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洛鄢認爲天馬上就要黑了,與其在這圍觀屍體,不如想想被大雪圍困的他們,今晚要在哪裡度過。
裴熠南對她自然是唯命是從。
他走上前扶着喬洛鄢的胳膊,踩着深陷腳踝的雪地離開。
鄢子昂站在棺材前,回首看向裴熠南跟喬洛鄢二人,在漫天飛舞的大雪中身影越來越遠。
他沒想到女兒性子竟如此冷漠。
想到她這些年吃的苦,又心下了然。
有時候同情心過於氾濫,反而是一種愚蠢。
如果可以,他倒寧願女兒一直有這樣一顆,不爲任何外物波動的強大心理。
有些人與事不在乎,不放在心上,才能免於受傷。
目送女兒離去後,鄢家主對眼前的狀況,卻做不到坐視不理。
鄢子昂跟林蘇回到車上,見裴熠南跟喬洛鄢正在咬耳朵。
兩人也不知道在說什麼悄悄話,表情看來還挺嚴肅。
爲表誠意,他們決定親自拜訪那棟別墅的主人。
鄢子昂親眼目睹棺材埋入地下後,跟林蘇相互攙扶着離開。
鄢家主見不得兩人這樣,或者說是看不得女兒,被裴熠南半擁在懷中。
“咳咳——”鄢子昂故意低咳一聲。
站在廚房裡的女人,擡起有些發僵的胳膊,動作機械般摸着頭皮。
鄢家主臉色冷得失去血色,他側眸看向夫人跟女兒:“裡面的主人,可能是拒絕我們了。”
黑髮緩緩落在雪地上,黑白分明的詭異,顯得很瘮人。
這地方太邪性了,讓他們心底產生牴觸。
喬洛鄢的心態倒是不錯,用手指纏繞她的髮梢,聲音懶洋洋道:“去問問不就知道了。”
遠處傳來咯吱咯吱聲,是踩雪的聲響。
林蘇接話,問道:“在哪裡?”
鄢子昂跟林蘇上車,還沒等坐下,就聽到這話。
廚房內的女人,聞言停下手中的活計。
一個抱着復古娃娃,容貌精緻的小女孩走到廚房。
杜姨離開後,坐在餐廳的父女二人,繼續默默吃飯。
“好嘞!”
餐廳所處位置,屋頂的燈壞了。
鄢子昂一行人,在大雪中等了許久。
過程有些手忙腳亂,導致女屍頭皮上的一把頭髮脫落下來。
偌大的餐廳內,除了餐具的觸碰聲,再無其他聲響。
就怕這雪會下一夜,大雪封路。
裴家護衛跟鄢家弟子也紛紛離開,速度可比看熱鬧的時候要快多了。
對方臉上的滿足表情,讓他看着過於刺眼。
看到暗紅色牆壁上的按鈴,鄢子昂走上前,擡手按了下去。
窗外飄着鵝毛大雪,這棟被樹林掩藏的老舊別墅,很難引起別人的注意。
可今晚,它註定迎來新的入住者。
同一時間。
別墅外。
地面的雪持久不化,他們恐怕要一直困在這荒無人煙的地方。
在他左手邊,坐着那名叫靈兒的小女孩。
女人語氣雖慌亂,卻難掩嗓音中的輕柔。
對方保持這個姿勢數秒,微微偏頭,對着廚房方向說:“來客了,去開門。”
鄢子昂聞言,卻並未露出喜色。
聲音低沉渾厚,富有磁性,顯得也很穩重。
喬洛鄢笑眯眯地說:“剛剛一名裴家護衛發現,在樹林的後面有一棟別墅,裡面有人入住,我們可以去那裡借住一晚。”
他們身上的衣服落了一層雪,也不見裡面的主人出來。
別墅內鈴聲響起時,這對父女同時停下進餐動作。
別墅餐廳內。
她雙手用力按在琉璃臺上,沒有回頭,語氣慌亂道:“靈兒,我沒事,晚飯馬上就好了,去告訴爸爸可以下樓吃飯了。”
在樹林不遠處,被茂密樹木遮掩的一棟老舊別墅內,傳來東西落地的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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對方的背影看起來很優美,舉止端莊,透着優雅,給人一種溫柔賢淑的感覺。
他一手端着碗一手拿着筷子,像是被定住了般。
他話音剛落,喬洛鄢伸手指向別墅內,被雪裝覆蓋的庭院。
那名弟子慌亂的把頭髮,胡亂塞到女人的衣襟內。
那名叫杜姨的傭人,把身上的圍裙脫下來,邁着像是被尺子量過的標準步伐走出廚房,往客廳的門外走去。
果然,下一秒喬洛鄢從裴熠南的懷中離開。
小姑娘一聽有飯吃,抱着擁有一頭柔順黑髮的娃娃,轉身一蹦一跳的離開。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還是室內的燈光過於昏暗,女人的腰側處顯露出一團黑色物體。
她歪着頭看向裡面的人,聲音奶呼呼,懵懂地問:“杜姨,你怎麼了?”
她面露笑容的看向上車的父母,那雙誘人的紅脣微啓:“我們今晚有住的地方了。”
那形態遠遠看着,怎麼看都像是一團溼了的黑髮。
他吩咐鄢家弟子在一旁挖坑,把棺木整理一番重新埋葬。
被四周樹木遮掩的陳舊別墅,從外觀看去,像是舊時代的產物。
戈媚兒見小八還站在原地,失魂落魄的樣子,走上前把對方拖拽着離開。
聲音由遠及近,以鄢子昂爲首的一行人,緩緩走到小別墅門外。
小姑娘進食禮儀無可挑剔,像是大家族培養出來的小姐。
如娟娟泉水般溫柔,沁人心扉的嗓音響起:“是,先生。”
父女二人所在的地方被陰暗籠罩着,時不時響起的餐具聲響,讓這一幕看起來格外陰森詭異。
餐桌主位上,坐在輪椅上的男人,正慢條斯理的用着晚餐。
背對着小女孩站在廚房的女人,可能是受到了驚嚇,身體一抖。
鄢家弟子彎身去撿起來,發現頭髮上還連着頭皮,皮肉上的血看起來也很新鮮。
男人籠罩在燈光陰暗處,讓人看不清楚他臉上的神色。
“哐當!”
她轉身面向餐廳內,坐在輪椅上的男人,雙手置於腰腹前,行了個半蹲禮。
他雙眉微蹙,沉吟道:“如果主人能同意,那再好不過了,可他們不同意,我們今晚只能在車上度過。”
如果不湊近,這對父女的呼吸可能都聽不到。
她笑着說:“您看,這人不是出來了。”
衆人看去,看到身穿暗色系旗袍的女人,冒着風雪緩緩走來。
對方的速度很快,轉眼間走到鐵柵欄門前。
杜姨隔着一道門,目光冷冷地看着外面的衆人。
她聲音不再溫柔,略顯啞意地問:“你們找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