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寇綰看着面前雙眼通紅,憔悴不堪的老人,心情十分複雜。
她的爹爹,今年也纔將將四十啊,怎麼就有如此多的白髮了呢?明明她離開也才半年,可爲何爹爹的變化會如此之大呢?
“爹,您怎麼頭髮全白了?是不是生病了?”她淚光閃閃的看着顧鎮川,心痛的說不出話來。
顧鎮川卻將眼角笑出兩條褶子,根本沒有回答她的問題,直接拉着她的手就往正院走。
“快走,快讓你娘悄悄,你娘天天唸叨你,眼睛都快哭瞎了,走,快走!”
司寇綰看着父親消瘦蒼老的背影,心如刀絞。
跟着顧鎮川的腳步來到了正院,第一眼看到的便是秋菊和秋棠。
“夫人!”
“夫人!”
兩人已經盤了發,做着夫人打扮,目光含淚的看着她,激動的小臉通紅。
司寇綰腳步微頓,心中一陣慶幸,好在她們沒有被自己牽連,不然,她一輩子都會內疚。
她只來得及朝兩個丫鬟笑了一下,便被顧鎮川拉進了屋裡,直接進了內室。
內室裡光線明亮,窗子都打開着,空氣通暢,儘管如此,還是能聞到濃濃的藥味兒。
司寇綰大步走進去,目光朝牀榻上看去,便見榻上躺着一個人,骨形瘦削,頭髮和顧鎮川一樣,白了一半。
可是她今年才三十五六呀?就是那地裡的農婦這個年紀也不會白掉這麼多頭髮呀。
“嫋嫋?”
榻上的人聽見腳步聲便睜了眼,柔和的視線看過來,一下便定在了她的臉上,起初沒說話,只是眼神震驚疑惑,到最後終於忍不住試探性的叫了一聲。
司寇綰忍着眼淚走上前,蹲在塌邊,手摸進被子裡,輕輕抓住了莊六孃的手腕,從前豐腴揉軟的手,現在竟全是骨頭。
“娘……”她的眼淚再也控制不住,‘啪嗒啪嗒’的掉在牀單上。
“嫋嫋?真的是嫋嫋嗎?”莊六娘還是有些不信,用力睜大眼睛,將她上下看了許久。
“孃的乖女兒真的回來了嗎?”莊六孃的眼淚劃出眼眶,落在枕頭上,一下便將枕頭打溼了一片。
司寇綰用力點頭,“女兒回來了!娘,女兒回來了!真的回來了!”
“嫋嫋……”莊六娘叫了她一聲,忽然‘嗚咽’着哭了起來,同時用力撐着身子坐起來,兩條瘦骨嶙峋的胳膊緊緊抱住了司寇綰的肩膀。
“嫋嫋,你沒事就好,回來就好,娘快被你嚇死了!好多人說你死了,還有好多人說你跟着魏王爺走了,娘也不知道哪個是真的,天天在菩薩面前祈求,祈求你真的是跟着魏王爺走了……嗚嗚……”
莊六娘哭的十分傷心,聲音斷斷續續,“……後來,魏王爺的人偷偷找上來,給我們報平安,說你沒事,可是娘還是不放心,總覺得魏王爺是爲了讓我們安心編的謊言……現在可好了,你真的回來了……”
說到這兒,裝六娘給忽然頓住,猛的將司寇綰推開,臉上帶着焦急,“哎呀!你回來做什麼?天子可以繞過顧家,但是肯定不會饒過你的呀,你可是魏王爺的側妃!你快走!趁着還沒人發現,快走快走!”
莊六娘滿臉焦急,用力推着司寇綰。
看着莊六娘焦急慌張的樣子,司寇綰心中溫暖,可眼淚卻越發洶涌,只要一開口,眼淚便要掉。
看見她這樣子,顧興順便上前一步,小聲的向莊六娘解釋。
“娘,您可別瞎操心了,我的大姐姐現在可不是什麼反賊,我的大姐姐是女皇!”
“什麼女皇?小順你在說什麼?”莊六娘被這句話弄懵了,看看顧興順,又看看司寇綰,深情怔楞。
顧鎮川也走了上來,臉上滿帶笑意。
“六娘,之前沒和你說,因爲我們也不知道這消息是真的還是假的,怕你空歡喜一場之後更加傷心,便一直瞞着你的,其實早在五天前,皇宮就有人來傳了口信,說嫋嫋現在是凰族的女皇,並且不日便會抵京!”
莊六娘愣愣的看着自己的丈夫,腦子裡將他的話認認真真咀嚼了三遍,可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說她的嫋嫋不是反賊她相信,可是凰族的女皇是什麼意思?
“鎮川,你莫不是在說胡話吧?”莊六娘擔憂的看着顧鎮川,相比丈夫腦子壞了,和女兒忽然變成女皇的事實,顯然前者的機率更大。
聽見這話,屋裡的三人都笑了。
“娘,是真的,爹爹沒有說胡話,我可以證明,我的大姐姐真的是女皇!”顧興順的聲音很大,臉色十分興奮。
其實當初在聽見太監傳來的口信時,他和爹爹都是不相信的,可是他們更知道,當今天子是不會開這種無聊的玩笑的,儘管如此,他們還是經過額好些天才將這個消息笑話。
而自從得到那個口信之後,他便每日白天都要去城門口等着,生怕自己一不小心就錯過了。
莊六娘看着自己的丈夫和兒子,最後將目光落在自己的女兒臉上,遲疑着問道:“我們家嫋嫋真的……是女皇?”
“是。”司寇綰肯定的點頭,“娘,您沒有聽錯,女兒現在是凰族的女皇,我們家以後再也不是任人欺負的商賈人家了!”
莊六娘怔楞,說不出話。
顧興順則端了三個凳子,給了司寇綰一個,又給顧鎮川屁股底下塞了一個,最後自己也坐了下來,他盯着司寇綰,終於忍不住問出了自己心裡一直好奇的事情。
“大姐姐,你是怎麼忽然一下就變成了女皇的?還有,不是傳聞說你跟着魏王爺去了東夏嗎?當初你無緣無故失蹤又是怎麼回事?”
顧興順這番話同時也問出了顧鎮川和莊六孃的疑惑,於是三人紛紛盯着她,瞪着她回答。
司寇綰緊緊握着莊六孃的手,沒有先回答顧興順的話,而是給莊六娘診了脈。
見她診脈,顧興順立刻問道:“大姐,娘怎麼樣啊?自從你沒了消息之後,娘每天都哭,經常一整天都不吃飯,有時候於是整夜整夜的不睡覺。”
“唉……”顧鎮川在旁邊嘆氣。
司寇綰鬆開手,神色有些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