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太醫,皇上到底怎麼樣了?”
潘太醫收回銀針,老臉皺的死緊:“下官暫時還查不出來,不過下毒之人並不是真的想要陛下的命,畢竟從下官趕來的這段時間,就足以令陛下毒入肺腑,不會令下官有時間給陛下止毒,不過……。”
慧佳見他說的吞吞吐吐,忍不住問道:“不過什麼?”
榮陽瞪了她一眼,慧佳現在可管不上這些,忍不住又催促了一句。
潘太醫捋了把鬍鬚,疑惑道:“毒不像是來自傷口之上,而像是……。”他恍然大悟,“陛下體內毒素累積已久,今日才爆發而已,絕不是來自傷口。”
榮陽眸光微眯,其中果然有隱情。
秦皇后拿出一個青銅酒杯,“潘太醫,這是陛下剛纔用過的酒杯,可能看出什麼?”
潘太醫慎重的接過來,放在鼻尖仔細嗅了嗅,又用指頭沾了一點酒水放進嘴裡細細品味,眉頭越皺越深。
他的小徒弟湊過來,“師父,這是山金車。”
潘太醫點點頭:“沒錯,就是山金車。”他走過去又對皇帝仔細檢查了一番。
膚色不均且發青,眼乾澀充血,眼袋大,把手放在肝區,輕輕按壓了一下,昏睡中的皇帝悶哼了一聲,額頭忽然滾落許多冷汗。
潘太醫臉色一下子就白了。
慧佳急的不得了,“父皇到底怎麼樣了?”
潘太醫在原地疾走了一圈,對跪在一旁的小太監道:“陛下平日經常接觸的都有哪些物件?”
小太監趕緊爬起來,帶着潘太醫往御書房而去,這裡是陛下平時最常呆的地方。
潘太醫和徒弟在御書房轉了一圈,還是他的徒弟最先發現:“師父,這個墨有異常。”
潘太醫走過去端起硯臺仔細嗅了嗅,雙眼猛然睜大:“這是……土木香。”
“皇后娘娘,長公主殿下,公主殿下,陛下確實是中了毒,不過對方的手法很隱蔽,首先是把土木香混在陛下日常所用的墨中,土木香味辛苦,性寒,健脾和胃,行經止痛,但這種香料不能長期使用,尤其是陛下這種終日操勞的人,會無形中破壞陛下的肝臟功能,而在陛下的酒杯中發現了山金車,這種一種很常見的治療跌打損傷的草藥,但它的花有毒,但用銀針根本探不出來它的毒性,尤其是陛下這種肝臟功能受損的人來說,就是致命毒藥。”
秦皇后氣的渾身發抖:“你不是每日都來給陛下請脈?怎麼早沒有發現?”
潘太醫趕緊跪在地上,“任何毒性都有潛伏期,尤其是這種自身病變的毒藥,微臣本以爲陛下只是太過操勞而引起的肝火旺盛,稍加調理就好,沒想到陛下飲用了含有山金車的酒,就如壓倒駱駝的最後一根稻草,來勢洶洶,是微臣無能,請娘娘責罰。”
秦皇后甩袖:“哼,你如今唯一的活路就是治好陛下,否則……。”
秦皇后的威脅潘太醫很清楚,這本就是他的失職,而且對方很瞭解陛下的身體,用這種潛移默化一招必中的方法,簡直是縝密之極,又惡毒至極。
“陛下的身體說是中毒,實則是用慢性毒藥催生病變,更確切來說陛下如今的身體遭受了嚴重損傷,想要徹底根治是不可能,只能好好將養着,尤其情緒上不能受刺激,否則迴天乏力。”
有些話必須要說清楚,否則放大話只能會死的更快,現在沒人比他更清楚皇帝的身體,他剛纔還是說的隱晦了,其實陛下已經是強弩之末,用好藥吊着也最多隻有三個月的時間了,當然,這是最樂觀的情況下。
慧佳公主猛然倒退了一步,“不……不可能。”她猛然撲到皇帝牀前,痛哭道:“父皇,父皇您醒醒啊,您千萬不能有事啊。”
榮陽冷眼看着,吩咐道:“拿着本宮令牌去請張大人,先從這墨上入手,是什麼人竟然敢給陛下下毒,還要污衊栽贓給太子,真是其心可誅,決不可放過這等賊子。”
慧佳忽然震了震,扭頭看了眼榮陽:“皇姑姑,雖說父皇的毒源不是來自於太子的鸚鵡,但也不能排除太子的嫌疑。”父皇出事不是她希望的,但太子出事她卻是樂見其成,能借此機會把太子扳下去也是不錯。
“慧佳就這麼希望太子出事?怎麼說他也是你的哥哥,慧佳,做人留一線,這個道理不需要姑姑教你吧,呵,本宮跟你說這些幹什麼,浪費口舌。”
“是,殿下。”琴芳拿着她的令牌匆匆退了下去。
在瑞王安撫下,場面逐漸控制下來,但今日牽涉甚廣,在陛下無恙之前,誰都不能離開,所有人被滯留在偏殿的大廳中,氣氛糟亂,內心焦灼。
看到守在門口的黑甲士兵,蕭樂第一次深深感受到這個時代皇權的冷血,她有些害怕的靠近瑞王妃,喏喏道:“母妃,我怕。”
瑞王妃也不知道今天怎麼出了這等事,真是夠倒黴的,做了這麼多年王妃,她還是有點政治敏銳度的,今晚許是不會那麼好過,不知道自家王爺在其中扮演了什麼角色。
“有母妃陪着你,樂兒不怕啊。”瑞王妃低聲安慰着女兒。
瑞王控制了全場之後,交代了瑞王妃幾句,就匆匆往皇帝所在的偏殿而去。
謝騅坐在角落裡,並不引人注意,從始至終也沒說過話,眸低的流光隨着殿內明滅的燈火閃爍,平添了幾分陰翳和深沉。
“時間應該差不多了。”他喃喃自語着,除了他自己大概沒人聽得清。
五皇子更低調,在人羣中幾乎沒人注意到他,鄭凌菡握緊了他的手:“殿下,準備好了嗎?”
“不論結果如何,菡兒永遠陪在您身邊。”
五皇子扭頭對她笑了笑,笑容含蓄而溫和,和她記憶中一模一樣,卻又有哪些地方不一樣了。
容岑一行剛走出宮門,鐵衛“唰”的一聲抽出長劍,朝高捷喝道:“亂臣賊子,必誅殺之。”一劍朝高捷胸口捅去。
高捷一直有提防着,沒想到對方會突然出手,還是晚了一步,被刺中胸口,反手握住劍,“你……。”一張口就是一大口鮮血吐出來。
“鐵統領,你這是幹什麼?”南陽候大喝。
鐵衛收回長劍,高捷顫悠悠站着,他身後的黑甲兵見此齊刷刷抽出長劍,與鐵衛拔刀相向。
鐵衛冷聲道:“高捷勾結亂臣賊子,謀害陛下,罪不可恕,張大人已經掌握了鐵證,你們現在若放下手中的武器,可既往不咎,否則,你們的家人就只能背上亂臣賊子的名聲。”
黑甲兵面面相覷,這些爭鬥他們不懂,只知道跟着領導走,而現在他們的領導高捷……
南陽候臉色扭曲,指着鐵衛吼道:“你胡說八道什麼?你纔是亂臣賊子,竟然敢倒打一耙,把他給我拿下。”
然而黑甲兵只會聽高捷一人的命令,南陽候吼破了嗓子也不算數。
高捷指着鐵衛臉色猙獰,卻什麼都說不出來,最終轟然倒地。
鐵衛長劍指地,黑暗中臉色深沉如冰:“這就是謀逆的下場,現在放下武器還不晚,否則……。”
四周不知何時出現一隊手執弓箭的士兵,將他們團團包圍,南陽候看清那些人身上的甲冑,忍不住瞪大了雙眼。
這怎麼可能。
每一支軍隊都有獨特的符號,而這批士兵身上的甲冑標有獨特的印記,不屬於任何一支軍隊,卻沒人不認得。
玉溪王的火鬼軍。
紅胄如血,比鬼難纏,在戰場上所向披靡,是玉溪王手下最鋒利的一把寶劍。
蕭逸軒走出來,夜色深深,他俊美親和的面容上掛着一抹淺笑,眸光晶亮,卻是閃亮逼人,如同出鞘的寶劍,令人莫敢逼視。
“南陽候,你和安定候勾結謀逆,竟然給父皇下毒,誣陷本宮,其罪當誅,還不束手就擒。”
南陽候這時候才搞明白,原來對方早就做了準備,在這裡等着呢。
只是他們準備的那麼隱秘,對方是怎麼發現的,又是怎麼把鐵衛張舵籠絡手中,更令他震驚的是,玉溪王什麼時候和他們勾結在了一起。
“太子殿下,沒想到你毒害陛下不說,還倒打一耙,殺害了高統領,誣陷本候,即使你是太子,也不能罔顧人倫,毒害親父,此等奸惡之人,怎配做我大夏儲君,禁衛軍聽令,拿下太子,膽敢抵抗之人,一律殺無赦。”
蕭逸軒冷笑了一聲,“到現在還在危言聳聽,往本宮身上潑髒水,南陽候,識時務者爲俊傑,你如若現在投降,本宮還能賞你一條活路,否則……。”
弓箭手瞄準了南陽候的腦袋,南陽候內心忐忑,難道今天要交代在這兒了嗎?可是他不想死……。
容岑在他耳邊低聲道:“殿下,這裡交給鐵統領,您還有更重要的事情要做。”
蕭逸軒眸光漸沉,“本宮知道。”
扭頭對一直當縮頭烏龜的張舵道:“張大人,麻煩您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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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大人趕緊摸了一把額頭上的冷汗:“這都是下官應該做的。”
蕭逸軒轉身,大步往宮內而去。
此夜,註定不會平靜。
洛秀跟着容岑往宮內走去,他瞥了眼四周,對容岑低聲道:“這一仗乾的漂亮,我原來還擔心,沒想到你們竟然已經做好了準備,謝騅要是知道,臉上的表情一定很精彩。”
容岑臉上並沒有一點勝利的喜悅,反而越發嚴峻:“謝騅絕不會這麼容易對付,南陽候只是個誘餌,誘我們上鉤,他背後,絕對還有更深的陰謀。”
謝騅背後那支神秘的軍隊是他最爲擔心的,但是從鐵衛那裡瞭解到,京城最近並沒出現過形跡可疑的大規模軍隊,這不正常。
謝騅這個人,太莫測,到現在還搞不懂他究竟要幹什麼。
既然如此,那就只能化被動爲主動,孫子兵法有云,乘隙插足,扼其主機,漸之進也。
洛秀摸了摸袖口,眸低劃過一抹冷意。
一個宮女匆匆從殿角拐過來,剛想要進入大殿,就被兩個黑甲兵攔住:“閒雜人等禁止入內。”
宮女怯弱的小聲道:“奴婢是慧佳公主身邊的丫頭,公主有話要傳給安定候,非常緊要,兩位兵爺就放奴婢進去吧。”說着擡起頭來,那是一張秀麗絕倫的面容,黑夜中一雙眼睛異常明亮,風姿楚楚可憐,十分令人心憐。
兩個黑甲兵對視了一眼,宮女又拿出了一個令牌:“這是慧佳公主的令牌……。”
果然是慧佳公主的令牌。
兩人趕緊讓開一條路:“姑娘請。”
宮女垂下眼瞼,把令牌塞袖子裡,匆匆往裡走去。
背對着兩人的方向,女子眸低飛快的劃過一抹冷意,手指下意識摸向袖口,一道冷光從袖口投射而出,眨眼間就消失不見。
好不容易趁着混亂混進來,這是一個絕好的機會,她一定要成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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卡文了,最不擅長寫鬥爭,哎,讓我好好捋捋,明天爭取多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