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情況?”顧致秋臉上露出驚愕,剛剛發生了什麼事兒?
李母幾步衝到顧致秋身前,一邊拉扯着揉搓着顧致秋一邊嚎啕大哭:“你不要臉,你不要臉。你怎麼能,你怎麼能啊!傷風敗俗,傷風敗俗!”
顧致秋一頭霧水還是想不明白,雙手抓住婆婆的胳膊大喝一聲道:“說什麼那?給我說清楚了,別在這裝瘋賣傻!”
李母哭的上氣不接下氣,用着家鄉話罵着顧致秋。嘰裡咕嚕的她也聽不懂,但是她聽明白了婆婆說她是賣逼 的婊 子。
顧致秋哭笑不得,冷着臉解釋道:“我不明白你們想的是什麼,我不過就是做個翻譯賺點零花錢。你們至於又哭又鬧上躥下跳麼?”
哭聲戛然而止,李明宇蹲在地上腫着眼睛紅着臉頰像個被熱水咕嘟了半天還沒燙死的青蛙。而她的婆婆更像是被人點了穴位一般,整個人靜止在那裡。任由青白的鼻涕淌了下來滴落在地上,看着顧致秋一陣噁心。
“翻,翻譯?啥事發翻譯?”呆坐在一旁一直都沒有說話的公公此時忍不住發言。這個脊背佝僂的老漢,一直自詡地位不會隨意搭理顧致秋。以爲他偶爾的發言會在家裡起到質地回聲的效果,殊不知顧致秋從來都不把他的所謂決定放在眼裡。
“就是把外國語說成中國話給中國人聽,再把中國人的話說成外國話給老毛子聽。這就是翻譯!”顧致秋趾高氣揚的環視一圈,裝作沒聽懂婆婆的話一臉茫然的問道:“你們以爲我出去做什麼?一個兩個又哭又鬧的,有病嗎?”
李明宇臊的滿臉通紅,站起身來深吸一口氣想着自己剛纔太丟人實在不好看。可又一想明明是顧致秋放着正經工作不做,偏偏出去賺什麼零花錢。這件事兒她也不對,自己關門不讓她進來又有什麼大不了的。
“你還有理了?明明有工作放着班兒不上,你出去嘚瑟啥?還這麼晚纔回來?誰知道你是去幹翻譯了?再說了上哪找不到翻譯,找你翻譯?就你這個水平,你能幹啥?”在學術方面,李明宇一直都是佼佼者。顧致秋說自己出去做翻譯賺錢,李明宇理所應當的不屑一顧。
“我請個假怎麼了?就算是扣半天工資,也擋不住我做翻譯掙得錢啊。我俄語是不咋地,可就算是不怎麼樣我也能出去賺點小錢。你不也是學了幾天俄語嗎?你好,你倒是出去賺錢呀!”李明宇雖然是英語考生,可因爲專業的緣故也學了一年的俄語。但是李明宇善於語法閱讀這樣紙上談兵的考試,並不像顧致秋那樣膽子大喜歡找外國人侃侃而談練習口語。
後來俄語課不用上了,李明宇也就不再繼續專注於俄語。把所有的經歷放在專業課上,畢竟他的目標是拿到獎學金。
顧致秋喜歡看外國雜誌、外國電影更喜歡翻一翻字典。她可不是爲了工作而是希望有朝一日可以跟張翠蓮的閨蜜丁蓉蓉那樣可以全世界的走。出國錢可以攢,可這語言自己不行那就真的是寸步難行。
這個環遊世界的夢想,顧致秋從來沒有跟第二個人說起過。跟張翠蓮說有讓她出資贊助的意思,她在自己大學時期已經花了太多的錢了。跟李明宇暢想,他又會覺得自己不切實際。所以這個小小的夢想,她就一直藏在心底。
李明宇氣哼哼的不服氣道:“我有正經工作,不像你歪心思太多。做翻譯就做翻譯,幹什麼要請假出去?你回家晚爲什麼不跟家裡招呼一聲?”
說起這個顧致秋可又理了,嗤笑一聲毫不掩飾自己的鄙夷:“說?怎麼說?我是有個丫鬟可以打發回家告訴你們一聲還是家裡有個電話讓我知會一聲?”
李明宇嘶了一聲,不耐煩:“你又說這個,那電話有什麼用?家裡白天又沒有人!”
顧致秋撇嘴:“你當誰家是電話亭啊,安了電話就爲扯淡嘮嗑的?我們家十年前就裝了電話,一個月也打不出去一個。可有事的時候也不至於聯繫不上人,哼,嫁給你們家倒好。想要跟孃家人說上幾句話還得跑到八十丈遠,拿着電話卡打電話。要是家裡面有電話,我不早早的就告訴你們我會晚一點回家麼?”
說到這個,顧致秋忽然想起來。將餐桌上僅剩的四個茶杯一股腦的都推到了地上,與地上那白瓷的大肚茶壺一起變成了碎片。
李明宇氣的直跳腳,指着地上的一片狼藉哆嗦着手指喊道:“你,你幹什麼你?”
“幹什麼?”顧致秋杏眼一瞪,橫眉怒目的樣子頗爲駭人:“我還想問你,憑什麼把門關上不讓我進家門?李明宇今天你不給我解釋出個子午卯酉,我就讓你看看我顧致秋的厲害!”
他們一家人早就看過她的厲害了,這件事兒剛纔李明宇在被顧致秋扇的那一巴掌的時候就已經想到了說辭。
“我,我沒想關着你。我是看風太大了,老是把門吹得咣噹咣噹響才鎖上的。”李明宇支支吾吾的解釋道,聽得他父母目瞪口呆十分失望。
顧致秋心裡鬆了一口氣,剛纔在後窗戶偷聽的那幾句話裡。這一家子明顯是要給自己三分顏色看,自己先來個下馬威惡人先告狀制住了李明宇,這場仗纔有了現在的幾分勝算。
“哼!”顧致秋冷冷的笑了笑:“你就當我傻,什麼也不知道是吧。”
她環視一週第一次給公婆一個白眼,然後目空一世的仰着頭回到了自己的房間裡。
李母被顧致秋那一記白眼刺激到了,追到她的房門口破口大罵起來。用的依舊是她最熟悉的家鄉話,顧致秋挑着眉聽了半天雖然聽不懂但也知道不是什麼好話。
她叉着腰走到她面前,居高臨下的看着矮小的婆婆:“知道爲什麼你兒子只能一輩子做個小科員沒出息麼?知道爲什麼我跟你兒子同時參加工作,我轉正了好幾個月之後他才轉正。我在油水豐厚的衙門裡看報紙,你兒子只能被人擠到清水衙門看人臉色嗎?”
李母瞪眼,而身後的李明宇跟李父顯然也從未想過這個問題。這一家子從來沒有正視過這個問題,只以爲是當地人欺負外來戶罷了。
“還不是你偷偷送了禮,你們單位的人都說了你總請他們吃飯!”李母像是抓到了把柄一般,洋洋得意的看着顧致秋。言外之意就是顧致秋使了手段,並不是靠着真實的能力。
顧致秋撇嘴:“我送禮怎麼了?我送了禮有事兒同事可以替我幹一點,出了問題領導可以替我單着。我坐月子一個月,同事們過來看我都隨了禮。這是我平時維持同事關係得來的,你怎麼不問問你兒子單位一個人都沒來?”說完不等婆婆爲兒子辯白,她又道:“行,這是我女人家的事兒不好意思往外說。可你心思心思旁的,我住院一個月我工資不少一分錢,領導還來看過我一次。他請了三個下午的假,到頭來扣了一天半的工資不說還沒有滿勤獎。簡直就是個笑話,這還不是他不懂處理同事關係?”
顧致秋從來沒有在工作上擠兌過李明宇,頭一次說話就這樣犀利讓李明宇一時半會兒很難接受。
當媽的誰願意聽兒媳婦說兒子的不好,她小小的身子跳了起來。嘴巴捱到顧致秋的臉上,氣急敗壞的嘰裡咕嚕的罵人。
顧致秋聳了聳肩失笑一聲:“我沒說過這是李明宇的錯,這是你這個當媽的錯。”
李母瞪眼駭然,李明宇失聲喊道:“顧致秋,你有完沒完?”
顧致秋惡向膽邊生,回瞪李明宇大吼道:“難道不應該說嘛?難道等着你媽毀了你的仕途毀了你一輩子再說嘛?我告訴你李明宇,別讓你的愚孝毀了你的前途。”
李明宇原本坐在父親身旁,聽見這話急的站起身來衝過來。卻聽顧致秋喊道:“你想想你寒窗苦讀啃饅頭吃鹹菜是爲了什麼?”
他的動作戛然而止,紅着眼睛看着顧致秋。顧致秋的眼睛也紅了,語帶哽咽:“同樣都是同學,大家聚會的時候你說要學習從來不參加。我知道爲什麼,因爲那一頓飯就是你一個禮拜的口糧。同樣的人,可就因爲你是來自南方鄉下普通話太差。你把石頭放在舌頭上練普通話,把嘴巴磨得都是泡。數九寒天你連一件禦寒的線衣都沒有,一件棉襖穿了好幾年。你爲什麼胃不好?爲什麼怎麼都養不胖?因爲你從小到大營養不良,上學的時候又吃壞了胃。你吃過那麼多苦,難道就爲了一輩子當個小科員受別人一輩子的氣?憑什麼?爲什麼呀?你樣樣都比別人強,憑什麼樣樣都落別人後?”
李明宇聽得鼻子發酸,這些年爲了改變命運自己做出了多少努力只有自己才知道。而作爲他的枕邊人,顧致秋將他這些年的不容易也看在了眼裡。正因爲不甘於命運的擺佈,顧致秋才相信這個男人值得自己託付一生。
“可你看看你們對他做了什麼?目光短視,眼皮子又淺,無時無刻不盯着自己的腳趾頭算計着那一丁點的便宜。不能給李明宇助力,偏偏還要拖累他,我是沒見過你們這樣的父母!”
顧致秋話一出口,把李母氣的眼前一黑腿發軟險些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