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嫋嫋彆扭的扭了扭身子,不知是被水泡的,還是羞的,總之,臉和脖子紅了一大片。
葉至珩走了過來,他雙手撐着木桶邊沿,目光從她的臉上沉入水底。
火辣辣直勾勾的眼神,毫不避諱自己的想法。
顧嫋嫋拿帕子蓋住肩膀,咬脣說道:“王爺在榻上歇一歇,妾身很快就來……王爺這是做什麼?”
顧嫋嫋目瞪口呆,聲音都驚變調,只見葉至珩連人帶衣裳直接跨進木桶,水直接被擠出,嘩啦啦流了一地。
他卻像沒看到一樣,直接附了上來……
蘇二今天很高興,從蘇老爺子的屋子出來,在門口吹了吹風,卻沒有回去,而是去了東邊的臥房。
他擡手敲了敲。
“好侄兒,今日舅舅好高興,走,和舅舅一起去挖酒,那酒埋了十年了,舅舅與你飲酒說話,促膝長談……”
然而,話沒說完,只聽得屋裡傳來一聲低吼。
“滾。”
蘇二一怔,隨即臉色變的極爲難看,“魏王侄兒,我可是你舅舅,你這是怎麼在對我說話!”
屋裡沒有動靜,只隱約聽到‘窸窸窣窣’的聲響。
蘇二側頭想要聽個究竟,然而,耳朵還沒靠過去,就被後面伸過來的一隻手擰住了。
“大半夜不睡覺,你在這裡發什麼神經!快走,回房睡覺!”
蘇二痛的齜牙咧嘴,卻又不敢掙開妻子的手,心中氣極,決定明日一定要好好教訓教訓這個無禮的侄兒!
黑夜完全籠罩了天空,當天邊第一縷光亮升起,便又是新的一天。
葉至珩睜開眼,朝自己胸口看了一眼,那裡趴着一張素白的小臉,睡的很熟,顯然是昨晚累着了。
又摟了會兒,才念念不捨的將人抱回枕頭上,自己則起身穿戴洗漱,去了花園打拳。
日上三竿,顧嫋嫋猛的驚醒,睜眼後的第一反應是往身邊看,只見身邊空蕩蕩。
她咬了咬脣,慢慢掀開被子,當看到那幾朵鮮豔的梅花時,臉瞬間紅透。
牀單是昨晚黃氏剛剛換上的,要是這會兒去洗的話,豈不是太明顯了?
可若是不洗,讓人見到更羞恥。
一時之間,她被難倒了。
當葉至珩帶着薄汗推門進來時,就看到顧嫋嫋咬着鮮妍的嘴脣,摟着被子,一臉糾結的坐在牀上。
“怎麼了?”
他的聲音拉回了顧嫋嫋的神思,顧嫋嫋轉頭,狠狠瞪了他一眼。
“怎麼了?”葉至珩眼底浮起一絲疑惑。
顧嫋嫋將被子一掀,指着那幾朵梅花吼道:“你看看,讓你拿東西墊一墊墊一墊,你說這樣子,這樣子去清洗多丟人啊!”
吼完才發現,那廝的目光根本沒看那幾朵梅花,而是死死盯着被子掀開後露出來的那抹瑩白。
“流氓!”
顧嫋嫋氣極,立刻將被子蓋回去。
可哪裡還來得及,眼前一黑,便被按在了牀上……
日頭當頭照,別院大廳一左一右擺了兩張桌子,左邊的一張桌子上坐着蘇家一家人,右邊呢,則擠着劉家一家人。
此刻兩家人都端坐在桌前,視線不停往那空着的座位上瞟。
終於,蘇二忍不住了。
“侄兒這也太不像話了,要做大事的人,怎麼可以睡懶覺?”
說完見沒人理他,他又不甘心的補了一句,這次是對着蘇老爺子說的。
“爹您不知道,昨夜兒子去找侄兒,想與他促膝長談,可誰知道,他竟然讓兒子滾!您說這氣不氣人,也太沒有教養了……”
“你滾!”
蘇老爺子忍不住翻了個白眼,擡手就在蘇二的肩膀上打了一下。
蘇二被打的一楞,不明白是怎麼了。
坐在下手的蘇嘯則無奈的搖搖頭,自己給自己倒了杯茶。
黃氏也忍不住瞪了蘇二一眼,湊到他耳邊小聲嘀咕,“人家兩口子剛剛經歷生死,膩歪膩歪不是很正常?就你老往跟前湊!活該!”
大廳很安靜,黃氏的聲音雖然很小,但還是叫兩桌的人都聽了個清楚。
蘇二頓時反應過來,可他不僅沒有釋懷,反而更加生氣。
“男子漢大丈夫志在天下,怎麼可以沉迷溫柔鄉!氣死我也氣死……哎!你又揪我耳朵,這麼多人你不能給點面子!”
蘇二疼的‘嗷嗷’叫,被妻子當衆揪了耳朵,他覺得自己顏面無存。
蘇老爺子哼了一聲,沒理會他。
而另一邊劉家那一桌,劉啓明的臉色蒼白沒有血絲,握着茶杯的手指甲捏的發白。
劉夫人看了,長長嘆了一聲。
在這種彆扭的氣氛中,顧嫋嫋走了進來。
看到滿屋子等着自己的人,她臉上閃過一絲抱歉,卻也壓不住耳根的羞紅。
她快步走上前,和大家都打了招呼,才落座,目光快速瞟了葉至珩一眼。
只見那廝臉不紅心不跳的在對面坐下,好像什麼都沒發生一樣。
臉皮真厚!
顧嫋嫋暗啐,頭卻越來越低,臉又繃不住的紅了。
蘇老爺子立刻‘呵呵’一笑,招呼大家,“開飯開飯。”
於是早就餓了的‘咕咕’叫的衆人立刻拿起筷子吃飯,吃飯的輕微響聲,倒是將顧嫋嫋的尷尬化解了許多。
飯後,劉家人拘謹的和蘇家人打了招呼,又和顧嫋嫋簡單的說了幾句,便回了自己的房間。
顧嫋嫋則跟着黃氏去洗碗,意料之中的,又被推了出來。
“你就別跟着這裡參合了,我聽侄兒說你會醫,你去給你祖父看看病症,這裡都是油,別弄髒了你的衣裳。”
這樣一說,顧嫋嫋也只能退出來。
蘇老爺子還在大廳和幾個小輩說話,下手的太師椅上還坐着個面生的人,看到顧嫋嫋走過來,便頓了頓。
葉至珩忽然說道:“祖父,嫋嫋她會些藥理,您咳嗽的頑疾總也不好,讓她給您看看。”
蘇老爺子擺了擺手,笑着說道:“算了算了,我這把老骨頭還看什麼看,再說了,這些年看的還少嘛,都沒用,就這樣吧,祖父現在是多活一天賺一天,要是能看到你稱王拿回自己的東西,那死也瞑目了。”
這一番話,說的葉至珩心裡有些難受。
顧嫋嫋瞧出來,立刻上前道:“祖父莫非是瞧不上孫媳的醫術?”
蘇老爺子連說不是,爲了表示自己真的沒有那意思,便將瘦弱的胳膊伸了出來。
顧嫋嫋上前,伸手細細診脈。
蘇二便道:“你祖父這咳嗽是老病了,咳了十幾年,有時候咳起來,氣兒都喘不過來……”
說完便是一聲長嘆。
說話間顧嫋嫋已經診完了脈象,又細細看了眼口,眉宇浮起一絲輕鬆。
“祖父這是脾肺寒邪入侵,應該是年輕時候就這樣了,只是年輕時身體好又有武功在身,便沒事,現在年紀大了,寒邪便開始作怪,老頑疾了,一般的藥難以起作用。”
聞言,蘇老爺子臉上閃過一絲驚訝,笑着道:“那可有醫治的辦法?”
顧嫋嫋輕輕一笑,找蘇嘯要了紙筆,寫了一個方子。
“祖父只要按着這個方子,吃上一個月,早晚不要間斷,便可以痊癒。”
蘇二連忙將方子接過去,細細看了幾眼,發現根本看不懂,便將方子往兒子一甩,吩咐道:“你快去把藥抓回來。”
蘇嘯是個孝順的,聞言立刻拿起方子去抓藥。
顧嫋嫋瞧着幾個男人似乎還有話要說,便不着痕跡的退了出去。
經過廚房時看到黃氏還在擦擦洗洗,一時半會兒做不完。
她抿了抿脣,快步往自己的臥房走。
弄髒的牀單早被她換下了,怕人看見藏在了櫃子裡,此時四下無人,便打了一盆水放在院子裡,拿出牀單坐下來漿洗。
然而,剛剛敲了兩下,身後就傳來黃氏的聲音。
“你這孩子,怎麼說不聽呢,洗什麼衣裳,放着我來。”
聲音剛剛傳過來,人就到了近前,顧嫋嫋還沒來得及回頭,人已經被一隻有力的胳膊撥到了一邊,而自己方纔坐的小凳子上,已經多了一個人。
“舅,舅媽。”顧嫋嫋低頭看着還沒來得及洗乾淨的紅梅,臉紅透了。
黃氏也看見了,怔了一下,看了顧嫋嫋一眼,然後壓下眼底的疑惑抿脣一笑。
“羞什麼羞,女人家來月事都有弄髒牀單的時候,對了,你還有哪些衣裳要洗的,舅媽給你一塊兒洗了。”
顧嫋嫋眼底浮起一絲感動,轉身進屋將換下來的衣裳全部拿了出來。
黃氏很細心,將深淺顏色分開,小心的清洗着。
顧嫋嫋就端了個小凳子坐在一邊,陪着黃氏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話。
最後又和黃氏一起將洗乾淨的衣裳晾好,這樣一折騰,又到了做晚飯的時間。
這一次顧嫋嫋不給她拒絕的機會,直接走進廚房幫着擇菜洗菜。
黃氏瞧着欣慰的笑了笑,便開始做飯。
熱騰騰的飯菜上桌,柳家人聞着菜香就來了,講話的男人們也坐上了飯桌。
安靜的吃完晚上,大家各回各家。
顧嫋嫋泡了個熱水澡,鑽進乾淨的被窩,舒坦的哼了一聲。
旁邊坐着看書的某人,視線隨着這聲輕哼扭過來,眸底狼色盡顯。
沒等顧嫋嫋開口,人就被撲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