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王從來都沒有想過皇兄會對本王手下留情,只是還是低估了皇兄心狠的程度。”蕭晟面上的溫和漸漸隱下,眼中陰冷無比,“既然他不仁,就別怪本王不義!”
“王爺還是暫時忍耐吧,您現在是一動不如一靜,先不說此時是否真的天時地利人和,還有這金縷衛。”蔣方瑋伸出另一隻手彈了彈那封信道,“只要想到這身側有金縷衛的人潛伏着,我就格外地毛骨悚然,王爺現在跟走在刀尖上有什麼區別,稍有不慎,只怕……”
“想憑這區區幾個金縷衛就想要本王的命,這三皇兄未免也太小瞧本王了。”蕭晟冷笑道,“君瀚放心,本王已經命暗衛暗中排查府裡的人,不怕找不出那幾個金縷衛,現在就該比誰更有耐心了!”
木秀於林,風必摧之。沒有誰比蕭晟更理解這句話的意思。
當初先帝急於推蕭晟上位,迫不及待地對所有人彰顯對蕭晟的寵愛,幾乎所有人都以爲下一任天子必是蕭晟,就連廢太子也這麼以爲,所以忍不住先下手爲強,發動了宮變奪位。
誰知最後棋差一招,最後真相大白,太子被廢,先帝崩詛,蕭晟和皇位擦肩而過,最後落到了從來都不討先帝喜歡的蕭宏景手裡。
如果不是蕭晟暗中留有後招,只怕他根本就不能活着走出京城。
蕭晟事後回想起來,不由得驚歎於蕭宏景扮豬吃老虎的手段。只是蕭宏景到底太過急躁,皇位還未坐穩,便開始肆意屠殺扶他上位的功臣來了,要知道,那些人可是朝廷的中流砥柱啊!
柱子都塌了,離高樓塌的日子還會遠嗎?他只需要坐在這裡,看蕭宏景高樓起,宴賓客,又看他樓塌了,猢猻散,就好了。
想到這裡,蕭晟忍不住笑起來,眼角的淚痣更加的生動。
蔣方瑋見此也笑道:“王爺胸有成竹,看來之前是我多慮了,現在朝廷雖然已顯亂象,但還遠不到積弱的程度,王爺現在和朝廷撕破臉,兩相抗衡,長此以往,只會消耗江南的兵力財力,最後只會白白便宜了他人。”
“本王就是考慮到這一點,才遲遲沒有表態的。”蕭晟撫掌而笑,“之前本王已經爲蕭宏景做了一次嫁衣,這次可不打算再爲我五哥做一次,說什麼也要等到他們先亂起來,本王再去坐收漁翁之利。”
蔣方瑋皺了皺眉,道:“只怕五王打的也是這個主意,王爺確定五王會先出手嗎?”
“一定會。”蕭晟撫脣而笑,“本王瞭解五哥,他可不是一個有耐性的人,若本王遲遲沒有動靜,他一定會急不可耐,到時候只要有心人唆使一兩句,不怕他不起兵。”
“可是……”蔣方瑋轉眼想起了楊家,道,“五王的母族楊氏可是出過當世大儒的家族,那可不是好糊弄的,聽說五王對楊家很是推崇,要是楊氏之中有人出面阻止,那五王還會如王爺所料那般行事嗎?”
“哈哈,君瀚兄,你雖聰明絕頂,面面俱到,但在看人這方面倒是遠不如本王啊!”蕭晟眯起眼睛,半開玩笑道,“五王以前對楊氏言聽計從,那是因爲他需要仰仗楊氏的勢力來奪嫡,如今五王羽翼漸豐,他已經無需楊氏的助力,但楊氏的前途卻徹底卻和五王綁在一起,輕易掙不脫,你說,五王還會對楊氏伏低做小嗎?楊氏還有底氣干涉五王的決定嗎?我這位五皇兄,可不是一個甘願屈居人下的人啊!”
“君瀚明白了。”蔣方瑋恍然大悟,拱手道,“王爺明斷,君瀚自愧不如。”
蕭晟卻若有所思,他伸出手指沾了沾茶碗裡的茶水,然後在桌上慢慢地畫了起來,蔣方瑋看蕭晟一臉認真,也不敢出言打擾。
蕭晟蘸茶水在桌上畫出最後一筆,仔細看了看,嘴角的笑意越來越大,他對蔣方瑋道:“君瀚啊,如果之前本王有七分把握五兄一定會起兵造反的話,那現在本王就有十分把握了,一年之內,他必反!”
“王爺爲何如此肯定?”蔣方瑋奇道。
“因爲端州和漢州,離得實在是太近了。”蕭晟站了起來,笑道,“你說,此時蕭晨如果在楚孜然手裡吃了敗仗,他會怎麼做?”
“自然是求援。”蔣方瑋眉間也浮現了激動之色道,“若是求援,七王有兩個選擇,一是關外蠻夷,二是距離漢州如此之近的端州,五王的野心天下皆知,他會是七王最好的選擇,倒時只要七王派人鼓動一番,說服五王與他聯手,不怕五王不心動!”
“沒錯,有時候只要利益相同,哪怕之前是對手,也會握手言和。”蕭晟眉目微沉,“君瀚,我們雖然靜待時機,但也要早做準備,江南富庶,最不缺的就是錢糧,咱們要以不變應萬變,避開皇帝的耳目招兵買馬,暗中籌集軍餉糧草,此事絕不能有半點失誤。”
“王爺放心,這些事交給君瀚去做就可以了。”蔣方瑋信心滿滿道。
“有君瀚在,本王事半功倍啊!”蕭晟伸手拍了拍蔣方瑋的肩,笑道,“對了,本王有一物什要給君瀚你看,跟本王來。”
“物什?王爺是又收集到什麼字畫寶貝要交給君瀚來鑑定嗎?”蔣方瑋笑道。
蕭晟聞言頓了頓,捏了捏手指,道:“字畫倒是字畫,只是不是讓君瀚你來鑑定,而是讓你看看畫中的人。”
“畫中人?”蔣方瑋先是一愣,繼而笑得曖昧道,“莫非是王爺的什麼紅顏知己?哎呦,那這畫我可不敢胡看!”
“君瀚你可不能胡說!”蕭晟笑罵道,“我可從來沒有見過那位姑娘,你可別壞人名節!更何況……她早已名花有主。”
蔣方瑋聞言愣了一下道:“名花有主?王爺,你這是什麼意思?”
蕭晟不答,他打開櫃子,從裡面拿出一個長條木盒放在桌上,然後打開盒子,拿出一個卷軸,然後慢慢在蔣方瑋面前攤開。
蔣方瑋湊
上去仔細地打量,隨着畫卷慢慢打開,那個畫上的身影也漸漸完整,是個他從未見過的美貌女子。
畫只用寥寥幾筆繪成,看得出作畫的人很是匆忙,但卻將那個女子的神態勾勒得格外細緻,蘸墨一點,栩栩如生。
畫中的女子看起來只有十七八歲,挽着婦人髮髻,頭上插着桃心蝴蝶簪,穿着對襟半臂繡花襦裙,坐在榻上曲着腿,手捧書卷,眉如遠山,目如春水,脣若塗丹,自有一股沉靜幽然的氣質,看起來像是哪家的閨秀。
“王爺,此女是……”蔣方瑋試探着問道。
“此畫,是我吩咐京中暗衛繪製的。”蕭晟伸手慢慢撫過畫卷,脣角輕輕揚起,“你不知道這個女人在京中掀起了多大的風浪,她救下了楚孜然,打亂了蕭宏景的計劃,暗中救出了謝家的遺孤,還想要攪渾京城的水……所謂巾幗不讓鬚眉,或許說的就是這樣的女子吧!”
蕭晟將她的事仔仔細細地朝蔣方瑋細說了一遍,越說他心底對顧芊芊越生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來。
蔣方瑋聞言有些驚詫道:“此女只是丫鬟,當真有這麼厲害?王爺您在江南,她在京城,您是怎麼注意到她的?”
蕭晟脣角微勾,道:“之前聽長歌說起過她的種種事蹟,本王也和你一樣不信,便讓京裡的暗衛觀察了一番,後來有一些關於她的消息陸續傳回來,本王倒是漸漸有了興趣,便讓暗衛繪了一副她的畫……當真是驚才豔絕。”
“原來如此。”蔣方瑋點了點頭,道,“的確是個難得的美人,按王爺所說,也是個厲害人物,只是王爺,之前您可是說過,此女已是他人婦,王爺何必……”
“君瀚你想哪兒去了?本王對這位娘子只是單純地欣賞而已,這麼有勇有謀的女子可不多見,可惜本王不能進京,她當初爲了那宋敬之倒是來了一趟江南,奈何本王去的時候,她已經走了。”蕭晟笑了起來道,“此生若能見她一面,或是能將她招攬至麾下,那該多好啊!”
“王爺有心,說不定到能心想事成。”蔣方瑋笑道,王爺對他沒有男女之情,他也就放下心來道,“不知這姑娘芳名爲何?”
“她夫家姓姜,她叫顧芊芊。”蕭晟說得輕描淡寫,心上卻緩緩一動。
芊芊,真是一個好聽的名字。
“仁風吹靡靡,甘雨長芊芊,嗯,真是好名字,若有緣,我也想一見。”蔣方瑋點了點頭,他突然想起蕭晟之前提起的長歌,便問道,“王爺現在還和長歌有聯繫嗎?”
蕭晟手上的動作一頓,輕輕勾了勾脣道:“他偶爾煩悶之時會來找本王喝酒暢飲,本王自然得奉陪,畢竟我和他,算是是從小一起長大的兄弟。”
“王爺,長歌以前或許值得您和他深交,只是世事鉅變,人心不古,當初那抄家滅族之禍,還有長歌立下的毒誓,王爺你畢竟姓蕭,對此你不可不防啊!”蔣方瑋語重心長道。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