閔雪雖然是位用毒高手,卻也心懷慈悲,從不無故傷人。不僅如此,凡有上山拜訪求藥問病的人,閔雪都會盡力予以幫助。
但無論他醫術多麼精湛,一個人的力量,終歸是有限的。
於是,他翻遍古今醫術,結合實際病例,將世間所有病症及診治方法,都按照疾病部位特徵的不同,一一分門別類,記錄在冊。
另外,他畢生心血,最精於毒。
閔雪深知中毒之人痛苦程度遠遠高於普通病症,且許多毒藥並非人人可解。於是閔雪便也將其所知道的所有毒藥按照品類不同,毒力輕重,也一一記錄在冊。
另附各種毒藥的解藥配置方法,煉造方法,服用方法等,悉數整理出來,以供參考,造福衆生。
此書之精全,可想而知。
閔雪常說,人生多苦難,病痛最磨人。故將世間病症皆列於此書中,名曰《難經》。
顧芊芊尋到此書,如獲至寶。立刻坐在書桌前,仔細翻閱起來,想要找到七蟲七花毒。楚孜然亦立在顧芊芊身後,同她一起找起來。
此書由辨脈寫起,至虛實辯證、陰陽五行,又至內外寒熱、臟腑經絡等,又有各類方劑諸如“半夏厚朴湯”、“茵陳五苓散”等共計547副。
顧芊芊心急如焚,匆匆往後翻去,終於看到“毒門百類”四個字。
細細看去,先是“夾竹桃”“曼陀羅”一類植物之毒,再者是“蝮蛇”“蜈蚣”一類動物之毒。都是世間尋常毒物。
顧芊芊再向後翻去,便見“九品紅”、“摧魂散”、“生死符”等奇門異毒。她一樣一樣仔細往下看,終於,“七蟲七花毒”五個字跳入眼眶。
“七蟲七花毒,取蝮蛇之舌、蜈蚣之首、玉蜂之尾、冰蠶之軀、蟾蜍之目、彩雪蛛之血、金蠶蠱之粉,混以斷腸草、金葉菊、黑心蓮、青陀羅、夾竹桃、七星海棠、醉仙靈芙。於石器中搗爛,煉製成膏,得此劇毒
。”
“欲解此毒。取白茅根十二兩,地稔藤十二兩,金銀花十二兩,山梅根十二兩。另白牡丹花、白荷花、白芙蓉花、白梅花花蕊各十二兩研末,加蜂蜜製成丸藥,黃柏煎水送服。”
顧芊芊不禁皺眉:“別的易得,只是這四樣花蕊並非同季而開,如何等得了?”
楚孜然略一沉吟,道:“或許可以去街市上製作胭脂香料的地方問問。”
顧芊芊眼前一亮,“說的對。既然這樣,我們安葬了閔雪,就即刻趕回京去吧。”
楚孜然點點頭,喚進一個隨從,爲已經去世的閔雪清洗身體,重換衣物。顧芊芊又上前來,爲閔雪梳理頭髮。在屋前就地點穴,將閔雪葬了進去。
顧芊芊對着新墳恭恭敬敬下拜:“閔神醫在天之靈,願請安息。”楚孜然亦以水代酒,緩緩澆在墳前,以示敬意。
此刻已近正午。顧芊芊收好《難經》,便與楚孜然下山登車,又是一路奔波馬不停蹄地往京城趕去。到將軍府中時,已是凌晨。
姜寒銘的狀態,已十分不好。顧芊芊剛進家門,便立刻抄了藥方,着人馬上去藥房抓了藥回來。連同那四樣花蕊,也是半夜前去胭脂店裡買來,又另給了那人許多銀錢,纔算安撫了店家凌晨被捶門聲驚起的怒氣。
顧芊芊一刻也不能等下去。
匆忙之間,解藥已在大夫的幫助下制了來。
顧芊芊喂姜寒銘服下藥去,又重新換了外敷的草藥在背部傷口處。雖然一路僕僕風塵甚是乏累,可她還是坐在牀邊,握住姜寒銘的手,靜靜地看着他,想要等他醒來。
不知道坐了多久,顧芊芊疲憊不已,不知不覺伏在牀邊,沉沉睡去。而她的手,卻始終不曾鬆開。
翌日清晨。
姜寒銘的意識略微恢復了些,雖然還沒有醒過來,但是心裡已經有些清明瞭。
他只記得自己後背一痛一涼,臟腑麻癢不堪,卻說不出話來,最後在強烈的痛感下支撐不住,
昏昏沉沉的睡了過去。
這期間他只覺得身上痛楚難忍,如毒蟲在體內遊走啃噬。朦朧中偶爾聽到芊芊喚他的名字,一聲一聲含悲帶淚,他心裡着急的很,很想答應,可是卻一點力氣也沒有。
現在姜寒銘倒覺得身上的痛感減輕了許多,也不再像之前那樣,身體綿軟無力,像是掉進了棉花堆裡一樣。他慢慢睜開眼睛,努力適應着清晨窗口投進的陽光,覺得有些刺眼。
良久,姜寒銘才適應了屋裡的光線。他四周打量了一圈,仍然是在自己的牀上。於是便想嘗試着起身,右手一動,才發現自己的手,被人緊緊的握住了。姜寒銘低眼向下看去,正是顧芊芊一臉疲憊,趴在牀邊睡的正沉。
姜寒銘想要伸手撫摸一下顧芊芊的臉頰,手掌一動,卻把顧芊芊驚醒了。她睜開眼睛一看,原來姜寒銘已經醒了,正在看着自己呢。
顧芊芊驚喜地一下子坐起來喊道:“你醒了?”她喜極而泣,一邊笑着,一邊落下了兩行眼淚。
姜寒銘還是很虛弱,他嘴角笑了笑,輕輕的說着:“媳婦,辛苦你了。我醒了。”顧芊芊開心的擦着眼淚,語無倫次地說着:“你等着,我去請大夫過來看看,是不是沒事了。”
片刻,大夫便跟着顧芊芊腳步匆匆地趕來了。先是查看了傷處,只見背部的黑色已經褪去大半了,又爲姜寒銘把過脈。那大夫欣喜道:“毒素已退,此方甚妙。如今只需再服三天藥,靜養一段日子便無礙了。”
顧芊芊聽後,懸着的一顆心終於落了回去。此番逢凶化吉,多虧閔雪那部《難經》。而從齊雲山回來以後,楚孜然並未向顧芊芊提起過這部書,顧芊芊便將書留了下來。從那以後,顧芊芊每有閒暇,都會捧着《難經》細細研讀,收穫頗豐。
這一場風波,終於告一段落了。可顧芊芊的心裡,依然風起雲涌。
謝蓉蓉此番舉動,已觸及顧芊芊的底線。顧芊芊心下暗暗決定,明天就去楚老夫人跟前,給她提個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