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連七日過去了,師尊依舊在閉關。
從昨日起,他們換藥香的時間交換。白笙一早便去寒洞換了藥香,走到飯堂討些早膳吃。
飯堂內,劉大娘在忙前忙後。煙溪人員稀少,裡裡外外的事都是由劉大娘打理,包括三餐。
“劉大娘,今早有什麼吃的?”白笙趴在窗口處懶洋洋的問道。
“有粥,要來一碗嗎?”劉大娘雖然嘴裡在問,實際上已經拿碗添上了。
白笙接過粥,一邊打小菜,一邊戲侃道:“劉大娘這粥有師姐做的好吃嗎?”
“小蘭?”劉大娘又給白笙拿了幾個餃子放在碗裡遞給他,笑道,“那麼多年了,我可從來沒見過她下廚。”
“嗯?”白笙有些納悶,端着早膳走到桌邊開始吃,腦中還是有些疑惑那粥的事。
“倒是五長老做的八寶甜粥還不錯。”劉大娘走出廚房,開始擦窗臺。
“師尊做的八寶甜粥?”白笙有些詫異。
“對呀,”劉大娘浸溼毛巾後擰乾,又擦了一遍,“你剛來那會兒,小蘭把你打的舊傷復發,五長老還罰她跪了一下午。”
“跪了一下午?”白笙記起那日蘭皋走路都不利索,還騙他是摔倒了,“師尊太也太嚴厲了吧,師姐可是女孩子。”
“小蘭把你打成那樣,你也夠袒護她的。”劉大娘繼續道,“你師尊可是對你們都是一視同仁。”
白笙吃了幾個餃子,還沒有等嚥下去,鼓着腮幫子張嘴就來:“雖然師姐打我的確很痛。”
“是嗎?那你還替她說話。那日,五長老特地跑來廚房做了八寶甜粥和一些小菜,讓小蘭給你端過去,想緩解一下你們尷尬的關係。她害怕你們以後關係不和睦,不利於你們相互學習進步。雖然她不說,我都知道。”劉大娘憨笑道,
“還有啊,小蘭這姑娘脾氣是大了點,但是平時也可以教教你法術啊。看着你們一點一點的進步,五長老也可以少操心了。”
白笙沉默了,埋頭喝粥。劉大娘今天的話有點兒多,聽得白笙的心挺難受的。
只是沒想到,晚歌並不是高冷不諳世事,而是她總是在背後默默無聞的做,從不宣揚。
白笙草草解決完,剛把碗筷放回廚房,他着右眼皮就跳個不停。
細細想來,上輩子的劫要來了。白笙慌亂地找了一圈都沒有看見蘭皋的蹤跡。他恍然一怔,冷汗涔涔,拔腿就往彼岸花海跑去。
雲之巔深淵前。
蕭掌門駐足深淵索橋旁俯視淵底妖怪魔物。偶爾淵底震動三兩下,擾得妖魔翻涌不休。
旁邊是日夜看守深淵的弟子,今日由明吉值班。
結界無異樣,蕭掌門愁眉不展,背手囑咐道:“小心看守,一有異常立馬通知各位長老。”
“是。”弟子齊聲道。
華清殿。
蕭掌門召集三位男長老正在一同商議某事。
明吉火急火燎地從殿外衝進來,連禮數都忘了,焦灼道:“稟,稟報掌門,幾位長老,深淵結界裂開了!”
“什麼!”
在站皆驚詫。
蕭掌門前腳剛離開深淵,後腳結界就裂開了。
幾人急忙趕到深淵之上時,結界已經全部碎裂。在一旁看守補救結界的弟子全部重傷倒地。
結界一毀,妖魔四竄。
一團團黑色煙霧如逃荒一般從淵底涌出。鋪天蓋地的黑色,遮去湛藍的天空,瞬間如暗無天日一般壓抑,欲有摧城之勢。
放在平時,妖怪與魔物在淵底相互爭鬥制衡,今日結界一破,竟一致對外,沒有內鬥。
幾位長老連同掌門同時施法壓制,都沒能控制住不停外竄的妖魔。場面一度混亂不堪,此局難收。
數量太多,大部分強悍妖魔都逃逸出來,連幾位長老們都已負傷。
不久,越來越多的弟子前來協助除掉妖魔,以助長老們重新封印困住妖魔。
淵底震動不斷,妖怪魔物騷亂難阻。結界設了一遍又一遍,皆被不知名的力量震碎。想要制止這次棘手的動亂着實困難。
除了在此處作亂,部分魚貫而出的妖魔紛紛悄無聲息地涌向煙溪山和青峰嶺。
青峰嶺藏書樓。
葉弦思側臥塌上,手持典籍細細翻閱。塌前長案上的典籍堆積如山,都快擋住她整個人了。
南潯已經完全恢復如初,能夠在葉弦思面前活蹦亂跳了。他不時的跑到葉弦思身邊,拿起他的破魂劍在舞來舞去。
“師尊,怎麼樣?”南潯招招強勁有力,像是個修真舞劍的人。
“好好好,小南潯很不錯。”葉弦思目不轉睛的盯着典籍,嘴裡敷衍塞責。
南潯發覺葉弦思在搪塞他,走過去發着鬧騷:“師尊根本沒看我。”
“啊?”葉弦思放下典籍,擠出強硬的笑臉,“哪有,我的小南潯本來就很棒啊。”
這幾日葉弦思茶飯不思地翻遍各種古籍,都是爲了找到治好靈悸的方法。但這個病根本沒有記載,葉弦思還是不放棄。
“師尊你先看吧,我去看看容師兄。”南潯收起破魂劍前去容成房間。
傷筋動骨一百天,修真之人會好一點,但時間也短不到哪裡去,畢竟傷得極其嚴重。
容成近日都是躺着牀上休息,偶爾出去透透氣。容成日日垂頭喪氣,過得很是無趣。
倒也不是每日都如此,除去前日容成收到一封書信,他臉上纔有了光彩。
可不管南潯怎麼纏着他,容成也不給他看內容,只是告訴他是封家書。南潯拗不過他,最後還是放棄了。
南潯爲容成泡了一壺茶,用的是蜀地銘水閣的茶葉,也就是容成的家鄉茶。
倒了一杯熱茶放在桌上先涼一涼,隨後南潯將容成扶起牀上,再端來茶水。
一口下肚,容成一臉滿足。
正在此時,一個小師兄跌跌撞撞的跑進來,急忙解釋道:“容師兄,師尊在何處?”
“師尊不是在藏書樓?”南潯說,“如果你沒看見,那可能是因爲她被典籍擋住了。”
“何事,慢慢道來。”容成放下茶水。
“有魔物衝撞魔界之門,來勢洶洶,數量龐大。”小師兄言語微顫,焦灼萬分。
“趕緊去叫師尊。”容成急忙催促道。
小師兄再次手忙腳亂地跑出去。
容成掀開被褥就要下牀,南潯趕緊阻止道:“師兄別,你還有傷,我去幫忙,你就在這裡好好休息!”說完,南潯也跑了出去。
魔界大門就在青峰嶺大殿的後山上。殘破古老的石門鑲嵌石壁之上,結印法陣黯淡隱晦。一根高大鳳柱矗立大門一側,浮雕栩栩如生,鳳舞氣勢恢宏。
外面源源不斷的魔物撞向大門,法陣受到衝擊而忽明忽暗。鳳柱偶爾泛起炙熱凶煞的金色靈波,逼退靠近的魔物,但一波湮滅一波又起。
葉弦思趕來時,情況危急,趕緊召集弟子參戰。若是法陣破,鳳柱倒,魔界大門一開,放出裡面的魔物,這世界就亂了。
煙溪山,白笙還未進入彼岸花海,頭頂便有熙熙攘攘的妖魔往裡面涌。
和前世一樣,妖魔出現了。
白笙擔心的事,還是要來了。
果不其然,浩瀚血色花海之上,無數妖魔在啃噬衝撞破壞結界。花海之上的怨念之氣時而高起翻涌時而縈繞曼珠沙華。
結界前是蘭皋,她單腿跪地手持碧落劍,束手無策地看着眼前雜亂的景象呆滯不動。
“師姐!”白笙召出長歌往蘭皋奔去,撕碎靠近她的妖魔,以免傷及她,“師姐你怎麼樣了?”
白笙靠近後才發現蘭皋已是傷得不輕,右手咬傷,血染碧落。
“通靈……”說罷,蘭皋再次拿起碧落制止妖魔。
白笙趕緊施術,但百喚皆不應。倘若白笙現在離開,蘭皋寡不敵衆危險至極,後果不堪設想。白笙又會淪爲前世一般的惡魔了。
妖魔接踵而至,絡繹不絕,黑壓壓的一片氣勢洶洶的從外面衝進來。
結界在晃動,妖魔在肆虐,怨念之氣在沸騰。僅靠白笙和蘭皋二人簡直是螳臂當車不自量力。
如今兩人被圍困,想逃逃不掉,想滅也滅不完。妖魔兇狠,尖牙利抓不留情,兩人腹背受敵,幾乎成爲俎上魚肉任妖魔宰割。
正在這時,晚歌感知花海結界異常,寒洞內全部血蓮瞬間枯敗。晚歌強行掙開血蓮陣的捆綁修復,慘遭反噬重傷。這對於本就沒有恢復的晚歌來講無非是雪上加霜。
“結界……”晚歌拖着羸弱的身子出了曲徑通幽處。
“五長老出關了?”劉大娘正在打掃渡清軒門外的落葉,誰知晚歌竟沒有迴應,頭也不回的離開了。
蘭皋負傷精疲力竭,跪倒在地無力反抗。白笙護在蘭皋周圍,全力抵擋侵擾妖魔。
“白笙,你快去通知長老們,別管我。”蘭皋粗喘道。
“不行,我不能丟下師姐一個人。”白笙剛擊退幾隻妖魔又被後來的妖魔襲擊,一口鮮血噴出,“這裡很危險,不能丟下你。我不能第二次眼睜睜看着你出事了。”
妖魔衆多,結界搖搖欲墜。
白笙還未騰出手,又有一羣妖魔猛攻而來。眼看獠牙血口近在咫尺,白笙以爲自己快完了的時候,妖魔陡然化爲灰燼。
“走。”晚歌持劍落地,只有留給白笙一個憔悴又不失傲氣的背影。
白笙抱起蘭皋就想逃走,但妖魔簇擁而入,根本沒有出路。白笙百般無奈道:“師尊,想逃不了啊,都堵死了。”
“不對……”白笙突然發覺不對勁,詫異皺眉道,“師尊你強行出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