將他撲到在牀上,騎在他身上俯身盯着他的目光:“我餓了,我要吃你。”
晏頌挑了挑眉,一手撐在腦袋後,好整以暇的看着她,一臉任君採擷的模樣。
男人俊美的面容在燈光下太有誘惑力了,雲涯緩緩彎腰,一點一點試探的去啄他的脣,嘴裡發出細弱的猶如小貓兒一般的呼喚:“晏哥哥……。”
那柔軟的呼喊彷彿羽毛輕輕劃過他的心尖,晏頌眸光幽沉,大掌扣住她的後腦,將她的腦袋往下一壓,脣齒碰撞,發出一聲悶響,兩人同時感覺心尖猛然一顫,心上涌起密密麻麻的渴望,彼此想要的更多。
雲涯動情的捧着他的臉,溫柔的在他的脣上輾轉碾磨,此刻雲涯整個人都騎在他的腰側,可謂是十分大膽奔放了。
就在兩人吻的難捨難分,空間氣氛越來越火熱之時,房間門忽然從外邊打開,莊曦月走了進來,“雲涯也該醒了吧……。”
一擡眼,莊曦月恨不得戳瞎自己雙眼。
倆人衣衫不整,雲涯騎在晏頌身上,晏頌的手穿過雲涯薄薄的衣料落在她的背上,可以說是非常香豔的一幕了……
雲涯下意識偏過頭去,臉頰漲紅,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晏頌反應很快,攬着雲涯將她翻了個身,另一隻手飛快的掀起被子蓋住雲涯,緩緩直起身來,不疾不徐的將凌亂的衣服穿好,那雙被欲色充斥的眸光已恢復到一片清明,擡眸靜靜的看了眼莊曦月。
莊曦月一陣頭皮發麻,咳嗽了一聲,“那什麼,我什麼都沒看見,對了我鍋裡還煲着雞湯呢,你們繼續……。”
話落扭頭飛快走了,走之前還不忘關好門。
“臭小子,連你老媽都敢威脅。”莊曦月笑罵道。
但很快她臉上就被喜悅填滿,走路生風:“哎呀,照這程度,我很快就可以抱上孫子了,臭小子一定要給咱老晏家爭氣啊……。”
晏舸看他媽笑的見牙不見眼的樣子,下意識縮了縮脖子:“媽,你這是怎麼了?”
莊曦月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那笑容讓晏舸猛然打了個哆嗦。
“你很快就要做叔叔了。”莊曦月笑眯眯的走遠了。
晏舸一頭霧水,回頭看了眼房間門,恍然大悟:“我就說我哥是個禽獸吧,明明雲涯姐……。”在莊曦月警告的眼神中,晏舸趕忙改口:“明明嫂子身體不舒服,他還獸性大發哼哼……。”
一隻鞋子猛然朝他扔了過來:“給我閉上你的臭嘴,什麼禽獸,你哥跟你嫂子多恩愛啊,臭小子別給我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有本事你也給我領個媳婦回來。”
晏舸前幾天剛被親爸插刀,現在親媽又插,捂着心口後退一步,痛心疾首的說道:“你還是我親媽嗎?”
“臭小子,老孃九死一生把你生下來,你竟然敢質疑?如假包換,你就是我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
晏舸欲哭無淚:“我跟雲涯姐姐一定是被掉包了……,她纔是你親閨女。”
莊曦月一巴掌拍他頭上:“胡說八道,你狗血偶像劇看多了吧,什麼祝天下有情人終成兄妹,你是詛咒你哥的是吧?”
他倒真希望呢,哼哼!
——
щшш¤ ttκǎ n¤ ¢O
雲涯臉埋在被子裡,想到剛纔那一幕都被莊姨看見了,羞臊的恨不得找個地洞鑽進去。
想到剛纔的畫面,雲涯想死的心都有了。
莊姨會不會覺得她不莊重?太輕浮?啊啊啊啊早知道她就把晏哥哥趕出去了,可惜世上沒有後悔藥吃。
頭頂傳來一聲悶笑,雲涯露出個腦袋尖:“你還笑?”
晏頌隔着被子抱着她,低頭就咬她鼻子:“咱媽很開明的,不會覺得你騎在我身上就輕浮了,相反,她還覺得你熱烈奔放,能儘早讓她抱到孫子呢。”
雲涯臉色忽然就白了,什麼都沒說鑽進了被子裡。
晏頌心臟“咯噔”一跳,恨不得扇自己一耳刮子,真是哪兒壺不開提哪兒壺,孩子就是兩人之間的禁忌,尤其雲涯,她還是沒過了那個坎兒。
晏頌閉了閉眼,再睜眼,拉下被子直視她的雙眼,雲涯目光躲閃,就是不看他的眼睛,晏頌大掌掰着她的下巴,迫使她扭過頭來。
“雲涯,我不希望你難過,一丁點都不可以,但是我也不希望孩子成爲你我之間的禁忌,就讓我們勇敢的面對它吧,得知我命失之我幸,要陪你走一生的人是我。”
男人深情的嗓音緩緩落在耳邊,雲涯吸了吸鼻子,“可是我想要和你生兒育女,生下和你愛的結晶,我不想做一個有殘缺的女人,晏哥哥你明白嗎?”
雲涯的眼淚讓晏頌心痛不已,他一點點吻去雲涯臉上的淚水,在她耳邊低聲說道:“我只要你就夠了。”
雲涯的眼淚終於奪眶而出,她緊緊的抱着他,又心痛又幸福。
雖然她知道有沒有孩子都改變不了晏哥哥對她的愛,但她還是很想要一個和晏哥哥的孩子啊,雖然這個機會很渺茫……
就算晏哥哥不在乎,可莊姨呢,晏叔叔呢,他們也會不在乎呢?還有外界會怎麼看她?
晏頌哄了好久纔將雲涯哄好,雲涯窩在他懷裡,兩人都平靜了下來。
雲涯現在已經很能調節自己的情緒,也知道這種事情急不來,她跟晏哥哥還沒結婚呢,晏哥哥也一直都沒碰她,現在就考慮這些未免太急了,她也只是有感而發,再加上心底一直悶着這個秘密,一時失控罷了。
師父給她的調節身體的方子她一直都記着,按時吃藥,保持心情愉快,在經歷過那麼多事情之後,她相信老天不會對她那麼殘忍的。
第二天一早,吃早飯的時候雲涯注意到莊曦月滿意又欣慰的眼神,心底有些憋悶,什麼也沒說,默默吃了幾口早餐就放下了筷子。
莊曦月蹙了蹙眉:“怎麼吃這麼少?”
昨晚就沒吃東西,早上又吃這麼少,長此下去身體怎麼受得了,再看雲涯瘦的彷彿一陣風就能吹跑,莊曦月眉頭蹙的更深了。
“多吃點,你現在正是長身體的時候,不吃飽怎麼能行?”
晏舸挑了挑眉,怎麼感覺他媽這句話有些奇怪啊……
雲涯無奈道:“我飽了,真的吃不下了。”
晏頌擔憂的看了她一眼,握着她的手,問道:“吃這麼少,真的沒事嗎?”
雲涯笑道:“能有什麼事?難道晏哥哥忘了我是醫生嗎?”
晏頌擡手揉了揉她的頭髮,對面莊曦月夾了個太陽蛋到她碗裡:“把這個雞蛋吃了,補充蛋白質,要不然你身體會受不了的。”
她要是不吃,恐怕莊姨要嘮嘮叨叨一早上了,無奈雲涯咬了一口,一聞到那油膩的味道,雲涯胃裡一陣翻涌,對面莊曦月眼巴巴看着,雲涯爲了不讓她擔心,強忍着噁心咬了下去。
晏頌忽然握着她的手,眉頭緊蹙:“別勉強自己。”
雲涯笑着搖搖頭,咬了一口,慢慢嚼着,突然,她眉頭一蹙,扔下筷子捂着嘴跑去了衛生間。
緊接着衛生間就傳來乾嘔的聲音。
晏頌臉色一沉,快步跟上去。
莊曦月也是一臉擔憂的追了上去:“好端端的怎麼吐了?”
雲涯胃裡空空,吐出來的本來就是酸水,臉頰蒼白的讓人心疼,靠在晏頌懷中,有氣無力,晏頌眉頭皺的能夾死一隻蒼蠅,擡手爲她輕輕拍着背。
雲涯“嘔”一聲,卻什麼都沒吐出來。
莊曦月急的團團轉,“這可怎麼辦,趕緊送醫院去吧。”
旁邊晏舸來了一句:“我嫂子不會懷孕了吧。”
晏頌冷冷瞪了他一眼,晏舸縮了縮脖子,電視劇裡不是都這樣演嗎?
雲涯指甲緊緊掐着掌心。
莊曦月瞪了他一眼,正想罵他胡說八道,人還是未婚呢,傳出去多不好聽,腦海裡忽然靈光一閃,想到昨晚看到的那一幕,雙眼忽然就亮了。
再看看抱着馬桶乾嘔的雲涯,晏頌一臉心疼的給她拍着背。
臉上的笑容越來越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