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衆妖王眼見天際一片血色,又隱隱覺察出一股陰煞之氣傳來,不由心中驚疑。
那真武大帝也是面露驚詫,卻將目光投向一旁的陸壓,微微拱手道:“妖師,不知遠方異象是爲何故?”衆妖魔聞言,也不由側耳傾聽。
陸壓望着遠方天際那一片血色,嘴角露出一絲奇異的笑容,轉身對真武大帝道:“呵呵,大帝不必擔心。此番卻是那龍虎山蜀山劍派多行不義,雖然風光,卻是多結因果,自斷氣數。如今運勢衰敗,合該應今次天地大劫的第一重劫難。如今正有那冥河老祖順應天數,以血海陰煞污那兩儀微塵大陣。七七四十九日之後,兩儀微塵大陣威力合當劇減,僅餘一成。卻正是完過殺劫之時。”
“哦,”真武大帝眉頭一皺,頗有些擔心的道,“那蜀山劍派本是太清一脈,若龍虎山遭難,那太清門下豈能坐視不理?”
陸壓道人淡淡一笑:“帝君不必爲此擔心,蜀山一脈自下界飛昇以來,五百年間多數因果,自斷運數,該當有此一劫,就算同屬太清一脈,那玄都天或許或降下一些記名弟子前來助力,卻絕不會因此而大動干戈。否則的話,便是逆天行事,非但不會起到什麼效果,更會將殺劫牽引到太清一脈。
“明知不可爲而爲,自非聖人所爲。卻是不必擔心。各位若是有什麼殺劫,卻是該現在完結的好。否則的話,等到真正的高人盡出,再入殺劫,只怕再難有一絲機會脫身。”
說到這裡,那陸壓卻是有意無意地掃了衆妖王一眼。
陸壓既沒有刻意掩飾。他之言語自然也被那衆多妖王聽在耳裡。
那些洪荒大妖聞言,只是微微一撩眼皮,隨即便又閉目入定起來,好似不聞。而那如牛魔王等聞言卻是蠢蠢欲動。
畢竟,因爲那蜀山劍派四下斬妖除魔,傷了他們不少手下,落了他們面子。是以這些妖王與那蜀山也多有恩怨,甚至曾經一度聚衆圍攻龍虎山,只因那兩儀微塵大陣大陣着實了得。難以攻入,反而吃了大虧,纔不得不罷手,無功而返。
這些妖王本是桀驁不遜之徒,如何能甘心受人欺辱?自是懷恨在心,如今有人壓制那兩儀微塵大陣。自然又興起復仇之念。
何況那陸壓最後一句也正中他們心思,都說大劫一起便要生靈塗炭,任是得道之人也未必能保得周全。他們雖然沒有經歷過,但見如今高手齊出,也覺出一種近乎於窒息的壓抑。如今又聽陸壓言語,自然不敢聽而不聞。
便彼此對視一眼,便有那牛魔王忽然大叫一聲:“蜀山多行不義,屢次犯我妖族,該當應劫。我等既然與他們多有恩怨,正該就此了結。諸位以爲如何?”
衆妖一聽,唯恐自己受了他人小看,自然不肯氣弱。
“平天大聖所言極是,那蜀山目中無人,以往總仗兩儀微塵大陣之威。做那縮頭烏龜。今番那兩儀微塵大陣受人牽制,正好殺上龍虎山,看他們還有什麼本事敢來叫囂?”
“沒錯,殺上龍虎山!”
羣妖受此一激,頭腦頓時發熱,便紛紛起鬨叫道。
當下便有牛魔王與真武大帝拱手道:“大帝,妖師所言有理,我等兄弟與蜀山多有恩怨,卻正是了結之時,還請大帝應允。”
真武大帝笑道:“諸位要了恩怨。本帝自不好插手。只是,眼下殺劫將至,諸位還需小心纔是,不可貿然衝動行事。”
“這個自然。”
羣妖性子正起,哪裡還聽得盡真武大帝言語,得個允許。草草應了。隨即便紛紛回山,卻調集手下。齊聚龍虎山附近。倒是那些洪荒大妖,卻是不爲所動,隨着衆妖離去,卻自在附近尋了出山頭,設下禁法,隨即便轉往原來洞府,將各自重要寶物與一些門下侍從一併帶來,卻沒什麼明顯的舉動。
“妖師,便讓他們如此行事,真地能行?”
陸壓淡淡笑道:“帝君不需但因,龍虎山一劫,正是此天地殺劫之序幕,無論是仙是佛,是正是邪,是妖是魔,都要牽連其中,不可避免。他們此番前去,也是定數,非人力可阻。”
真武大帝吸了口冷氣,驚道:“這次大劫竟有這麼嚴重?”
陸壓道人神色淡然,只不言語,心中卻自冷笑連連。
嚴重?天地殺劫,又豈是兒戲。只要不是萬劫不磨不損的聖人,任你天大神通,氣數一盡,也要化作畫餅灰灰。
目光飄飄渺渺,望向遠方,隱隱似乎望見了那伏屍億萬,血流成災,天崩地裂,世界末日的洪荒巫妖大戰的恐怖一幕。
“大道五十,天衍四十九。故而天道無情,尤留一線生機。哼哼,只不過,這一線生機又豈是如此便好爭得?”
混沌之中,生有一物,無形無相,無聲無色,卻又無所不在,是爲大道。萬物變化,皆由自開始。
後盤古氏開天闢地,破開混沌,成一方世界,卻又有一物從中而生,無情無慾,無想無念,是爲天道,維繫世間平衡。
天地開,後有生靈萬物出現,縱使得道化形,卻也都在天道運轉之下。本身便在那天道衍化的七七之數中。若是不能擺脫天道桎梏,如何能得那大道之內,天道之外的一線生機?
但天威難測,天道運轉之下,便是那將元神寄託虛空的混元無極太上教主,都不可有所違逆。而如這些聖人之下的螻蟻們,又如何有一絲逆天之能?
所以,大劫一至,能否保的自身周全,與其說是竭力爭取那一線生機。倒不如說是順天而行,順應天道運轉大勢,以爲自己爭取一些運數。若是不遵天數,胡亂爲之,終究要爲天道所棄。
西方靈山淨土。大雷音寺寶剎之中。
如來高坐七寶蓮臺之上,宣講佛法,下方有三千佛陀,六大菩薩、八大金剛、五百阿羅、三千揭諦、比丘尼、比丘僧、優婆塞、優婆夷諸大聖衆,默坐而聽。
而在其中。卻有一老者左顧右盼,一副心不在焉地模樣,卻正是那來此避難的鯤鵬祖師。
那如來也知道鯤鵬與西方教主有些因果,見他前來,也不理會,只自講法。說到妙處。正是那天花亂墜,地涌金蓮,異象連連。
但就在此時,那如來卻住了口,目光望向那寶剎之外,若有所思。半晌,方緩緩道:“三界動亂,大劫至矣。我佛慈悲,卻當順天行事,須入殺劫。度化有緣,方是正途。汝等當遵天數,不可胡亂行事。”
“佛祖所言極是。”衆佛陀菩薩紛道,見如來默坐蓮臺,閉目不再言語。便宣了聲佛號,各自離去。
那鯤鵬祖師見狀,暗自冷笑一聲,也不停留,也出了大雷音寺寶剎,卻是尾隨那定光歡喜佛,一路到了歡喜禪天。
“呵呵,妖師大駕光臨,貧僧有失遠迎,恕罪恕罪。”定光歡喜佛轉過身。雙手合十笑道。
鯤鵬被看破身形,並不意外,這定光歡喜佛本是當年截教門下長耳定光仙,封神一役後歸於佛門,修習歡喜禪法,每日尋找女仙採集真陰。道行修爲卻是大進。雖然不必鯤鵬這斬二屍修爲,卻也不容小視。
便現出身形。笑道:“歡喜佛多禮了。”
定光歡喜佛合掌笑道:“妖師此來,不知有何見教?”
鯤鵬哈哈一笑,道:“今日此來,卻正是爲佛祖指番機緣?”
“佛祖說笑了,眼下大劫將至,貧僧能保住性命便已不錯,卻能有何機緣?”
“龍虎山之劫,想必以佛祖道行,不會不知吧。”
定光歡喜佛聞言,眉頭一皺道:“貧僧自然知道,只不過蜀山勢衰,受妖邪圍攻也是定數,我佛門雖然與妖邪多有恩怨,貿然前去,卻是逆天,萬萬不可。”
“逆天不行,何不順天?”鯤鵬祖師神秘一笑,卻話鋒一轉,道:“我觀佛祖十大元神已成,想來歡喜禪法已經有所成就,再進一步,便可窺得那佛門至高寂滅禪法,可喜可賀。若是佛祖能將那寂滅禪法修至大成境界。殺劫便至,也可多幾分自保之力。”
“妖師莫要取笑。寂滅禪法雖然高深,想要大成也需機緣,豈能輕言?”
定光歡喜佛摸不透鯤鵬地意思,只能隨意應付着,心裡卻希望鯤鵬真個能說出個好機緣來。
這定光歡喜佛雖然佛道雙修,畢竟資質不足,道行不夠,雖然能算出龍虎山一劫,卻不過也只知個大概,無法看個分明究竟。
鯤鵬嘿嘿一笑:“聽說,那蜀山三代弟子中,有許多道行高深的女仙,三界少有,卻也是應劫之人。佛祖若能將之渡至歡喜禪天,取其真陰,陰陽交泰。何愁寂滅禪法不成?這不是機緣又是什麼?”
定光歡喜佛眼睛頓時一亮,心情大動,忽而面露猶豫之色:“如今佛門雖然與道門有些摩擦,畢竟因果不大,我若如此,卻是要開罪太清一脈,怕是得不償失。”
“佛祖卻是糊塗了,如今大劫將至,多一份保命手段纔是要緊。何況,蜀山一脈本多是應劫之人,此乃定數,太清一脈最重順天而行,自當不會過於怪罪佛祖。大可不必擔
“佛祖只須一行,尋個機會,便可接引過許多得道女仙,如此好事,卻是難得一次,切不可錯過。”
定光歡喜佛一副猶豫不決,鯤鵬臉上露出一絲難以察覺的笑容,卻道:“自然,我此來只爲高與佛祖這一機緣,到底如何打算,還要佛祖自行決定。就此告辭。”便告辭出了歡喜禪天。
定光歡喜佛臉色變幻不定,雖然隱隱覺得有些不妥,但一種道行深厚的女仙對他來說,實在有巨大地誘惑力,一經提起,便揮之難去。
便忽然一咬牙,卻喚身邊的小沙彌等人來吩咐了幾句,隨後便身形化作一道金光,奔了那南瞻部洲而去。
彌羅天玉清境,三十三天外元始天尊道場,祥雲光滿,瑞靄香浮。綵鸞鳴洞口,玄鶴舞山頭。
周海與雲霄一入彌羅天,便覺頗是不凡,正待前往玉虛宮拜見,早有那飛熊道人正見兩人,便上前稽首道:“原來是北冥帝君,雲霄仙姑,飛熊有禮了。”
周海微微笑道:“道兄無須客氣,在下此來,只爲與雲霄道友脫封神榜劫。卻不知師叔可在宮中?”
飛熊道人道:“雲霄道友脫劫,可喜可賀。老師對此已知矣,特喚我引兩位前往麒麟崖,卻不需入玉虛宮驚擾於他老人家。”
周海笑道:“如此正好,有勞道兄了。”
飛熊道人擺手道:“帝君客氣了。請隨我來。”
當下三人各駕仙雲,一前兩後,不多時便來到玉虛宮後麒麟崖附近。
周海擡眼望去,便見眼前不遠處雲霧瀰漫,極目難以望穿,只有那上方不知幾千裡的雲霧上端,卻隱隱露出一段,孤峰峭壁,高險危峻。
“這便是麒麟崖,雲霄仙姑仙體正在那崖下。”
飛熊道人說着,又從懷中取出一光燦燦的卷軸,卻正是那封神榜。將榜展開,裡面三百六十五部正神名諱正在其上,其中便有云霄名號之上金光燦燦,躍躍欲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