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哪裡?”紅衣男子的眼眸恢復正常, 他好奇的環顧四周,最後把目光投向這個同他有幾分相似的白笙身上。
“請把長歌還給我。”白笙還算客氣。之前如果不是紅衣男子被控制,釀下大錯, 現在白笙早就和他一決高下了。雖然白笙可能會以失敗告終, 但在氣勢上可不能輸。
“長歌?”紅衣男子端詳着手裡的長歌。半晌, 他理直氣壯地拒絕道, “本來就是我的東西, 憑什麼給你?”
白笙冷哼:“你這是明目張膽的搶,怎麼就是你的東西了?”
“不對,”紅衣男子的忽然意識到了什麼, 憂心的話題陡轉,“我早已將長歌贈予洛北, 如今怎會在你那裡?洛北人又在何處?”
“你的話怎麼這麼多?”說出這句話的時候, 白笙已經準備好面對激怒他的後果, 畢竟眼前這個人並不好惹。
“黃毛小兒,怎麼跟我說話的?”紅衣男子顯得不耐煩了, 揮起長歌,注入靈力,血藤上電光閃爍。他微怒:“既然你想要長歌,那你自己就憑本事拿。”
長鞭垂直劈下,劃破冰冷的空氣, 如千鈞之力砸到白笙躲開之前的地面。地面裂開, 周圍死亡的修士被雷電燒焦。
白笙及時閃到不遠處, 雖躲開重擊, 但也被靈波震開, 險些倒地。
“你還真打。”白笙正發着牢騷,下一秒, 妖寒已經出現在手中。
免不了的鬥爭,白笙只能接下。只是沒想到,意外認主的靈器,居然在中途易主。
白笙只得嘆世事無常,無法掌控。
紅衣男子的招式如疾風驟雨,來勢兇猛,與之前白笙使用長歌相對比下,他的確發揮的更加淋漓盡致。
旁邊的大長老和二長老開始注意到他們的鬥爭。二長老本來要捲起衣袖向前幫忙,卻忽然被大長老攔下。
大長老仔細的分析紅衣男子的一招一勢,總覺得很熟悉,卻又很陌生。
當年在修真界高調遊走四方的紅衣男子正是手持一根血藤,行俠仗義,鋤奸扶弱。但就在他久負盛名後,就忽然間消失在衆人的視線裡。
直至後來,一位身着白衣,宛如謫仙的男子來到了雲之巔。同樣是手持血藤,但他卻是溫潤低調,與他人口中的紅衣男子,除了樣貌一樣,其他方面截然不同。
但就因他們的相貌相同,所以所有人都認爲他們就是一個人。
可現在的情況看來,他們很有可能不是同一個人。
至少大長老是怎麼認爲的。
“再不幫忙,他們兩人就要把雲之巔給掀了!”二長老在旁邊嚷嚷着,不停的打斷大長老的思路。
大長老已經精疲力盡,沒有餘力拿劍了。於是他放任二長老前去。可剛把二長老放過去,那兩人的鬥爭就停止了。
紅衣男子將白笙制服,睥睨道:“服不服?”
白笙撇嘴,心裡不服,表面上也不服。
二長老還沒有走過來,他就瞪了眼一旁正要摻和進來的二長老,二長老就被他的氣勢逼得往後退了幾步,不敢向前。
畢竟在這之前,二長老是領教過紅衣男子的氣場,他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啊。
長歌捆住白笙,死死的勒緊白笙的腰身,不知不覺間,勒進皮肉,慢慢滲透出血液。
“看來你還真沒這個本事。”紅衣男子得意道。
“要殺要剮,悉聽尊便。”白笙嘆氣,佯作屈服,再找機會逃脫。
只是他沒料到,自己居然被自己的靈器束縛,這明顯就是背叛。自己養了那麼久,說翻臉就翻臉,關鍵時候還被反咬一口。可氣,可氣。
話音剛落,長歌沾上白笙的血,血液浸入血藤裡。長歌像是嚐到了什麼熟悉的味道,竟然慢慢的鬆開了他。
白笙勾起嘴角,心想方纔應是錯怪了長歌,或許,長歌只想逗他玩玩而已,玩膩了自然會回來。
很快,長歌應聲化作紋線附着在白笙的手腕上。
白笙不禁替紅衣男子感到惋惜:“真不好意思,長歌還是回來了。”
自長歌聽從白笙的話起,紅衣男子臉上的驚訝之色就一直未散。他問:“你不是洛北,你到底是誰?”
看他問題那麼多,又極其渴望知道答案,那白笙就勉爲其難的回答一個吧。隨後,他漫不經心的道出自己的名字。
白笙他行不更名坐不改姓,當然也不怕別人以後找他的麻煩。
“你娘叫什麼?”紅衣男子的臉上浮現出期望,似乎確定白笙回答的結果就是他想要的。
“你問這個幹嘛?”白笙鄙夷道,“你是不是要把我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個遍?”
紅衣男子等不及了,便急切地猜測道:“是不是沐羽?你娘是不是她?”
白笙愣住,納罕:“你怎麼知道?”
果然沒錯,紅衣男子雙手抓住白笙的雙臂,激動的詢問:“她在哪裡?她還好嗎?”
“我娘已經不在了。”紅衣男子成功的勾起白笙的傷心事。
“不在了,怎麼會不在了……”紅衣男子不敢相信這個答案。他遲疑的放開白笙,彷彿靈魂抽離,這幾個字不停的迴盪在腦海中,讓他不知所措。
白笙凝望他,就在這一瞬間,白笙發覺他就像個失去珍寶的孩子,又像一個被父母遺棄的嬰兒。紅衣男子沒有哭,但在白笙看來,他已經淚流滿面,哭得撕心裂肺。
“我對不起你們,對不起。”紅衣男子猛地將白笙抱進懷中,嚇得白笙呆滯片刻,隨後又把他推開。
“男男授受不親,”白笙嫌惡道,“抱在一起成何體統?”
“授什麼親!我是你爹!”紅衣男子氣憤道,“你個不孝子!”
“我爹?”白笙震驚。突然來了一個莫名其妙的人把雲之巔攪得天翻地覆,然後又把他暴打一頓,最後再告訴他,這個窮兇極惡的人竟然是他爹!
儘管兩人的確長相相似,但白笙還是接受不了。他不屑道:“別胡扯。”
“我真的是你爹,笙兒!”紅衣男子還在解釋。
白笙沉默。
許久,他壓抑住心中怒火,質問他:“那你爲何要拋棄我們?”
沐羽說他爹是一個所向披靡的蓋世英雄,受人崇敬。
可是,既然他爹這麼厲害,爲什麼要離開他們?最後讓沐羽死於他人之手,讓白笙流落街頭,險些被魔物變成盤中餐……
突然,白笙開始恨眼前這個人,恨他的不負責任,恨他拋妻棄子。
紅衣男子激動的情緒被冰水凍結。他沉下心,自責道:“在你剛出生時,我就已經在修真界銷聲匿跡了,因爲我只想陪你們安穩的過日子。
後來,我被人設計陷害,離體的精魂被打入南山煉池,從此被禁錮在裡面。”
紅衣男子簡單的解釋完了,道出了令白笙信服的理由,很真實,不像是假話。
都過去這麼久了,事實上白笙也並沒有很在意這些悲慘的過去。
其實,萬幸的是,現在的白笙有了至親之人,他應該高興,而不是責怪一些已經過去的無法挽回的事情。
白笙擡起頭,想要正眼凝視他,接受這一份出乎意料的驚喜。
可當他正要接受這份親情時,紅衣男子的胸前出現一雙血紅的利爪,鮮血濺到他身上。他瞳孔緊縮,詫異僵持在臉上。
剎那間,那個黑衣人收回利爪的同時,連同紅衣男子的整顆心臟都被剖出,胸前留下一個顯眼的血淋淋的窟窿。
紅衣男子無力地倒下,白笙趕緊扶住他。
“抓住他!他偷走了蘊含怨念之氣的靈丹!如果放走他,後果很嚴重!”青雲急切的召集一行人前去捉拿黑衣人。
白笙望向遠去的幾個人影,又低下頭來,焦灼地看着張嘴不能言的紅衣男子。
“爹……”白笙這聲爹,是這輩子以來,第一次當面叫他,也是最後一次叫他。
紅衣男子咧嘴笑着,像是很滿足的樣子。死了數年,有朝一日能復活醒來,見到自己的兒子,現在的他也死而無憾了。
須臾,紅衣男子的身體開始逐漸虛化,一點一點的消失。慢慢的,白笙快感受不到紅衣男子的重量了。
他心如刀絞,胸口如被硬物堵塞,難以呼吸。眼看着剛得到的親情,卻又被立刻破壞,而他卻無能爲力。
紅衣男子已經變成半透明狀,身軀被分解成數顆白色的閃着光的小顆粒,雜亂無章的飄浮在白笙眼前。
這時,白笙腰間的乾坤囊裡出現了異動。他將乾坤囊打開,那根髮簪上的曼珠沙華開始自然的升入空中,發着淡淡的紅光。
倏爾,白色的小顆粒聚成曼陀羅華的模樣,與那株曼珠沙華的花蒂慢慢的合在一起,變成了一株由白色曼陀羅華和紅色曼珠沙華並蒂而生的雙生花。
這一幕讓白笙詫異。
他伸手取下這株雙生花,心中五味雜陳。
如果說白笙的爹是曼陀羅華,那晚歌的師尊留下的曼珠沙華髮簪其實就是他的真身。兩者結合,就是一株完整的盛開在彼岸花海最耀眼的雙生花。
白笙將雙生花小心翼翼的收好,迅速整理心情,召出妖寒,御劍前去捉拿黑衣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