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4章 第一個吃螃蟹的人
事情鬧大了!
那些被揍了的人,他們家裡的七大姑八大姨,婆姨,女子全都哭哭啼啼的涌到區公所來告狀。
這就使得區公所,連正常的辦公秩序都受到了影響。
事情鬧到這個份上,不處理劉合作肯定是不行的。
通常區上處理這種事情,會選擇遵從大多數人的意見,不管對與錯,最終鐵定會拿劉合作來開刀。
不過即便如此,區上其實也開除不了劉合作進入了裡面的人,只要不嚴重違反x紀國法,真的是很難開除的,光是說一堆流程都難搞。
糧食關係變化,‘姓正’級別調整,人事檔案提調哪一樣都需要層層審覈,層層審批。
所以區公所其實只是打算把給與劉合作嚴厲批評、記過處分,然後降級使用
但劉合作的脾氣確實是大!
他撂下一句:與其天天讓老子寫檢討,天天去給別人登門道歉當孫子,那老子乾脆就不幹了!
不在區公所裡上班,老子以後就是個平民老百姓了,誰還敢來咬老子不成?
結果這就使得劉合作一怒之下,成了整個振興區、乃至於整個富順縣,第一位敢自己砸自己鐵飯碗的人。
這一砸,那就砸的可徹底了。
劉合作此舉和後世的“停薪留職”,純粹就是兩碼事情不得不說他是真牛皮啊!
“其實,我們大家夥兒暗地裡,都替他有點不值。”
講述完了劉合作的過去,林文良幽幽一笑,“曉康啊,聽老哥一句勸,你如果是因爲需要去鴿子市場上買點糧食,或者是賣一些獵物,平常和劉合作這個人呢,保持一個點頭之交就好。”
“但你如果想在仕途上有所進步,想要和區工所的幹部們走的近一些的話,那你平常就得和劉合作,保持一些距離了。”
看得出來,林文良此時是真心在提點自己,“他那種性格的人,愛憎太過於分明,不善於控制他自己的情緒。
曉康伱要知道,幹我們這種工作的人做任何事情,都不能太過於情緒化。
無論自己心裡是怎麼想的、是怎麼認爲的,始終都要和上級保持一致,這纔是最最關鍵、也是必須要具備的最基本的品質.你明白了嗎?”
韓曉康點頭,表示自己能夠理解。
林文良微微一笑,上班的電鈴聲已經響起,他也得開始處理一些公事,所以林文良也不再多說什麼。
其實按照林文良的理解:他覺得韓曉康對於這些東西,可能也就是個似懂非懂。
估計是懂得一點,但因爲不是體制中人,所以林文良覺得韓曉康,理解的不是那麼深刻。
其實後世都已經混到了處級的韓曉康,又怎麼可能不理解其中的奧妙?
當一個人的地位上升到一定層次的時候,他的眼光和普通人必然不一樣。
看任何問題的時候,無論是着眼點還是切入點,都會發生由“點”到“面”,甚至是發展到“具有全局觀念”的這種轉變。
謝過林文良,韓曉康起身告辭。
剛剛走到門口,身後傳來林文良的聲音,“哦,我還忘了告訴你一件事,武裝部的王永強,現在正和一個叫做付紅英的姑娘處對象。”
“據說,這個姑娘和你是同學?”
林文良滿臉八卦,“前兩天王永強還在我面前抱怨,說他現在這個對象,以前和你談過?”
這個算什麼破事兒?
搞得韓曉康哭笑不得,點頭也不是,搖頭也不是!
要說自己點頭承認的話,其實自己的前身,和那位叫付紅英的姑娘之間什麼都沒有。
頂大也就是摸了摸小手、隔着襯衣捏了一回小青棗什麼的,除此之外,連毛都沒撈到一根!
要是自己承認和付紅英談過,因此而被王永強給記恨上了,那自己豈不是當了一個大大的冤種?
可要是不承認吧.
既然那個王永強已經這樣說了,自己要是又來個死不認賬,那豈不是顯得很窩囊、感覺是個軟蛋慫包?
想了想,
韓曉康只能苦笑一聲,“勉強算是吧其實也沒怎麼談。大家都是新唸書的娃娃,那時候,能懂個屁呀?”
看樣子,林文良已經打定主意抱着看熱鬧不嫌事大的心態,開始扇風,“這可未必,要知道在舊時期,那些夫妻多早就結婚了?
不需要撈毛,等它慢慢長.哈哈哈,曉康啊曉康,以後你的麻煩大了!王永強這傢伙心眼不大的,比螞蟻大還小.估計你找他買獵槍子彈的時候,這傢伙絕對會刁難你一把。”
買步槍子彈?
我買它個毛線!豐巢櫃裡存的子彈,多的用都用不完。
見韓曉康擺出一副渾然不懼的樣子,生怕事情鬧得不夠熱鬧的林文良又補充了一句,“以後啊,我勸你還是少來區公所這裡轉悠當心王永強那傢伙,哪天和你約架!”
“不怕,和別人動手我沒把握,但要收拾他的話,估計就一隻左手都夠了。”
韓曉康扭頭就走,“只怕他打輸了之後,又哭哭啼啼的跑到區上去找領導告狀,說我毆打公家人。”
“那倒不至於,私下裡約架,怎麼可能幹得出這種事情呢?又不是學生娃娃,又慫又愛玩兒,打輸了就回家去找家長。”
林文良的聲音遠遠傳來,“哪天你們約架的時候,到底是在哪個小樹林?記得叫上我啊我,我給你們當裁判.哈哈哈!”
沒理會林文良的惡趣味。
韓曉康跑到收購站那邊,剛好看見周敏從收購站裡出來,正站在屋檐下等自己。
“曉康,看來在區上賣這些東西不行啊,收購站目前暫停收購熊皮。”
周敏噘嘴,“要不,我們去縣裡看看?在這個小地方除了收購站,另外恐怕很難找得到人,願意買這麼金貴的東西。”
去縣城?
韓曉康開口道,“去一趟縣城不容易,一來一去最少得兩天時間。要是中間有什麼變故,稍稍耽擱一下,最少也得三四天時間。”
“山裡現在只有阿菊和吳小杰,另外就是你弟弟周健.人手有點少,讓人實在是不太放心。”
韓曉康掏出半斤糖票,外加30塊錢給周敏,“要不把這些東西,先送到你舅舅家?你娘那邊該買藥的給人家買藥,該買點滋補品,那你也別捨不得花錢。
而且你去的時候啊,最好給你舅媽、還有你舅媽家的孩子都買點東西,人多理不怪,畢竟以後你娘還要長住別人家,可不能透支了那點親戚情分。”
周敏點點頭,把一張翹嘴噘的老高。
其實她心裡非常希望跟着韓曉康一起,去縣城開開眼界。
自打幾年前,周敏跟着他的舅舅進過一次富順縣城逛過一回,再後來就沒去過那麼大的城市了。
但周敏考慮到這麼跑一趟,確實很誤事。而且她自家娘生病這麼久了,確實也應該回去看一看、順帶給舅舅送點生活費。
人親財不親。
只怕時間拖得長了,周敏的舅舅哪怕不說啥,舅娘那邊估計不一定能容忍家裡多添了一張吃飯的嘴。
接過錢、糖票。
周敏把裝着熊皮的揹簍替韓曉康背上,倆人約定三天後,在這裡碰面,然後好一起進山。
別過周敏,韓曉康跑到餐飲服務找錢胖子結賬。
現在和錢胖子合作慣了,結賬的時候錢胖子倒是非常痛快,不存在任何的問題。
這次賣岩羊的得款121元3毛。
那3毛零錢,錢胖子沒給,韓曉康也不問畢竟現在大家也是熟人了,也就用不着那麼斤斤計較。
更何況時不時的,韓曉康還能在前胖子的門市上,讓他請自己吃上兩根油條啥的。
等到收好錢。
胖子笑道,“一剛開始的時候,我還覺得你年紀輕輕的,咋能湊的夠房買房子的錢?
如今看來,用不了賣幾回野羊野狼,你小子就能湊夠買房子的款項了還別說,你個傢伙,天生就是吃打獵這碗飯的,有本事!”
“全靠領導提攜。”
韓曉康把錢放好,隨後開口問對方,“領導,今天鴿子市場不開市,你知不知道劉合作會在哪裡呆着?”
錢胖子笑道,“他那個傢伙閒不住,振興區的鴿子市場不開市,劉合作就會跑到臨近的區鄉,去另外的鴿子市場幫忙。
畢竟,那傢伙對於反私隊的活動規律,那是摸的一清二楚。
什麼時候要開一場重要的會議,只要在會議召開前幾天,必定有一個區鄉的鴿子市場,又該重點的整頓一下下劉合作那傢伙,他對這些門兒清!”
韓曉康皺眉,“去了其它的區鄉幫忙?這整個富順縣那麼多區、10幾個鄉,這讓我上哪去找他?”
“怎麼,你找劉合作有很當緊的事?”
錢胖子觀察力不錯,瞟見韓曉康揹簍裡的熊皮,隨後開口道,“我剛纔只是說劉合作有可能,跑去別的區鄉鴿子市場幫忙,好賺點外快。
只不過這種事情也不一定,有一些區、和鄉上的鴿子市場規模太小,沒多大個油水撈,所以有些時候劉合作他也懶得去了。”
韓曉康苦笑一聲,“領導,你能不能說話的時候,別這樣大喘氣啊?可是把人的胃口吊起來,又狠狠的砸下去”
錢胖子一瞪眼,“我只是說,有可能!劉合作那傢伙平常最喜歡去‘利羣’茶館裡廝混,與以前的小掌櫃、會道門的幫衆閒諞、吹牛皮。”
劉合作他家,以前相當於是在六扇門裡混口飯吃。
老話說捕快自帶三分匪氣。
這傢伙自然也是亦正亦邪,黑和白都得結交、平常得通過和三教九流的人物喝茶吹牛,以獲取某些有用的信息。
謝過錢胖子,韓曉康又連忙跑到“利羣茶館”。
巴蜀的茶館,無論在哪個地方都多如牛毛。
如今喝茶看戲,吹牛皮,被看作是對農工農業建設毫無益處的東西,以至於那些兜裡有錢的舊時期的小作坊主,小掌櫃也不敢太過張揚的到茶館裡去消遣。
而生產隊的那些社員們呢,如今多半囊中羞澀,他們捨不得去消費。
以至於現在振興街道上的茶館急劇減少,最後被收歸國營之後,就只剩下這一家利羣茶館了。
等到韓曉康來到茶館裡。
只見偌大一個大廳之中,只有幾張桌子上,坐着幾位稀稀拉拉的茶客。
這些人有的閉目養神,不言不語。
有的叼着一根長長的旱菸杆,卻半天也不吧嗒一口,也不知道他的思緒究竟飄到買個雞腳旮旯裡去了。
也有三五成羣的茶客,在那裡閒聊過去的事情
如今的茶館裡,早就沒有了往日的喧囂與熱鬧。像以前那些說評書的、拉二胡的、唱上一段川戲,好讓衆茶客紛紛慷慨解囊打賞的藝人,早已經不見了蹤影。
只因爲這些江湖藝人,
其中技藝比較過精湛、而且他本人也願意接受收編的,早又被區和縣裡的文化館,給吸收進單位去了。
從此他們的身份就從以前的下三流,一躍而成了拿鐵飯碗的公家人。
有了這份旱澇保收的補貼和工資,又還有了“表演藝術家”這個高大上的身份。
又有誰還樂意跑到大衆茶館,這種下里巴人扎堆、魚龍混雜的地方來表演節目呢?
韓曉康進門,茶館裡的夥計和掌櫃只是懶洋洋的瞟了一眼,也不出聲招呼。
畢竟現在的茶館是國營的,裡面的夥計和掌櫃,他們也是拿死工資的人,所以就完全沒了以前那種,低眉順眼伺候人的心思.
“同志,請問劉合作同志,他在不在你們茶館?”
韓曉康走到櫃檯前,客客氣氣問茶館負責人,“我找他有點事。”
老掌櫃瞟一眼韓曉康肩膀上的騎步槍,不鹹不淡的開口問,“獵戶?”
韓曉康點點頭。
獵戶的身份,多半也要比普普通通的生產隊社員要高几分.沒辦法,地位還能低於生產隊的社員的人,恐怕就只有盲流,和那些打野齋的人了。
看在韓曉康揹着槍,而且衣着光鮮,小夥子模樣、氣質還挺出衆的份上。
茶館負責人懶懶的伸出手,往大堂後面的天井一指,“高臺,春雷房。”
茶館前面的大廳裡,那些竹椅子木桌子區域,被通通稱爲普座。
而在後面天井周圍更爲安靜,更爲優雅一些的區域,則被叫做高臺。
只不過這種類似於雅座的高臺,以前的房間名字還比較有文藝氣息,通常不是被稱爲“春蘭”,就是被叫爲“秋菊廳”。
好傢伙,如今倒好!
喝個清茶的場所,不是被叫做“春雷”,就是被稱爲“雲水怒”,要麼就是“風雲激”.
整的人好似喝了二斤苞谷酒下去一般,渾身熱血沸騰、激情燃燒。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