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嫋嫋勉強笑了笑,和她進了屋。
一夜無話。
次日起來,吃過早飯之後,顧嫋嫋便開始着手麻藥包,這種麻藥可以讓敵人身體麻木遲鈍,在戰場上,動作慢上一分都是死。
當然,麻藥沒有謎藥的效果好,但是,謎藥流傳廣泛,用過一次基本就沒什麼用了,這也就是那麼多士兵受傷的原因。而現在的麻藥則是她自己根據藥書上的各種藥方自己配製的,苗疆用毒再厲害,在沒有毒方的情況下,沒有三天是不可能解開的。
有了上一次的經驗,在分量的把控上她嫺熟了許多,在解藥上也做了調整,加入了一樣新的藥材,效果比先前也強大了許多,不僅可以免疫自帶麻藥的藥效,還可以免疫其他任何毒藥,只是時效很短。
一旦全身心投入到製毒當衆,顧嫋嫋便忘了時間,一頓忙碌連中午飯都沒有吃,直接忙到了晚上。
“小姐還吃飯了,您做藥重要,您的身體更重要,您要是累病了,那豈不是更耽誤事。”玉蘭一臉擔心。
最開始看到小姐搗鼓這些藥材時,玉蘭以爲小姐只是弄着完,可後來看到小姐被馬車接走,又見那趕馬車的是個穿着鐵甲,眉宇凌厲一看就是士兵,才恍然,原來自家小姐是在爲軍中辦事,心中頓時生出敬佩來。
顧嫋嫋身子一頓,才感覺到肚子確實是餓了,便放了木臼,站起身拍掉身上的藥渣,擡腿往樓下走去。
玉蘭一邊跟着往外走一邊說道:“奴婢聽說大將軍明日要出城和苗疆一戰,城中百姓都在家中燒香祈禱大將軍勝仗,您說我們要不要也買些香紙回來拜一拜?”
又要去打仗了……顧嫋嫋的腳在臺階前停了片刻才踏下去,垂着眼說道:“不用。”
“哦。”玉蘭應聲。
來到樓下,主僕二人相對而坐,無聲的吃了晚飯。
放下碗,顧嫋嫋便又上了樓,又埋首在那一堆藥材之中,等到玉蘭收拾完端來熱水才梳洗睡下。
一夜無話。
次日清晨,顧嫋嫋早早就起了牀,梳洗之後吃早飯,吃完回到自己房中調試藥粉,然而,心不在焉之下,總是出錯。
她煩躁的放下瓷罐,擡頭朝窗外看了一眼,豔陽高照,天氣晴朗。
抿脣靜默半晌,忽然站起身,走出屋子來到露臺之上,俯首往下看,就見街道上空無一人,而街道兩側整齊的站着兩排人,紛紛側頭朝城門處看。
她也眯眼看過去,就見一列長長的軍隊綿延出城,卻沒看到那道冷峻的背影。
心中微微失落,慢慢收回視線,轉身回到屋裡,坐了好半晌,才沉下心來調試藥粉。
山中無歲月,在顧嫋嫋這裡變成了藥中無歲月,轉眼十天過去了,南城門十天前打開過一次只有就緊緊關閉,之後再沒打開過。
晚上吃飯時,顧嫋嫋忍不住問道:“外頭有沒有消息,戰事如何?”
玉蘭笑道:“奴婢每日出門買菜都要像人打聽,聽說大將軍神勇無比,苗疆被打的落花流水呢!”
聞言,顧嫋嫋一顆心落下來。夜間躺在牀上時,忽然想起來,明天便是二十,要去軍營調試藥粉。
麻藥的腰包她前一天就弄好了。
葉至珩帶兵出城迎戰苗疆了,城中由前將軍季青看守。
前來接骨嫋嫋去軍營的,是季青手下的副將。 一路無話,到了軍營,就見演武場上兩輛對練,和以往沒什麼兩樣。
顧嫋嫋剛剛在演武場前站定,季青就過來了。
“顧大夫。”季青面帶微笑,只是笑意沒有到達眼底。 顧嫋嫋眼神微閃,頓了片刻才笑道:“大將軍勇猛無匹,那苗疆就算有毒陣也不會大將軍的對手。”
“自然是的。”季青依舊笑眯眯的,表情滴水不露,看了地上的藥粉一眼,道:
“大將軍歲勇猛,毒陣也不能鬆懈,上次的迷幻陣雖只抵擋了半日,卻也起了很大的作用,不然手上的士兵肯定更多,不知道這一次又是什麼藥?”
“麻藥,可以使敵人的四肢遲緩麻痹,這次的麻藥是我親手研製,外界沒有方子,不可能輕易解開。”顧嫋嫋回答。
聞得此言,季青眼睛一亮,迫不及待的道:“那真是太好了!”
說完又覺不妥,擡眼見顧嫋嫋似笑非笑的看着自己,季青斂眉抿脣,不再看她,叫停場上的士兵分發藥包,開始毒陣演練。
就見兩房方人馬打在一處,前一刻旗鼓相當後一刻沒有系藥包的一方便呈現弱勢,節節敗退最後便有藥包的一方壓在地上打
對練都是有技巧的課,打疼可以,打傷打死不行。是以在分出勝負之後一方便停了手,;立刻有士兵上去將脫力的士兵攙扶下去。
"顧大夫果然厲害,若是有了這種藥包,將軍定能衝出困境!"一時激動季青便說漏了嘴,說完才反應過來,緊張的看了顧嫋嫋一眼,見她沒什麼反應,提着的心才放下來。
"前將軍抹莫要高興太早,先看看再說吧。"顧嫋嫋看着場上的士兵,面色深沉。
季青便擡頭看去,就見方纔還好端端的士兵此刻經都歪七扭八的倒在了地上,立刻派人上去查看,發現一個個都中了自己身上的麻藥包。
"藥的劑量還是不行。"顧嫋嫋低語。
"不着急,顧大夫慢慢來。"靜了片刻季青才說話,語氣輕鬆,可眼底一閃而過的陰雲卻出賣了他的緊張。
"城中路途遙遠,來去太費時間,前將軍,民女想能不能就在軍營住下,這樣演練也比較方便,等毒陣調試成功之後立刻搬回去。"顧嫋嫋看着季青說道。
"那當然是好!"此話正和季青之意,立刻一口答應。
於是顧嫋嫋便以軍醫的身份在軍營中安頓下來,此事大部分士兵在外打仗,營地的營帳空出來許多,季青急派人清理出來一間,同時派了人去城中買了顧嫋嫋製毒需要的藥材。
人在軍營裡辦起事來便方便許多,這邊調試完便直接找士兵演練。
一次,兩次,三次……直到底第八次,終於成功了。
此時已經是顧嫋嫋來軍營的第十五天,這十五天裡她沒有問過季青一句戰場上的消息,只是時常能看到季青接到急報滿臉焦躁的在營帳前踱步。
當毒陣調試成功之後,季青激動的臉紅脖子粗,這邊吩咐顧嫋嫋快速製作藥包,那邊立刻找了右將軍魏雲騰部署藥包的輸送計劃。
一天,顧嫋嫋的藥包全部製作完成,季青將藥包用牛皮袋小心裝好,嚴肅的命令魏雲騰。
"一定要講藥包安全的送到大將軍面前知道嗎?"
魏雲騰黑紅的臉上透着凝重,重重一點頭,"前將軍放心,我一定將藥包送到王爺手上!"
顧嫋嫋站在一旁,看着兩人鄭重道別,凝重的樣子似乎是要赴死一樣,眼皮便不安的跳個不停。
"顧大夫這些日子辛苦了,我送派人送你回城,等大將軍凱旋歸來,我定請你到城中最好的酒樓喝上一頓!"季青走到顧嫋嫋面前,眉眼裡俱是笑意。
"前將軍說話算話到時候可別耍賴。"顧嫋嫋彎脣,露出一口雪白的貝齒。
季青單手握拳在自己胸口捶了一下,認真道:"大丈夫一言九鼎!"
……
從軍營回來之後,顧嫋嫋又恢復了從前的生活……不對,是比比從前多了一件事情。
她每天晚上都會問玉蘭有沒有前線的消息。
玉蘭早中晚一連被問了三次,有些答不上來,於是第二天便特地向街坊打聽前線的情況,然後再回回來細細說給顧嫋嫋聽。
"……大將軍勇猛無匹,無人能敵,不日便要凱旋而歸!"雲蘭學着街邊大爺的樣子講聽來的話學了一遍。
顧嫋嫋聽了,不僅沒有安心,反而更加擔憂起來。
在軍營時,季青言語閃爍心事重重,每次都到前線的急報都會坐立難安,又在士兵面前粉飾太平。
那到底是什麼原因會讓季青這樣的大將坐立難安,還不敢讓前線的消息被士兵知道呢?
就只有一樣,葉至珩陷入了難以逆轉分分鐘便有生命危險的可怕局面。
在這坐邊界城池裡,葉至珩是保護神,有他在大家都心安,若他不在,不僅城中會亂,更會動盪軍心,後果十分嚴重。
作爲葉至珩留下來的最後一道防線,季青一定要穩住,只有後方安穩,葉至珩纔有脫困的機會。
顧嫋嫋不知道葉至珩到底遇到什麼樣的困境,更不知道他現在如何了,在軍營時她曾無數次想找季青問個清楚,而最後都忍了下來。
她明白,自己問再多都沒用,知道再多也無用,還有可能講季青好不容易穩住的局面毀掉,那樣只會讓葉至珩陷入更加被動的局面。
藥包送出去已經兩天了,想必魏雲騰已經將藥包送到了他的手上,只要他拿到藥包,就一定能化險爲夷。
這樣一想顧嫋嫋心中便安穩了許多。
然而老天就是愛捉弄人第二天清晨,大將軍戰死沙場的消息便飄到了城中各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