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那位容貌絕美的女子被宮女放在牀上的時候,他的心裡是痛苦的,他曾以爲只要自己不再寵愛她,那麼那些人就可以放過她,不會整天的勸他將她殺了,不會勸自己斬草除根。
可是他忘了,她曾經是那樣的一個倔強的女子,這些年來只是因爲他的存在,她才一點一點將她的倔強隱藏了起來,她不會容許他將她的家人一個活口都不留的全部斬殺,他知道她會來爲他們求情。
所以他那一天躲在了自己的書房裡沒有見她,他曾以爲她會就那樣離開,可是她沒有,她在他的宮外跪了整整一天,直到太陽西下她才踉蹌着回宮,他從未看過她是那樣的失魂落魄,令他心碎。
在他的記憶裡,她一直都是一個活潑張揚的女子,這個世界上的事情彷彿她都敢做,而他也縱容着她那樣做,他娶她,是他心甘情願的事,是他今生最快樂的事情,他縱容着她,並不是因爲她的孃家勢大才縱着她,而是他喜歡看她笑的模樣,那個樣子直達他的心裡,甚至可以溫暖他的人生。
他就那樣默默的看着她肆意的哭鬧,肆意的笑,肆意的張揚,但是同時他也看到了她的脆弱,是因爲她不能懷他們的孩子,不能爲他生孩子,這件事也是他的傷痛。
爲了他的權勢,他不得不這樣做,他曾經想過,由自己來做她的依靠,不靠她的孃家,這樣的話會不會對她的傷害要小一點,這樣的話,或許她就能有他們的孩子,這樣的話她是會高興的吧!
所以他在暗中不斷的削弱她孃家的勢力,不斷的削弱,直到有一天有人告訴他,可以動手了,那時的他猶豫了,在他心裡也是極不願意這樣的吧!
他知道家人對她的重要性,即使自己是她最喜歡的人,或許也代替不了,有過那麼一刻,他心裡是想爲了她收手的,但是一封信卻呈交到了他的桌上,那信上說她的孃家已經有人察覺到了什麼,正在密謀造反。
他不允許別人對自己的位置有非分之想,這是身爲一個帝王應有的權勢,他感覺到自己的領地被人侵犯了,故而,他決定先下手爲強,他成功的抄了她的孃家,然後誅了她的九族,除了她之外,她的家人都死了,那一刻,他覺得自己再也無法面對她了,他們也無法再回到從前了。
在她最無助的時候,他很想去看看她,可是他不能,後宮裡有各處妃嬪看着,前朝有大臣們看着,或許是察覺到了他的心思,前朝的大臣集體聯名上書要求賜死她,可是他沒有那樣做,他壓了下來。
在朝廷上那是他第一次龍顏大怒,所有的臣子都被他震懾到了,後來再也不敢提起這件事,但是他們不提起不代表他們不敢提起了,而是後宮中有人與他們通了消息,說自己再也沒有踏足她的宮殿一步,她失寵了,所以他們罷休了。
他們犯不着拿一個與自己利益不相關的人的性命來威脅到自己的前途,所以他們纔在表面上妥協了,背地裡的他們依舊在蠢蠢欲動着。
每天他的事情除了處理朝政就是批閱奏摺,聽着他在她身邊安插的眼線向他說她每天做了什麼事情,他覺得這樣的日子也挺好的,至少他知道她是待在自己身邊的,即使他見不到她。
漸漸的,他不再去後宮,不再去妃嬪那裡過夜,他已有了子嗣,所以再也不必擁有子嗣了,既然不要子嗣了,那他爲何還要去妃嬪那裡過夜呢?
他是真的愛她的,他想自己這一生中唯一做過虧欠她的事只有兩件,一件就是誅了她的全族,一件就是沒有讓她擁有自己的子嗣,這也是他一生的遺憾。
因爲有着他的話,宮中的人從來都不敢怠慢了她,吃穿用度皆和以前一樣,只是唯一不一樣的是她再也沒有出過自己的宮殿了,她每天都在自己宮殿裡待着,整日的發呆。
他覺得那樣不好,可是他卻無法親自去對她說,直到那一天,她就那樣一個人以一種近乎殘忍的方式離開了他的身邊,他在看見她屍身的那一刻裡突然就覺得自己的整個世界都崩塌了,他失去了她。
不知道這世間有沒有魂魄的存在,他想也許是有的吧!這樣至少他還可以在心裡想着她的魂或許是待在自己身邊的,她的後事被他特意囑託過,要隆重,要舉國哀悼。
她已經死了,他再也不用擔心那些人對她再做些什麼了,如果可以的話,他想以皇后的制度來葬她,這樣他們在死後又可以團聚了。
他曾想過死後與她同寢,可是卻被那些大臣駁回了,他沒有辦法,所以只能爲她挑了一個離他很近的位置,他已經準備好死後的聖旨,上面只寫着死後不與皇后同陵,這是他唯一的堅持了。
後來他的身體一點點的開始衰老了,他的臉上長出了許多的皺紋,他的身體也大不如以前了,他時常看着他年輕時候的畫像發呆,他想如果他死後變成了如今的這個樣子該怎麼辦,她會不會不認識自己了。
於是他開始在全國尋找能人異士,到他的壽命快要走到盡頭的那段時間裡,他真的找到了一個異士,他可以將一個人的魂魄封印在一件東西上,但是他還沒有來得及問如何解除封印時他就死了,按照他生前的願望,那人將他的魂魄封印在了那張畫上,他想,若是她還記得自己的話,她就一定會回來尋那張畫的,結果真的被他猜中了,她真的回來拿了那幅畫。
那一天,他知道了她變成了厲鬼,無法再轉世輪迴了,他也知道她一直在等着自己,可是他們明明就隔了那麼的近,他卻無法開口對她說自己就在這裡,而她似乎也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後來他慢慢的就想通了,既然她再也無法轉世輪迴了,那自己這樣也算是陪着她了,免得她一個人孤單。他們在一起度過了很長的時光,雖然她不知道,但是他是知道的,這也算是彌補她活着的時候等待着自己的時光吧!
他曾以爲他們或許就會這樣一直下去了,但是沒有,在那一天,她找到了一個人,那個人與自己特別的像,她把他當成了自己,給他療傷,默默的陪着他,那一刻自己的心裡是難過的,可是她卻不知道。
看着那雙睜開的眼睛,紅蕪的心裡出現了一絲欣喜之色。
“王,你醒了?”她柔聲問道,
“這裡是哪裡?你是誰?”剛醒來的千澤看着眼前的女子,自己並不認識她,怎麼她叫自己爲王,自己不是被那個惡人拿去煉魂了嗎?這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自己是死了嗎?
一瞬間千澤的腦海裡出現了太多的疑問,他看向四周,這裡的一切景象都是那麼的陌生,這裡的佈置是古代的佈置,而這個女子的穿着打扮也是古人的打扮,難道自己又活過來了,但是身處的朝代不一樣了,千澤有些猶豫的坐起了身。
“王?”紅蕪疑惑的看着他,
“你叫我王?你知道我是誰?”千澤問道自己面前的這個女子,她看起來真的很美,
“你是王啊!王,難道你還沒記起我嗎?不可能啊!我已經將你的魂都修補好了,按理說你應該記得我了纔對,怎麼會?”紅蕪喃喃自語道,
“補魂?”千澤聽見了這關鍵的兩個字,
“王,你已經死了。”紅蕪看着自己眼前的“王”溫柔的說道,
“原來我是真的死了。”千澤默唸着說道,隨後又問道,
“那這裡是哪裡?是地府陰間?”他好奇的打量着這裡的一切,這裡的一切都極像宮殿,陰間的住處也這麼好嗎?
“這裡是我的宮殿,你不記得了,我是照着以前一點一點建造出來的,對了,這裡也不是陰間地府,這裡是陰陽交界之地。”紅蕪耐心的爲他解釋着。
“陰陽交界之地是什麼地方?人死了之後不是都會去陰間的嗎?”千澤又問道,
“你說的那是普通的鬼魂,而我們是去不了陰間的,因爲我們都是鬼王,是厲鬼怨鬼修成的鬼王,只能待在這裡,也去不了陽間。”紅蕪笑着說道。
她不在乎自己身處何地,她只在乎她的身邊有沒有他陪着。
“那不能去陰間是不是就是說我以後都不能夠轉世輪迴了?”千澤突然想起來似的問道,他不要做鬼,他要做人,雖然做人很艱難,但是他仍舊覺得做人比做鬼好。
“王很想做人嗎?”紅蕪臉上的笑意淡了下去。
她不明白他爲什麼不能陪着她,在這裡不好嗎?安安靜靜的只有他們兩個人,她不懂,她從來都沒有想過他會離開自己,他會不願意待在這個地方,她只想着他可以陪着自己了,可是現在看來,他並不情願,想到這裡,紅蕪的心裡一陣苦澀。
“不是,我只是。”千澤看見她失望的樣子忙解釋道,但是又不知道說什麼,他一向嘴笨,
“別說了,不願意待在這裡就是不願意待在這裡,可是我也沒有出去的辦法,你可以離開也可以繼續住在這裡,都隨你,我累了,去休息了。”紅蕪忍住自己眼中的淚轉過身說道。
然後在說完之後就離開了這裡,只留下千澤一個人傻傻的站在這裡不知所措,她是生氣了嗎?千澤在心裡想到,自己也沒有說什麼,她怎麼就生氣了呢?剛纔她說她爲自己補魂,那她也算是救過自己一命的人,讓她生氣,他更加覺得不好意思了,想着去給她道個歉,但是他發現自己根本就不認路,也不知道她去了哪裡。
無奈之下他只能坐在牀上等她回來找自己,看她剛纔對自己的態度和反應,她應該是極在乎那個和自己長得像的人吧!既然這樣的話, 那她就一定會再回來找自己的,想到這裡,千澤就更加放心的待在這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