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菊打好了洗澡水,秋棠和絳紫小心翼翼的伺候司寇綰梳洗。
當衣裳褪下,那褶皺的疤痕露出來時,秋棠和秋菊驚的說不出話來,隨即眼淚‘啪嗒啪嗒’掉。
只是兩人什麼也沒問,抖着手伺候她梳洗。
晚上,司寇綰撤了值夜,讓三人都去歇息。
於是三個丫鬟躺在牀上,秋棠和秋菊便嘰嘰喳喳的問起絳紫來。
絳紫一句句耐心的回答,引來秋菊秋棠陣陣驚呼,驚呼過後又是低低的啜泣,知道雞叫好幾遍三人才睡下。
次日一早,司寇綰剛剛起來,冬姑就過來了。
“奴婢參見陛下!”冬姑行禮恭敬下跪。
秋菊和秋棠兩人一人站一邊,看着跪拜行大禮嘴裡喊着‘女皇陛下’的冬姑,臉上還是遮不住的驚訝。
儘管昨天晚上已經從絳紫嘴中知道了小姐真正的身份,也儘管經過了一晚上的消化,可心裡還是覺得難以相信。
“冬姑這是做什麼,只要是在這個家裡,我就是顧嫋嫋,不許給我來這些虛禮。”司寇綰皺眉。
雖然自己現在已經是凰族的女皇陛下了,可那是在凰族,只要她回到顧家,她就覺得自己是顧嫋嫋,是一個有爹有孃的普通女子。
所以在顧家,她不喜歡被人這樣跪拜。
冬姑本想堅持,可看到司寇綰認真嚴肅的表情之後,便將到嘴的話嚥了下去,站起來重新彎腰拂禮。
“奴婢見過小姐,稟報小姐,宮裡來人了,說是接您去皇宮赴宴的。”
“我知道了。”司寇綰點頭,站了起來。
來到正院,就看到一個眼生的太監,司寇綰眼底閃過一絲意外。
她從前去宮裡的次數不算少,皇上太后和各妃子身邊的太監,她都記個臉熟,可是面前這個太監她卻沒見過。
看見她過來,那太監立刻行禮,臉上喜氣洋洋。
“奴婢參見女皇陛下,奴婢是皇上身邊的太監總管錢滿罐,是皇上特地囑咐奴婢,讓奴婢接您進宮赴宴的。”
錢滿罐,也是個耳生的名字,看來是葉霖天換太監了。
她點點頭,轉頭看向戰戰兢兢立在旁邊的顧鎮川,臉上融開微笑。
“女兒先去宮裡了。”
“去吧去吧!”顧鎮川滿臉笑意,眼角眉梢全是自豪與驕傲。
他顧鎮川的女兒成了女皇帝!哈哈哈……那些罵他商賈出生身份卑賤,一輩子都不能翻身的人在哪兒,可要好好看看他顧鎮川翻身了沒有!
司寇綰不知道顧鎮川心裡的想法,朝她笑了笑,然後轉身跟着那錢滿罐出了府宅,坐上馬車去了皇宮。
“陛下,這兒就是您從前生活的地方嗎?”絳紫悄悄將窗簾拉開一條縫,看着外面熱鬧的景色,眼底滿是好奇。
絳紫是個孤兒,沒睜眼就被墨老爺子撿回了凰族,那時候凰族已經歸隱,是以她從未見過如此繁華的景象,儘管昨天已經看過裡,可今日再看,還是覺得稀奇。
司寇綰點頭,“等宮裡赴宴出來,本皇帶你到處逛逛。”
“多謝陛下!”絳紫一臉驚喜,連忙謝恩。
司寇綰扭頭看向窗外,路邊反而景物慢慢倒退,忽然,她看到了一個熟悉的府宅,門口有威猛的大獅子,朱門寬敞高大,只是門口被貼上了封條,如此望去,竟平添一抹蕭條落寞之感。
魏王府……是她和葉至珩相識相知的地方,現在想到那時候的光景,還很是懷念呢。
馬車走過魏王府之後,便到了皇宮。
馬車停下,絳紫跳下車,小心的扶她下車。
司寇綰在地上站穩之後,扭頭往身後看了一眼,然後回頭看向高高的宮門,心中便平添了一抹壓抑。
“勞煩錢公公帶路。”她朝錢滿罐點頭。
錢滿罐連說不敢,然後彎腰在前帶路。
跟着錢滿罐來到離落殿,通往殿門的路上已經鋪上了紅色的地毯,葉霖天背手站在殿門前,黑髮金冠,竟也格外的俊美。
司寇綰走上前行禮。
“夏王有禮。”
葉霖天笑着回禮,“女皇陛下有禮,筵席已安排好,女皇陛下請。”
說着,葉霖天側身恭請司寇綰進去。
司寇綰淡笑點頭,從他身旁走過,葉霖天快步走上來與她並肩,將她引入主位。
“女皇陛下請入座。”
司寇綰臉上始終保持淡淡的微笑,順勢坐了下來。
葉霖天繞到另一邊,坐在了自己的位置上。
主殿很大,主位上一共放了兩張小几,司寇綰與他相隔不到兩尺的距離。
“女皇陛下能來我大夏,實在是朕的榮幸,爲了讓女皇陛下吃的高興,所以,朕特地叫了愛妃過來,陪女皇陛下說話解悶。”
葉霖天眉眼俱是笑意,琥珀色的眼珠子在發着光。
看着那雙明亮的琥珀色眼眸,司寇綰有片刻的怔神,不知道爲什麼,這雙眼睛,總讓她有種熟悉的感覺。
“女皇陛下盯着朕看做什麼?難道朕臉上有東西?”葉霖天嘴角一彎,俊臉忽然湊上來。
司寇綰皺眉,涼涼的看着他回道:“本皇觀夏王面色,是明顯的腎氣不足,肯定夏王戒欲清修些時日,本皇再給夏王開副方子,定能將夏王的身體調養好。”
葉霖天臉色一僵,慢慢坐會自己的位置,沒了再調戲的興趣,只淡淡吩咐太監。
“去請容妃來。”
太監立刻下去。
司寇綰淡淡喝自己的茶,和葉霖天這人,她實在沒什麼話可以說,如果不是還有事相求,她纔不會費這個時間坐下來和他吃飯,直接打個照面就走人了。
顯然,葉霖天也是個明白人,知道司寇綰不待見他,便也不再往跟前湊,規規矩矩的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直到容妃嫋娜而來,臉上才露出一絲笑意。
“愛妃快來這邊坐。”
葉霖天指了指自己下手的桌子。
容妃一臉受寵若驚,目光匆匆掃過司寇綰,便在葉霖天指定的位置上坐了,心中卻一片驚悚。
那些傳言竟然是真的!當初那個商女竟然真的成了一國的女皇,這可真是一件罕事啊!
“不知女皇陛下可還記得容妃,朕記得當初你未離京時你們的關係可是十分親密的。”葉霖天笑眯眯的。
司寇綰看着他微笑的臉,竟覺得他此刻的笑容是真心的。
這個想法一冒出來便被她自己掐死。
呵,怎麼可能,葉霖天是個什麼德行別人或許不清楚,但是她去世一清二楚的。
當初被他囚禁在地牢中的畫面,知道現在她還歷歷在目,被用刑的那些傷痕,她足足抹了四個月的祛疤膏纔將疤痕抹去,可儘管疤痕沒了,卻每次只要想到葉霖天三個字,她的傷口就隱隱作痛。
所以,像葉霖天這樣的人,怎麼肯能會有真誠的笑容,他的沒一個笑容背後,絕對都有不爲人知的秘密。
而容妃,在葉霖天說完話後心情就比較激動,想到自己當初友善對待過的女人,現在竟然一躍成了女皇帝,她的心情就無比的激動,更讓她激動的是,已經半年沒有碰過她的皇上,竟然在這位女皇陛下進宮時主動召見了她。
容妃覺得,司寇綰就是她的貴人,當初不僅治好了她的頑疾讓她成功再育龍種,現在又在她失寵之後重新回到皇帝身邊。
說不定今晚過後,她又可以懷上龍種了!
容妃張了張嘴,正要說話,卻見司寇綰的臉色肉眼可見的變冷,眉宇間充滿凌冽,明顯是十分不高興的樣子。
她的心不妙的跳了一下,莫非自己在什麼時候得罪對方了?不可能啊。
“妾身見過女皇陛下!”不管如何先行禮總是沒錯,容妃立刻站起來朝司寇綰行了個禮。
司寇綰從思緒中回神,目光落在容妃臉上,嘴角立刻彎起一抹淺淺笑意,“容妃娘娘有禮,好久不見,容妃娘娘怎麼越來越年輕貌美了。”
看着司寇綰淡笑的臉,又細細品她的語氣,輕鬆詼諧,這不像是生氣的樣子。
容妃心中一喜,笑着說道:“那不是怕在女皇面前失了顏色麼,妾身知道女皇貌美,所以出門前特地打扮過一番,本以爲樣貌能與女皇匹敵了,可現在這一見,發現妾身之前的想法實在是狂妄!”
這番話說的很妙,既捧了司寇綰,自己又不顯得卑微,更是帶了些詼諧,便讓聽者十分舒坦。
司寇綰眼睛微彎,“多謝容妃誇讚,本皇,就權當是真的了。”
“什麼叫權當是真的,妾身這話本來就是真的呀,皇上您說是不是?”容妃看向葉霖天,語氣裡帶着撒嬌的意味。
“就是。”葉霖天認真點頭,看向容妃的目光中充滿了讚賞。
看到他的眼神,容妃似受了鼓舞,立刻看向司寇綰,笑着說道:“看看,我們皇上都說是真的了,君無戲言呢,這下女皇陛下信了沒有?”
司寇綰靜靜看着容妃耍寶,本來因爲面對葉霖天而沉悶的心情也舒緩了許多。
和容妃,其實她還有許多話要說,只是不是現在,而是宴席結束之後,悄悄與她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