冒尖戶們高興。
那真的是高興。
但是有人喜有人也會變得愁。
這個世界每天有人走運,有人倒黴,有人在創造歷史,歷史也會成全或拋棄曾經的人們。
如同每一分鐘有新的生命欣喜地降臨世界,同時也把另一些人送進墳墓。
現在公社大會結束的時候,愁的自然是那些打着鋪蓋的公社領導們。
這次誇富大會怎麼最後變成了對他們下的通牒似的。
1981年冒尖戶大會,各基層幹部惶恐地把一個文件《通知》也帶到了鄉下。
第一,實行生產責任制和獎懲制長期不變;
第二,鼓勵和扶持社員發展家庭副業的政策長期不變;
第三,允許社員房前屋後種植果樹,竹木的政策長期不變;
第四,鼓勵和扶持社員發展家禽家畜的政策長期不變;
第五,允許社員養魚的政策長期不變;
第六,鼓勵一部分社隊和農民先富裕起來的政策長期不變;
第七,開放農村集市貿易的政策長期不變,第八貫徹各盡所能,按勞分配的原則長期不變……
這些通知內容一些公社幹部聞言身體顫抖,因爲這信號太明顯了吧,讓他們感覺到鄉下那片“江湖”以後真沒他們多大事情了,都這樣搞了,原先權力的龐大的鄉下公社這是要徹底地退出舞臺的節奏,他們這些公社領導曾經風光無限,從前村裡大小事務都有他們算,一下子將陷入無事可做的地步了。
似乎這是他們最後的任務。
公社以後要慢慢消失了。
會場上千人領到這些通知,風頭的人物真是徹底地變成了那些“冒尖戶”。
先富裕起來那些人的風頭了!
這一年,也確實是如此,神州大地將有65%的公社在這一年裡大面積的消失。
曾經那麼紅火的公社呀!
這就是時代,一些舊的東西陸續消亡或者被取締,新事物,新組織不斷誕生,比如人民公社曾經承擔的基本功能,它是以鄉鎮爲依託,有着絕對的權力,但是接下來的時代是以縣爲主的社會主義新農村時代的到來。
“高興啊,老潘書記以後我以後沒事情做了,你得幫幫你老潘叔。”
“潘書記,瞧你這話說的,你可是公社裡頭一號人物,您辦事能力沒得說,這些年在各村那裡也是德高望重,您這話真是說得太擡舉我了。”
現在公社其實是百足之蟲,那怕這兩年大規模消散,但是在1985年的時候有些地方公社還在,可見當年公社力量在民間的力量之深厚。
當然政策落得快得地方,思想特別活絡開放得地方,再怎麼影響力雄厚,最終它只是存留在老一輩的記憶裡。
當年他們家多紅火,當年那個人是大魔王,那個人能說會道,還有當年那些對他們作惡的人還不是到頭來遭了報應,病故的病故,家道中落的家道中落,最後這些故事只是殘留在他們孫子兒時的記憶裡,到了他們的下一輩時候,那些都成爲了古老的故事,什麼是人民公社,當年那些紅火的人是那些家,變成了那家孩子爭氣考上了好大學,再後來變成了那家混得好,城裡買了房的比是不是大城市,買車的,是合資車還是國產車,村裡的一輛奧迪車是誰家買的,村裡的寶馬……
誰家發財了,誰家成爲了村裡紅火的榜樣。
然後又進入一個新時代,10時代,20時代,一些人追逐的東西似乎又在悄然變化,但是對財富的追求之心仍舊沒有變化,恭喜發財,仍舊是超級第一大社交軟件的紅包封面。
……
公社,潘書記回來,第二天早上,他照例以前的模式敲響公社集合鈴聲準備宣告縣裡的通知。
尋常這種他只要敲動六下,各村村民將火速趕往,但是他六個鈴一遍遍節奏地敲打。
許多都沒有人來。
有個把零星的人倒是來了。
不過詢問潘書記什麼事情的時候,他說念一封縣上關於公社今後工作的通知,但是其他人紛紛搖頭。
“潘書記,現在各家顧各家了,誰還聽縣裡對公社啥的通知啊,您哪,自個在那讀一遍就成,我們回家睡回籠覺了。”
潘書記聞言,很想像是以前一樣發火,因爲他一發火,這公社的人無不震懾與自己的威嚴之下。
但是現在他發火不出來,心中憋着屈辱的火焰,當年自己的威嚴人家怕,但是現在誰人怕哩。
誰家也不用看着他的臉色行事了,各個大隊隊長都不聽他使喚了,現在各個村民小組,各個生產隊都是小組成員責任承包,誰也不買他的賬。
當年自己辦的那些事兒,他自認比公社的人其他人都公正,換來的是……寒心,還有公社那種大權失去的落寞。
1981年春節過去,新木雕廠也加班加點地投入了生產。
“高興啊,你咋搞這麼大,這錢還沒有賺到什麼錢,你讓那麼多東楊老師傅來做事,你得要發多少工資啊。”
劉亭開十分憂心忡忡。
就原彭埠鎮修造社木雕廠做樟木箱生意的時候,雖然接到了不少單子,但是工廠真沒怎麼賺到錢,但是若少去跟隨張高興離開的師傅們,那原彭埠鎮修造社木雕廠的利潤一下子就出來了,每個人每個月那是少發兩百號人的工資,那得五千塊以上哩,現在張高興又是找來那麼多工人。
只夠光養着他們哩。
這麼多年步步爲營,也是等待這個崛起爲高峰的機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