空氣都幾乎要凝滯了。
時間彷彿慢了下來。
溫以喬清楚地看見溫沅的食指微屈,咔嚓一聲,極清晰的、極清脆的一響。
只需要他鬆開。
溫沅看着溫以喬的眼神沒有一絲情感,像是在看着一個死物。
溫以喬緊緊地盯着漆黑的槍口,她胸腔之中心臟有規律的跳動。
比起剛纔未知的危險,現在的情形彷彿沒有那麼嚇人了。
她突然冷靜了下來,溫以喬從未如此鎮定過。
“溫音音的病!我有辦法!”溫以喬定定地看着溫沅,勾脣笑了。
溫沅漆黑的眼眸中閃過了一絲錯愕——溫音音的病,溫以喬是怎麼知道的?
這件事明明都沒有幾個人知道。
況且,溫音音的病,溫以喬怎麼會有辦法?
爲了拖延時間活下去,溫以喬真是什麼謊都敢撒。
溫沅看着她,冷笑一聲。
溫以喬的目光依然淡定安靜地看着溫沅,她其實也沒有一定的把握溫沅會放過她。
她只是在賭,賭溫沅不敢拿溫音音的性命開玩笑。
溫沅冰冷的眼眸像是在嘲諷她一般,溫沅用力的按下了扳機。
扳機被摁到了極致。
溫以喬閉上了眼。
就算到了現在,她居然心裡還是不慌的。
這命本來就是她多得的,就這樣死了,倒是不會覺得太可惜。
只是遺憾,沒有和霍執好好告別。
想到霍執到時候或許會因爲她的死而難過癲狂,溫以喬此時倒是心臟有些抽痛。
溫以喬垂下的眼睫輕顫。
“砰——”
一聲槍聲響起,空氣中瀰漫着硝煙的味道。
溫以喬有些詫異的睜開了眼,看着面容冰冷的溫沅。
“讓你再多活一天。”溫沅的聲音像是從極遠的地方傳來。
如果讓他知道溫以喬是在騙他,溫沅保證溫以喬的死法會比現在要痛苦很多。
他會讓她後悔騙了他。
溫沅擺了擺手,對後面道:“把她一起帶回去。”
那黑衣人卻有些猶豫,道:“如果現在不解決她,很有可能後患無窮。”
溫以喬說的話,他也聽見了。
但他卻是一個字都不信的。
溫音音得的病可以說是絕症,唯一能得救的辦法也只會是找到了匹配度高的腎源。
溫以喬知道,自己的計劃成功了。
暫時她是沒有危險了。
此刻她倒是一點都不慌了,她只是站在那裡等着。
上輩子的溫音音就有這個病了。
溫以喬當年被送進了法國的精神病院,也是因爲和溫音音的匹配度高,纔會被那些人重新想起的。
他們想要溫以喬的腎。
在強權面前,她甚至沒有辦法去反抗,她也逃走不了。
實力差距過於懸殊,她都已經沒有了說不的權利。
但是要溫音音的絕症因她而獲救,溫音音的身體裡有着她的器官。
溫以喬一想就覺得噁心得想吐。
她絕不會讓這種事情發生。
她只能想到以了結自己生命的方式讓這場鬧劇結束。
也要讓溫音音嚐嚐絕望的滋味。
趁着看管的人不注意,她從樓頂一躍而下。
再睜眼,便回到了病牀上。
她擁有了再來一次的機會。
她貪生,可她並不怕死。
活着與死去對她也毫無區別了,但是她不能讓魔鬼活得那麼自在快樂。
這一次,如果能平安脫險最好。
如果不能……
她也絕對不會給溫音音任何獲救的可能性。
溫以喬從來不是善良的人。
睚眥必報,錙銖必較。
她要給溫音音和溫沅希望。
再親手打破它。
溫以喬眼睫微垂,等着溫沅的反應。
時間正在流逝,溫沅和那個黑衣人僵持得越久,時間拖得越長,她獲救的希望就更大。
黑衣人看着溫沅的眉頭微微皺起。
他其實不明白,溫沅廢了這麼大的力氣要殺溫以喬,怎麼又在關鍵時刻這麼輕易的就聽信了她的謊話,就這樣放過她。
這是一種很不好的預感,如果現在不解決掉溫以喬,那麼以後就再也沒有辦法了。
“你還在等些什麼?”溫沅冷冷喝道。
黑衣人站在原地,欲言又止。
溫沅冷冷的眼神從他身上掃過,冷笑啓脣道:“你要違抗我的命令麼?”
最終,黑衣人抿了抿脣什麼也沒說。
少主的脾氣一直都很大,他們作爲沈家的家衛只能選擇服從少主的命令。
他也一點都不憐香惜玉地帶着溫以喬走了。
姿勢像是老鷹提溜小雞一樣,雖然很不舒服,但是溫以喬沒有反抗。
儘管如此,那個黑衣人還是一掌劈在了溫以喬的後頸上。
毫無防備的,溫以喬直接暈了過去。
溫沅他們從桃花酒店離開後不到十分鐘,霍執就趕了過來。
外面已經空無一人,很明顯溫沅一行人已經離開。
霍執從車上下來,臉色白得嚇人。
太陽明晃晃的,讓人眼前發暈。
霍執一步步朝裡面走。
周遭的人步履匆忙,一片混亂。有酒店的工作人員,有消防官兵,有許多人,來來往往,神色匆匆。
沒有一個人是溫以喬。
空氣中瀰漫着的燒焦的味道令人窒息。
他們曾經住過的桃樹屋,此時已經化爲灰燼了。
徒留了一個炭黑的空殼子,大火已經被澆滅,空氣中是炙熱又溼沉的感覺。
霍執步伐僵硬的往裡面走着。
有人已經察覺出了不對勁,喊道:“誒,別進去了,現在那氣體吸入了對身體不好。”
霍執對周遭人的阻攔恍若未聞。
只是往裡面走着。
萬一,溫以喬在裡面。
昨天,他還和溫以喬一起睡在這裡。
溫以喬怕鬼又要看鬼片,膽子小得要命。但霍執很喜歡,他知道,她要在他身邊才安心。
霍執還記得昨晚,他等着她睡着了,把她摟入懷中。
一夜好眠。
可是她醒的時候,他還裝作什麼都不知道的樣子。
霍執僵硬的手掌推開前面擋路的障礙,手心被燙掉了一層皮。
好像感覺不到痛似的,他眨了眨眼,走了過去。
他看着昨晚和溫以喬一起睡過的牀,斂下了眼眸。
溫以喬膽子那麼小,遇到這樣的危險,哭了怎麼辦?
他不在她身邊,誰來安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