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通過白笙探來的消息,幾人經商討得出對策,拎上實際上一直未離開的百靈鳥前往辰山。
鑑於白笙的腿傷,原本打算讓他留在客棧休養,但白笙執意要去。
前世,他們師徒三人只是遇上津水潭之事,根本不知還有辰山鬼藤一事。白笙很想知道,這到底是重生復舊事,還是上天忘記把新劇本給他了,這輩子只能自己應對新劇情。
馬車到了山腳下,爲了不打草驚蛇,五人徒步上山,所以白笙一路由南潯扶着上山。
“從孫蓮維持十幾年的年輕貌美來看,排除藥物這一條。丹藥都是表面功夫,何況量如此之少,哪能維持那麼久的功效。唯有修行之人或者他物修煉才能結丹鎖齡,所以那東西有很大可能性是妖丹或者靈丹。”葉弦思一邊走一邊解釋道,
“我與小南潯曾經去過辰山,毫無結果。所以,引出鬼藤的東西極有可能是妖丹。”
“這百靈鳥體內的鳳凰精魂不是神獸嗎?怎麼就有妖丹了?”白笙氣喘吁吁地問。
“但這隻鳥是妖啊,你以爲它是普通的鳥?煙溪山靈力充沛,這百靈鳥修煉也是易如反掌。只不過修爲過低,體內妖丹剛結,就被鳳凰佔了舍而已。”葉弦思提着百靈鳥的腿,定住它,不讓它瞎鬧騰,又道,
“這右腿上的銀環禁錮的不只是鳳凰的神力,還有百靈鳥的妖力,所以它看起來跟普通的鳥沒區別。”
“姑且一試吧。”晚歌說,“若鬼藤想要的是神獸的靈丹,帶上它則是不二之選。”
白笙看了一眼身邊的南潯,拿他尋開心道,“南潯啊,你的小跟班可要被拿去當靶子了。”
南潯愣了一下,窘笑道:“起初五長老讓它走,它偏不走。是福不是禍,是禍躲不過。不過它沒了妖力,會不會出事啊。”
白笙瘸着腿右手持棍,扶住南潯費力往上爬,突然一把攬住南潯的肩膀,很驕傲地說道,“別擔心,沒事的。你師尊加我師尊,還怕打不過一根小小的鬼藤嗎?何況還有機智聰慧的我在啊。”
“就你那慫樣還聰慧?”蘭皋抱臂鄙夷道,“連普通人都應付不了,瘸着腿淨拉低我們的進度。”
“師姐怎麼能這麼說呢?再怎麼說我也是獨自完成任務。雖說是潛入尋常人家,但畢竟孫家人多勢衆。我不小心暴露行蹤,受傷也是難免的。”白笙說,
“我又不能傷害他們,若是無意間暴露身份,讓他們知道雲之巔的人私闖民宅,這不是給雲之巔和師尊她老人家抹黑嘛。”
“油嘴滑舌。”蘭皋對了白笙的一大堆解釋不屑一顧,加快步伐走到最前面。
南潯見白笙爬山疲累依舊停不下嘴,勸道:“白笙哥哥,你還是別說了,你不累嗎?不疼嗎?”
白笙擦了擦汗,上氣不接下氣,說道:“也沒有傷及骨頭,而且師尊的藥可管用了,這腿已經好的差不多了。”
汗流浹背的南潯嘆了口氣,沒有迴應白笙的話。南潯的身量相對於白笙要瘦小些,因此攙扶着白笙上山也很吃力。
良久,幾人終於到達了孫蓮和陳郎曾經遇害的山洞附近。
葉弦思將百靈鳥捆綁倒掛在洞前的樹枝上,然後讓三個徒弟躲藏好,待鬼藤出現後,就由兩位長老處理。
除了幾聲從天空掠過的鳥鳴和偶爾拂來的微風觸碰地面枯葉的沙沙聲,連自己的心跳聲都能清晰聽見。
南潯屏住呼吸,焦急的盯着百靈鳥極其周圍,絲毫不懈怠。
白笙不經意間瞥見南潯焦灼的神情,俯在其耳邊小聲問:“這麼擔心它,它是不是你的新歡?”
南潯輕聲迴應道:“白笙哥哥別想多了,它是我朋友,朋友處於危險中,怎麼能不擔心?”
“嘶……”白笙挑眉納罕道,“你們什麼時候成朋友了?”
“噓!”蘭皋豎起食指警告道,“閉嘴,安靜點。”
話音剛落,一陣陰風從深不見底的山洞裡呼嘯而來,揚起地面乾枯的落葉。
百靈鳥發覺情況不對,拼命撲騰翅膀,想要逃走,奈何沒有法力掙不脫束縛。
葉弦思嘴角上揚,低聲道:“來了。”
“唰”的一聲,數條血色藤蔓魚貫而出。瞬間,如密集牢籠的藤蔓向百靈鳥包剿而來。
氣勢洶洶的場面急得南潯立刻站出來,又被白笙拉了回去。
乍一道白光閃過,在藤蔓快得手的前一刻,晚歌立刻將其封入寒冰之中。
葉弦思趁機割斷繩索,百靈鳥才得以逃離危險。
百靈鳥飛到南潯肩上,仍是瑟瑟發抖。南潯會心一笑,揉了揉百靈鳥圓滾滾的頭。
“我就說不用擔心,你看看,一招制敵。”白笙得意洋洋地說。
葉弦思流利地甩開摺扇,急促的扇了扇風,納罕道:“就這麼簡單,扶風城的人還搞不定?晚晚你說要不要一把火燒了它?”
“等等。”晚歌用手觸碰冰封住的血色鬼藤仔細觀察後,發現藤蔓如血管,其藤莖內的紅色汁液同血液一般涌動。
須臾,突然有什麼東西一下閃過晚歌的腦海。晚歌沉默了,她放在鬼藤上那微顫的手指彎曲,內心五味雜陳卻不願意表現在臉上。
“真的是嗎?”葉弦思凝眉收起摺扇,走近問。
晚歌點了點頭,沒有說話。
“起初我也只是覺得很相似,但沒有想到真的是。”葉弦思將手搭在晚歌的肩上,安慰道:“那我們收回即可。”
葉弦思收回手,看了一眼鬼藤,忽然一振,說道:“若真的是,豈能如此簡單就被凍住!”
果不其然,剎那間,鬼藤片刻間震碎冰塊,化作細小冰晶,陽光透過,晶瑩耀眼。脫離困束後,鬼藤左右橫掃勢不可擋。
葉弦思與晚歌紛紛閃躲兩側,避開鬼藤攻擊。沒想到鬼藤絲毫不在意兩人,而是如浪潮奔騰地朝向百靈鳥。
南潯提心屏息,抱起百靈鳥轉身就往別處跑。葉弦思與晚歌奔來阻斷鬼藤前路,南潯暫得脫險。
怎知鬼藤並未罷休,很快轉變目標,疾速朝向蘭皋的方向擊來。
蘭皋嚇得後退幾步,隨後矯健地閃躲其間。白笙見勢前往幫助蘭皋一同對付鬼藤。
鬼藤像是得不到熊掌,連魚肉也不想要,執意將其搗毀。
高枝上的青色樹葉被洶涌的靈力波及“嘩嘩”飄落,漫天飛舞。
此處亂成一團,葉弦思等人並不是敵不過鬼藤,而是不願意毀壞關於此物的特殊回憶。
晚歌不知如何才能降服鬼藤,只能再次將其冰凍,然後再想辦法。
葉落於地,安靜良晌,白笙等都以爲安全之後,洞內竟又竄出幾根藤蔓。很明顯,鬼藤的目的是在洞口呆立無防備的蘭皋。
白笙察覺身後有“窸窣”聲,感覺不對勁,回頭一看是幾根藤蔓迎面襲來。他瞪眼咋舌,不假思索地用力推開蘭皋,自己被鬼藤緊鎖捲入洞中。
得手之後,其餘鬼藤掙破冰封,將寒冰碎成齏粉,全部縮回山洞。
摔倒在地的蘭皋本要脫口咒罵白笙,卻發現白笙竟被鬼藤拉入山洞深出消失不見,頓時張皇地站起來不知所措。
晚歌二話不說,義無反顧地衝進洞中。
南潯焦急地扔開懷中的百靈鳥,想要衝進去救他,卻被葉弦思攔下。
葉弦思往裡喚了一聲晚歌,晚歌不應。然後叮囑蘭皋和南潯,道:“你們就在外面,我們進去救他。”
“師尊小心,快去快回!”南潯擔心道。
山洞僅有一條通道,但曲折兀長,窄小不規則,僅能一人勉強通過,且一不小心就會撞上石壁上凸出的石頭。
洞內幽暗,不見天日。
一路磕磕碰碰,白笙被撞得頭破血流,洞內還充斥着白笙慘絕人寰的叫聲。
良久,藤蔓似乎停了下來,白笙除了傷痛,還有被搖晃的頭暈目眩,半晌都沒有緩過來。
白笙依舊被鬼藤捆綁懸在半空中。他在迷迷糊糊間睜開眼,在這伸手不見五指的洞裡無力地張望。
這鬼藤和津水潭底的藤蔓相差太多。同樣被綁住,如果說津水潭底的藤蔓是麻醉劑,那麼這鬼藤就是主刀醫生,還是沒有提前麻醉的手術!
捆綁處,一開始只是一刀一刀淺淺的細割。但被鬼藤綁入目的地時,此刻就變成了一刀可見血肉外翻,露骨森森的疼痛。
時間越長,疼痛越劇烈。又好似被齜牙咧嘴的瘋狗,狠狠的一口咬住皮肉,犬牙嵌入其中,不鬆口也就罷了,還會瘋狂撕扯,不扯下一塊肉便不會善罷甘休。
白笙只要一掙扎,鬼藤就會勒得越緊。白笙疼到咬牙切齒,汗溼衣襟。禍不單行,洞內氧氣稀薄,白笙愈發呼吸困難,漲得滿臉通紅。
快要撐不住了,白笙疼到意識模糊,神志不清也沒有等到人來救他。
他很難受,他似乎看見了蘭皋在責罵他的愚昧,看見晚歌冰冷的眼神……
“師尊……我,快要不行了……”白笙快睜不開眼了,弱弱地呢喃道。
這時,鬼藤似乎感知白笙已經奄奄一息,又伸出一根藤蔓,在白笙胸腔前面輕輕觸碰試探幾下,然後筆直鋒利如劍,垂直刺入白笙的胸膛。
“啊!”隨着白笙致命的一聲慘叫,血液涌出,閉目失神,意識盡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