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快飛煙隨着沉香走進了書房,看了眼書桌後坐着的年輕男子,心頭一凜,走進來垂首恭敬道:“主子。”
洛秀目光沉沉盯着她,那目光看的飛菸頭皮發麻:“她今天都見了誰?”
飛煙想了想飛快道:“今天一早她去了第一人民醫院的地下停車場,在一輛車裡和一個男人見了面,大概有二十分鐘的時間,關於他們談話的內容,請恕屬下無能,不得而知,不過離開後宋小姐情緒就不對勁,之後便遇上了杭市長。”
洛秀之所以能那麼快找過去,就是飛煙傳的消息,宋小姐和一個陌生男人在喝酒,這要是隱瞞不報,之後可有她好果子吃。
洛秀自動忽略了杭宿雨,“那個男人的身份,儘快查出來。”
“屬下記得車牌號,已經查過了,是第一人民醫院的婦產科專家,韋思垣,不過在調查他的時候,屬下發現他的身份有改造過的痕跡,是個很可疑的人。”話落飛煙便恭敬的站在原地。
洛秀擰眉,婦產科?
他忽然想起剛纔在車上時宋錦問的那句模棱兩可的話,如果沒了孩子,他還會不會愛她,洛秀心頭忽然浮起一抹不好的預感。
“把他帶來見我。”
“是。”飛煙匆匆離開。
這時沉香才逮到空開口:“主子,您之前讓屬下找胡青陽,現在已經有眉目了。”
洛秀聞言道:“他現在情況怎樣?”畢竟已經過去了十多年,人在不在還是個問題。
胡青陽當年被古峰逼着離開京城,就回了老家南陽,在鄉下的祖宅定居,開墾了兩畝荒地,種些藥草之類的,賣給縣裡的中藥店,因爲他爲人老實,又守本分,種植出來的草藥比別的藥農的都要好又便宜,中藥店和他達成了長期的合作關係,倒也能養家餬口,而且他有祖傳的醫術,開了個診堂,免費給附近的鄉親看病,十里八鄉都有名,還落了個神醫的名頭。
不過他的兒子媳婦幾年前車禍去世,留下一個孫女,如今和小孫女相依爲命。
洛秀蹙眉道:“先別驚動他,再看看。”洛秀不確定秘方還在不在他手中,而且胡青陽年紀那麼大了,不一定願意再來京城發展。
“你找人試探一下他,如果他還有雄心,我不介意幫他一把。”
古家本就是搶了胡家的一切纔有的今天,他就不信胡青陽心底沒有恨。
人心一旦有了恨意,一切就好辦了。
他不僅是瞄準了他手中的秘方,更是看在他曾是父親朋友的份上,纔想着幫他一把。
說到古家就不得不提李重以及青龍幫,洛秀早前留了一手,讓阿古拉斯陪他演一場戲,弗萊德傷的不過是個替身,他的所作所爲徹底傷了阿古拉斯,葬禮上,得意忘形的弗萊德看着從天而降的阿古拉斯,嚇得以爲見鬼了。
阿古拉斯親手解決了他,徹底解決了俄羅斯幫的內亂,如今的俄羅斯幫,已經被阿古拉斯徹底掌握在手中,至於隨弗萊德作亂的李重及青龍幫,如今已是強弩之末,被阿古拉斯追着打,那裡都是俄羅斯幫的地盤,李重已經沒有退路了。
恐怕現在的古峰,已經是熱鍋上的螞蟻,急的團團轉了吧。
沒了青龍幫扶持,弄死他還不是分分鐘的事兒。
不過洛秀有派人留意着,免得被不知死活的人坐收漁翁之利。
古家是他給胡青陽留着的,誰都不許動。
一切如他所料,古峰如今急的嘴上都撩泡了。
前天半夜他忽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打電話的是李重,讓他救他,然後電話就掛了,他再打過去卻已經打不通了。
他一整夜都沒睡,李重出事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他和弗萊德的計劃失敗了,被阿古拉斯發現了他們的陰謀,阿古拉斯那是什麼人,俄羅斯幫的老大,除卻和弗萊德的兄弟情,他可是國際黑道界排名第三的俄羅斯幫的老大,算計他只有死路一條。
之前他就不同意李重孤注一擲,這太冒險了,還是穩中求進的好,但李重這幾年過的太憋屈,他已經受不了了,這才和弗萊德走在一起,謀劃起了阿古拉斯。
他和李重有過命的交情,這些年在京都能發展的如此順風順水,都仰賴李重和青龍幫在背後的幫扶,最近幾年青龍幫被洪幫趕到北境去,他才又收起爪子裝起了老實,如果李重和青龍幫完了,他也好不到哪兒去,背後沒人,分分鐘被京城大佬弄死。
他這些年幹了不少昧良心的事兒,也結了不少仇家,如果被人知道青龍幫倒臺了,他還不是軟柿子任人拿捏。
不行,絕不能坐以待斃,他得想個法子……
古夫人正在給花園裡的花兒修剪枝葉,她穿着綢緞旗袍,披着錦帛,一頭青絲在腦後盤了個髻,斜插了根簪花木釵,五十多的年紀依舊身材曼妙,玲瓏婀娜,氣質端莊高雅,瞧着就令人賞心悅目。
這就是名副其實的優雅的老去。
她細心的給花葉修剪,彷彿給自己的孩子修剪頭髮,全身心的投入,看的一邊的花農都忍不住側目。
夫人真是個有愛心的人,對待花花草草都這麼有耐心,可惜了,像夫人這麼善良的人,命卻那麼苦,老天真是不公啊。
可以說,這個花農在古家陪伴她的時間比古峰還要長。
這時一道身影從外邊匆匆走進來,有些慌不擇路的樣子,古夫人瞧了眼,那目光在陽光下有幾分幽深的寒涼,如一汪深潭,彷彿要把人吸入進去。
“阿筠。”古夫人柔聲開口喊住他。
古秋筠腳步一頓,往聲音傳來的方向看去,便看到站在花叢中凝目望來的女子,眸光慌亂的躲閃了一下,他喏喏的喊了聲:“媽。”
古夫人放下剪刀走過來,看着他身上皺巴巴又凌亂的衣服,伸手給他整了整衣領,卻在他領口裡發現了一根長頭髮。
又黑又直,那是屬於女人的頭髮。
閆冰語的頭髮是天然的栗色,這根頭髮的來歷有些可疑呢。
不動聲色的把頭髮纏到手指上,她嗔怪道:“你昨晚沒在家嗎?”
從小到大古秋筠就很害怕古夫人,古夫人對他很好,完全把他當成了親生的來對待,可不知爲何,每次面對她,他就從心底裡感到害怕。
“我、我昨夜去見了一個老朋友,喝了點酒,就歇在他家裡了,媽,沒什麼事的話我就先進去了。”話落扭頭快步離開,彷彿身後有猛獸在追似的。
“阿筠。”古夫人望着他的背影道:“你不知道你說謊的時候眼睛會下意識往左瞄嗎?你剛剛對媽媽說謊了。”
古秋筠身子猛然僵在原地,連回頭都不敢,心臟忽然“砰砰”跳的飛快。
他就知道瞞不過媽媽,可就是打死他也不能說實話。
“哪有啊,媽你想多了,我昨夜真的睡在老同學那裡,他可是個男的,你不會懷疑我是個同性戀吧,哈哈,媽你可真想多了,我去看看語兒,昨夜沒陪她,不知道有沒有生我的氣,我得好好哄哄她去。”話落快步朝客廳走去。
古夫人站在原地,看着古秋筠幾乎是落荒而逃的背影,勾脣輕笑:“孩子大了,對我也有秘密了呢。”
花農笑着附和了一句:“少爺可就要做父親了,可不是大了嗎?夫人啊您也該歇歇了,含飴弄孫,盡享天倫之樂。”
少爺雖在外名聲不好,可對夫人的孝心,沒得說。
古夫人點頭,語氣輕柔:“是呢,含飴弄孫,天倫之樂,呵……。”眸底的諷刺一閃而過,沒人看清。
她垂眸看着纖細的手指上纏繞着的青絲,“有點眼熟呢。”
她曾贊過她那一頭青絲,油光滑亮,烏黑濃密,爲她的美錦上添花。
很好……
她脣角輕勾,眸底笑意流轉,卻是一片深不見底的寒涼。
古秋筠剛準備往樓上去,古峰從書房裡出來看到他,沉聲喝到:“站住。”
古秋筠身子抖了抖,慢悠悠的轉身,就看到虎目圓睜,不苟言笑的古峰,他最怕的就是父親這個樣子,“爸。”他小聲喊了句,不自覺站直了身體。
“昨夜去哪兒混了?”看他那皺巴巴的衣服和一臉縱慾過度的樣子,古峰用腳趾頭都能想出來。
不過兒子這點倒是隨了他,風流多情,有道是人不風流枉少年,咳咳……古峰真會往自己臉上貼彩。
其實是上樑不正下樑歪纔對。
古秋筠又把剛纔對古夫人的說辭拿出來說了一遍,古峰信他纔怪,不耐煩的擺擺手,“滾吧,現在兒子都有了,最好給我收收心。”
“是是。”古秋筠立馬轉身就往樓上跑。
古峰想起什麼忽然喊住他:“你給我站住。”
古秋筠哭喪着臉轉身:“爸,你還有什麼事兒啊。”
“讓你去找洛秀,你找了嗎?”古峰擰眉道。
“我往他公司跑了幾趟,每次都見不到他人,他應該很少在公司,不過他家我更是進不去,龍脈山那邊守衛很嚴格,到山腳就不讓進了。”
古峰沉思了片刻道:“那就去公司蹲守,洛氏那麼大集團,他不可能不出現,務必要給我見到洛秀。”
青龍幫完了,他必須要找新的靠山,如今在國內最有實力的就是洪幫了,洛秀可能和洪幫關係匪淺,如果能走他的路子,古峰覺得,他現在的困境就解了。
雖然洪幫曾和青龍幫結仇,但他不會跟錢過不去。
韋思垣正在自己辦公室整理明天會診要用的資料,他是從國外歸來的教授,又是知名專家,醫院待他不薄,給他留了一間又大又舒適的辦公室,同事們別提有多羨慕了。
他正專心致志的盯着電腦,後頸忽然一痛,他還沒來得及叫人,已經有一隻手飛快的從他背後伸過來捂住他的嘴,堵住了他將要出口的呼喊,然後頭一歪,就昏了過去。
再醒來,是在一間黑漆漆的房間,只在頂層開了一扇小小的天窗,投注進來一線明亮,心底的慌亂一閃而過,他迅速爬起來打量四周,發現這是個十來平的小房間,陰風陣陣,應該是在地下室。
他沒得罪過人,是什麼人綁他來的,若說是綁架卻連他手腳都沒捆,這也說不過去啊。
就在這時候,鐵門從外邊推開,一陣陰風颳來,他後退了幾步,目光警惕的看向門口。
首先走進來的是個個子很高身材健壯的男子,房間太過昏暗,他壓根看不清對方的面容。
那人走進來站在一邊,這動作讓韋思垣明白了,感情只是個下屬,正主還在後邊呢。
“噠噠……。”皮鞋摩擦着地面發出沉重的聲音,猶如擂鼓般,莫名的敲擊在韋思垣心頭,讓他下意識心臟一顫。
腳步聲近了,那人走了進來,個子比剛纔那人還要高,卻要更加瘦,在昏暗的光影中映的身材格外修長挺拔,看不見臉,不過韋思垣卻覺得那人長的一定是少見的俊美。
隨着那人的走近,房間的空氣一瞬間變得十分稀薄,仿似有無形的冰棱侵襲着他的肌膚五感,讓他連呼吸都變得困難。
他心底震驚,這人到底是誰,好強的氣勢。
“韋思垣?韋醫生?”那人在他五步之外停下,淡淡開口,聲音低醇厚雅,卻漠然而冰涼。
從聲音判斷,這是個很年輕的男子,性格冷漠,應該說不近人情。
“你是誰?爲什麼要綁我,不知道綁架是犯法的嗎?”韋思垣冷冷開口。
“韋醫生別緊張,我今日請你來只是想弄清一件事,只要你配合,不僅性命無虞,我還可以滿足你一個要求。”
韋思垣冷哼一聲:“我憑什麼相信你。”
那人聲音淡漠,卻充滿自信和霸氣:“就憑你現在落在我手中,插翅難逃,你如今只有一個選擇。”
韋思垣脖子一梗:“要我配合你什麼?”
那人頓了頓,“你早上在醫院的地下停車場,見了一個女孩,對不對?”
韋思垣眸子一眯,警惕道:“你要幹什麼?”
他問宋錦幹什麼?難道是宋錦的仇家?以爲自己和宋錦關係匪淺,繼而用自己威脅宋錦,或是想從自己這裡打聽到宋錦的秘密?
無論是哪一種,他都不會順從。
“那二十分鐘裡,你們說了什麼,我需要知道你們談話的內容。”
韋思垣嗤笑道:“窺探別人談話的內容,可不是君子所爲,看你一表人才的,沒想到是個徹頭徹尾的小人。”
他的諷刺沒讓對方動怒,反而一直門神似的杵在哪兒的下屬怒了,“找死。”
“退下。”那人沉喝道,下屬瞪了他一眼,最終聽話的退了出去。
房間裡瞬間只剩下兩人,男人走近了一步,距韋思垣兩步之遙,一線天光落在他臉上,讓韋思垣冷不丁看清了他的臉,也不過是一剎那,但那瞬間的驚豔,依舊令韋思垣有些呆愣。
一個男人長成這樣,可真是禍害姑娘啊。
這也印證了他一開始的想法,不僅是少見的俊美,更是驚人的俊美啊。
“她找你,是不是爲了孩子的事?”他復又沉聲問道,那語氣細聽夾雜着一絲迫不及待。
“你怎麼知道?”話一出口韋思垣就後悔了,這不是自掀老底嘛。
“因爲我是孩子的父親。”他擲地有聲的聲音猶如驚雷破開這空間的死寂,韋思垣愣愣的站在那裡,不可置信的又問了一句:“你說什麼?”
“我是孩子的父親,我有權知道你們都談了些什麼。因爲她和你分開後,情緒就很不對勁,我很擔心她,所以才請你來,只是想知道你們究竟談了些什麼,是不是和孩子有關?”
韋思垣這下是真的相信了,他就是宋錦肚子裡孩子的父親。
除卻一開始把他敲暈帶來的惡行,這人給他的感覺還不錯,他本性應該是很冷漠的,卻一直對他溫語相加,剛纔諷刺了他對方都沒生氣,不過韋思垣想他應該是看在宋錦的面子上纔對他這麼和顏悅色,這人看着就不凡,有種久居上位的氣勢,他這種角色在對方眼中壓根就不夠看吧。
不過這人雖是孩子的父親,出發點也是爲宋錦好,但沒宋錦的同意,他是不會隨隨便便就把這些秘密告訴別人。
“雖然你是孩子的父親,但除非你得到宋錦的同意,否則……,恕我不能相告。”這人長的如此俊美又有錢有勢,宋錦那種小姑娘把持不住也是正常,只是,這個男人,可是害慘那姑娘了。
連那麼小的姑娘都下的去手,嘖嘖,衣冠禽獸啊,他心底腹誹着。
洛秀蹙眉,嘆息道:“你就告訴我一句話,孩子是不是有問題?”
韋思垣見他如此重視這個孩子,忽然問道:“在你眼中,是孩子重要,還是宋錦重要?”
如果這個男人回答孩子重要,那宋錦愛錯了人,他死也不會告訴他真相,如果他回答宋錦重要,那麼證明他還是愛宋錦的,知道真相絕不會眼睜睜看着宋錦犯傻。
韋思垣覺得那姑娘還那麼小,實在不應該爲了孩子冒險,他想幫幫她。
雖然那姑娘之前還拿槍威脅他,韋思垣呲牙咧嘴的想着,他這是以德報怨,大男人才不跟小女子一般見識呢。
洛秀沒有絲毫猶豫,在他話落的瞬間已經斬釘截鐵的回道:“當然是小錦重要,你這個問題對我來說,毫無意義,孩子可以再生,可是小錦只有一個。”
“對我來說,她是無價的。”他的聲音忽然變得格外溫柔。
韋思垣滿意的點了點頭,忽而又皺眉看着他,毫不留情的罵道:“知道嗎你,把宋錦害慘了。”
洛秀愣了愣,他害慘了小錦?從何說來?
他眸光微眯,沉沉的盯着韋思垣:“究竟怎麼回事?”
這個樣子的洛秀還是挺可怕的,韋思垣縮了縮脖子,下一刻又梗着脖子一副不怕死的樣子:“都是因爲你,孩子纔會出問題,宋錦纔會那麼傷心。”
“一個月前,宋錦找到我讓我給她檢查孩子,她的情況太特殊,醫學上根本無法解釋,因此我想到了一種可能,就拿她的血去化驗,今天早上她找到我,就是爲了化驗結果。”
洛秀聽的很認真,見韋思垣停了下來,擰眉看去,韋思垣瞪了他一眼,接着道:“宋錦的基因和常人不同,不能和外族人通婚孕育子嗣,否則她的基因中會自帶排斥功能,自動停止孩子發育,這種情況我也無能爲力,只能找到她的族人或許有解決的辦法,但是過了自然妊娠期會造成胎變,不僅孩子,連宋錦都有性命之憂,我勸她拿掉孩子,她卻斬釘截鐵的回我不可能,你要是真爲她好,就好好勸勸她,像她這種情況,還是把孩子拿掉最保險,到時候我親自給她安排手術,絕對保證萬無一失。”
“她的族人那裡有一條線索,不過希望太渺茫,根本是不可能完成的事情。”韋思垣又補充了一句。
那人安靜的站在陰影裡,韋思垣看不清他的臉,卻忽然覺得這個房間壓抑的過分,他身上的氣息冷沉的駭人。
洛秀緊抿着脣,雙手控制不住的顫抖。
原來這就是真相,如果不拿掉孩子,四個月後她會有性命之憂,她爲什麼什麼都不說,把什麼都憋在心裡。
洛秀想起之前在車上她問的那句話,她是不是害怕沒有了孩子,他就會離開她。
這個傻丫頭,胡思亂想些什麼,他怎麼可能離開她。
她那時心底一定很難過,很絕望吧,可他卻什麼都不知道,她心裡到底承受了些什麼?
洛秀現在只想回到她身邊去,陪着她,趕走她所有的不安,他想親口告訴她,無論有沒有孩子,他都一如既往的愛她。
孩子是把兩人牽在一起的橋樑,可後來,他是真的愛上了她。
有沒有孩子對他來說不算什麼,他只希望宋錦好好的,健健康康的。
離開前,他側眸看向韋思垣,沒有忽略他最後一句話:“關於她族人的線索,是什麼?”
“組織上有個生物研究機構你聽說過吧,專門研究特異人的。”
洛秀點頭,他確實聽說過,只不過這個機構太神秘,他曾從緬甸的一個武器合作商那裡瞭解到,那個組織曾在他那裡購置過武器,出手很壕,是那人的大客戶。
“有個和她同族的人,被關在那個機構最絕密的監牢中,重兵把守,想要救出他難如登天。”
洛秀眯了眯眸子,轉身離開:“我會安排人送你離開,不過你最好把嘴閉牢。”
韋思垣翻了個白眼,還用你說,他要是真存了歹心,早拿着宋錦血樣送去給那個機構換取利益了,畢竟宋錦的血樣比那人的還要更純粹優良。
想到那個機構,韋思垣眸底劃過一抹恨意。
輕輕推開房間門,宋錦還在睡着,她睡的很沉,洛秀走過去坐在牀邊,掀開被子,目光落在她的小腹上,他忽然伸手摸在她的小腹上,緩緩摩挲着。
繼而,那眸底劃過一抹冰冷的幽暗。
威脅到小錦的生命,他會毫不留情的剷除。
即使那是自己的親生骨肉。
重新給宋錦蓋上被子,他擡手摸了摸她的臉,“你怎麼這麼傻……,讓我說你什麼好。”
他心底其實並不好受,早就知道宋錦身上藏了很多秘密,沒想到比他想的還要嚴重,世界上竟然會有這樣的種族,不能和外族人孕育子嗣,基因裡自帶排斥功能,讓胎兒自動停止發育,簡直是聞所未聞,在科學上根本就解釋不通,但事實就是這樣,容不得他不信。
他垂眸盯着宋錦的臉:“誰都不能把你從我身邊搶走。”
不能生孩子就不要孩子罷了,他對子嗣也沒有很熱衷,甚至覺得小孩子吵吵鬧鬧的很煩人,兩個人的世界多好。
守了她一會兒,見宋錦睡的格外沉,洛秀便去了書房處理事情。
宋錦睡的很沉,她夢到了很多,前世今生,謝騅,齊歌,洛秀,他們的臉在她面前一晃而過,透明的如水波,她伸手去夠,他們便散做煙霧消失了。
有兩個甜糯糯的孩子在喊她,一聲聲的喊“娘……。”可那聲音卻越來越遠,她跑啊跑,追啊追,卻再也聽不見孩子們的聲音。
然後一道光把她吸走,一間暗無天日的石室,黑漆漆的一絲光都沒有,這個地方很熟悉,卻令她連靈魂都恐懼的在顫抖。
遙遠的方向傳來一個女子溫柔的聲音,“錦兒,回來吧……。”
她頭痛欲裂,忽然覺得胸口灼痛,垂眸一看,卻嚇了她一跳,左胸口被火灼燒出一個洞,然後一朵紅的滴血的花兒開的正豔,那顏色猶如人血,雖美麗卻莫名的令人膽寒。
“惡魔之花,以血灌溉,以神之名,以殺止殺。”渾遠古老的聲音猶似來自天邊,震的宋錦耳膜鼓痛。
漫天的血,如雨般降落,風在悲鳴,在嘶吼,天地一片壓抑的黑暗……
宋錦忽然睜開了雙眼,大口大口的喘息,她驚恐的瞪大眸子,似是看到了什麼可怕的事情。
她忽然擡手落在左胸上,眉頭微擰。
灼熱,痛苦。
等那一波難受過去,她擡眸看了眼四周,發現是在洛秀家裡,她掀開被子下牀,走到窗邊伸手推開窗戶,扭頭看了一眼,便毫不猶豫的從窗口跳了下去,沒有驚動任何人便順利的離開了別墅。
洛家別墅靠近龍脈山,她從龍脈山上繞過去,便是通向市中心的一條高速。
她給朱天寶打電話,很快他就開着車子出現了。
回到和生公寓,她從牀頭櫃底層的抽屜裡翻出來一個木盒,打開從裡邊拿出一枚玉鎖,她細細摩挲着玉鎖冰涼溫潤的身體,眸光沉沉。
這是唯一能證明她身份的東西,可是根本什麼都看不出來,她究竟是什麼人?
就在剛剛,她已經想通了,怨天尤人,自憐自艾沒任何用處,只會加快她的痛苦和死亡,即使只有一線希望她也要緊緊抓住。
她不會讓孩子有事的,她發誓,即使拼盡所有也會護他們安全,大不了娘仨一起死,能多活這麼長時間她也是賺了。
至於洛秀,宋錦眸子黯了黯,把玉鎖重新放回去,站起身來簡單收拾了一個小行李箱。
愛情不是生活的全部,她知道什麼對自己更重要。
其實她一直在逃避,根本連親口問洛秀一句的勇氣都沒有,她害怕結果是她不能承受的,就固執用最壞的結果來要求自己,把期望降到最低,便不會太難受。
她拉着行李箱出門,拉低帽檐,快速朝路邊停的銀灰色保姆車走去,朱天寶走過來接過她的行李放在後備箱,宋錦拉開後座車門鑽了進去。
“去哪兒?”朱天寶看了眼後視鏡問道,總覺得宋錦比之前更冷了些,以前笑容滿面的,現在面無表情的樣子,有點嚇人啊。
宋錦目光望着車窗外,淡淡道:“公司。”
到了錦藝傳媒的樓下,宋錦讓朱天寶隨後把行李箱給她送過來,便乘電梯去了頂層。
蔣曜和孔聖香都在公司,看到宋錦走進來兩個人迎過來:“你怎麼現在過來了?有事?”
宋錦挑下墨鏡,眸光淡淡掃來,“我發現我這個藝人很不稱職,到現在爲止,好像還沒怎麼工作過,在去內蒙前,我得讓自己忙起來。”
蔣曜愣了愣,隨後笑道:“我還怕累着你呢,有好幾個工作都給你推了,你等着,我去把工作內容拿給你看,你自己挑個滿意的。”
蔣曜轉身進了辦公室,孔聖香倒了杯水給她,她是知道宋錦的習慣的,不喝濃茶飲料,平時只喝白開水的。
“謝謝。”宋錦接過來並沒有喝,放在面前的茶几上。
她掏出手機給孟祁發了條短信過去,讓他調查那個神秘的生物研究機構,把內部確切的分佈和人員打聽清楚,包括那個最絕密的監牢,這難度相當大,但孟祁之前就調查過,這次是深入調查,要他安排個可靠的人打進內部。
這個世界上就不存在絕密一說,只要是人,即使是堅硬如鋼鐵,也會有弱點。
四個月的時間,她一定要把那人救出來。
孔聖香偷偷覷了眼宋錦,她坐在那裡垂眸發着短信,手機屏幕上的光反射到她的臉上,面無表情中透着一絲驚心的漠然,莫名令孔聖香害怕。
她抱着水杯“咕咚”嚥了一口,平復着心情。
這時候蔣曜拿着個文件夾走過來遞給宋錦:“都在裡邊了,你自己選吧。”
都是些廣告和一些電視節目的邀請,有綜藝類有訪談類,如果內蒙之行塵埃落定,等她再次回來,這些對她來說已經無所謂了。
她往後隨便翻着,然後便是一些電視劇的邀約,光看名字就讓人沒有看下去的慾望,她有些興趣缺缺的合上,“沒一個看上眼的。”
蔣曜露出一個果然如此的表情。
孔聖香插嘴道:“那怎麼辦,小錦你要再不在公衆面前露面,大衆喜新厭舊的心理很快就把你給忘了。”
英雄冢的風潮已經過去,票房年初到現在的新高,國產電影近年來票房排名第三的好成績,關雎導演又一次創下了奇蹟,向衆人展示了已經過氣的武俠電影在他手中,就是有化腐朽爲神奇的力量。
一衆主創都受益良多,男女主角有這樣高票房高口碑的電影加持,在娛樂圈的路又往前邁了一大步,更是之後的各大獎項的有力角逐者,包括宋錦這個露臉幾十秒的純新人,如今在網上火熱勢頭要直逼古秋涵了,今天網上還流傳着一條關於她的新聞,現身青年路過馬路,被粉絲追着跑,造成路面擁擠。
蔣曜瞥了孔聖香一眼,冷冷道:“閉上你的烏鴉嘴。”他扭頭看向宋錦:“別擔心,江總投資了幾個項目,這些女主都由你來擔任,你未來的路還長着,絕不會止步於此。”
孔聖香撇了撇嘴,有宋錦在這裡,她也不敢反駁。
宋錦勾脣輕笑,有後臺就是好啊。
蔣曜手機鈴聲響了起來,他對宋錦露出個抱歉的眼神便走到一邊接電話,掛了電話走過來對宋錦道:“雷昀的助理打來的電話,崑崙訣已經定了平臺和檔期,進入最後宣傳期,按照慣例要拍攝宣傳片和上綜藝節目宣傳,你這個女主不能缺席。”
宋錦點了點頭:“這部電視劇費了我很多心血,終於要播出了,不錯。”
同一時間還發生了一件轟動娛樂圈的大事,《大漠風華》的官網公佈了主創人員,排在首位的女主不是呼聲最高的古秋涵,也不是實力派年輕影后葉子安,更不是任何一個大咖,而是最近才火起來的新人宋錦,這可驚掉了一衆人的眼球。
這部電影的主創隨便拎一個出去那都是娛樂圈抖三抖的人物,更別提出品方那是什麼階層的,完全就是衝擊奧萊斯而去的,到時候即便拿不到獎,但去國外的頒獎禮上轉一圈,回來潤色一番,那也是國際巨星了啊。
那天去試鏡會的可沒有看到宋錦,沒想到這個年齡不大的小姑娘看着不吭不響的,卻給了衆人這麼大個炸彈,這人究竟是什麼身份,說沒有後臺誰都不信。
在去電視臺的路上,孔聖香把網上的最新熱點給她看,宋錦瞥了眼就收回了目光,眸底劃過一抹冷笑,連一聲招呼都不打,看來是百分百確定她不會拒絕了啊。
蔣曜扭頭問道:“小錦,這次去內蒙……。”
宋錦道:“最遲就是明天,你和電視臺商量一下,把所有的工作都集中在今天。”
蔣曜點頭應是。
到電視臺的時候,對面的路邊停了一輛黑色轎車,有個高個子長的還挺有味道的男人朝這邊走了過來,宋錦給孔聖香使了個眼色,孔聖香點了點頭便下車從後備箱裡把宋錦的行李箱拿出來遞給他,那人冷着臉接過來,對她點了點頭轉身就走了。
孔聖香覺得這人很奇怪,盯着他的背影多看了幾眼,不知道這人和宋錦什麼關係,越發覺得宋錦很神秘。
宋錦從車上下來時,目光不經意往路對面看去,車子已經發動離開了。
電視臺門口有專人迎接,看到車子便快步迎了過來,是個穿着紅色制服T恤的年輕女孩子,黝黑微胖,一笑露出一口大白牙,看到從車裡下來的宋錦,驚豔的瞪大了眼睛,連話都不會說了。
宋錦對她露出一個溫和的笑容,溫聲問道:“可以帶我們進去嗎?我們不認識路。”
女孩子猛然反應過來,臉蛋紅紅的垂下腦袋,喏喏道:“好,好的。”話落轉身往前走,她有些失神,一時間沒看清腳下的路,兩腳一絆就往一邊摔去。
“小心。”她被人一把扶住,那人身上的幽香充盈鼻尖,落在她身上的手那麼柔軟而溫柔,一時間她望着面前含笑的絕美面容,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