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佩嵐聽到傅媽媽這話嚇了一跳,雖然開始的時候她是希望三姐能夠爲了自己的感情努力一把,可是後來傅媽媽卻打上了張家門,她又聽了馮霄的分析,也覺得張浩這個人並非良配,尤其是他後來選擇傅佩瑤的好朋友做女友的行爲更是激怒了傅佩嵐,若不是沒有立場,她早就狠狠罵他一頓了,這樣的人,就算現在出息了,將來也未必能給妻子帶來幸福。
“您趁早收了這個心思吧,當時都打到人家家裡去了,如今又想吃回頭草,哪有那種美事兒,!”傅佩嵐警惕的看着傅媽媽,“再說那紡織廠都快倒閉了,說不定哪天廠長都得回家抱孩子,張浩又能出息到哪裡去,您別聽風就是雨的。”
“我也就是白說一句。”傅媽媽的眼神有些閃躲,生硬的換了個話題,說了沒兩句就找個藉口匆匆忙忙走了。
傅佩嵐躺在牀上無事可做,滿腦子都是剛纔傅媽媽的話,白說一句,可她的表情明擺着有些不對勁兒,傅佩嵐緊緊鎖起眉頭。
傍晚馮霄下班直接到了醫院,脫下外套仔細洗了手後才小心翼翼的抱起女兒,“平安今天乖不乖?有沒有哭?”
話是問傅佩嵐的,可眼睛卻盯着女兒的小胖臉,神色溫柔。
“小嬰兒有哪天不哭的?”傅佩嵐好笑道。
馮霄也發現自己問了個蠢問題,跟着笑了起來。
“你還沒吃飯吧?剛纔媽送了餃子來,你趁着吃些。”傅佩嵐指了指牀頭櫃上的保溫桶,這是馮媽媽剛纔送來的。
“不急。”馮霄看着懷裡的女兒,捨不得鬆手。
“感情有了女兒連飯都不吃了?”傅佩嵐有趣的看着他,話裡卻帶出一絲醋意,“從沒見你這麼稀罕過孩子她媽。”
馮霄哈哈一笑,將女兒放回小車,擡腿坐到牀邊拉住她的手,“女兒的醋你也吃?正是因爲稀罕孩子她媽,這才愛屋及烏。”
“你淨哄我,看到女兒眼珠子都不會轉了。”傅佩嵐取笑他,對於丈夫能夠這樣疼愛女兒,她心裡其實是十分高興的。
“要不我還是請幾天假吧。”馮霄說道,經銷部還有一些手續需要辦理,因此這些天他只能將妻女交給母親照應。
馮家這一輩十幾年纔有了平安這麼一個孩子,從上到下無不重視異常,先不說孩子出生第二天馮姑姑就拖家帶口的從外地趕來,只說馮奶奶七十多歲的高齡每日還非要跑來醫院看一次才安心,這樣的疼愛就連馮霄都有些驚訝。傅佩嵐雖然在被關照的行列,可是比起女兒的待遇可是差了不止一截,馮霄知道她只是故意和他說笑,可是心裡還是爲自己的忽視愧疚。他的妻子給他生了乖巧可愛的女兒,可他卻一天沒有照顧到她們娘倆。
“不用,平安的奶奶和姥姥天天過來,我這裡不缺人手。”傅佩嵐拒絕道,“這兩三天我這裡基本就沒斷過人,哪用得着你特意請假,倒是出院以後是不是該請個阿姨幫忙照看?”
傅媽媽家裡還有年幼的傅揚傅雨需要照顧,偶爾過來搭個手還行,時間長了是騰不開身子的,至於馮媽媽,家裡也是好幾口人,總不能還是像以前那樣每天青柳路核桃巷兩頭跑,老人家年紀也大了,總這樣折騰身子恐怕受不住。
馮霄也想到了這個問題,“我明天去中介公司登個記,再託人幫忙留意,看看有沒有合適的阿姨。”
“也怪我,這件事原本該在生產前辦好的。”傅佩嵐懊惱道。
“你也是沒想到會早產十天,左右現在也有人幫忙,阿姨的事情有個三四天也就找好了,那時候你剛好出院,並不耽誤事情。”馮霄說道。
傅佩嵐點點頭,“但願吧。”說完又想起剛纔傅媽媽說起的二胎事件,想了想還是講給馮霄聽,她短時間是沒準備再生一個的,若是馮霄有不同的想法,她也好趁早給他洗腦。
“我們纔剛有女兒,哪有精力再養一個。”馮霄是知道她的心結的,或許做父母的都是如此,總是想要給兒女最好的一切,永遠不想孩子經歷自己曾經有過的痛苦和悲傷,平安是他們的寶貝,他自然也是希望她的生命中能夠充滿疼愛和溫暖。
兩人說話間,平安睡醒了,小腦袋在嬰兒車裡蹭來蹭去,嘴裡咿咿呀呀叫個不停,馮霄連忙掀開襁褓,見並沒有尿,就笑着把她抱起來在臂彎裡輕輕搖了搖,見她睜着烏溜溜的眼睛看着自己,一顆心軟軟的滿是感動。
傅佩嵐給孩子餵了奶後又說起了傅佩瑤的親事,“有合適的小夥兒你也幫着留意,總不能讓我媽亂點鴛鴦譜。”傅媽媽現在是沒想着賣女兒,可天知道過幾年傅佩瑤若仍是找不到對象,她會不會隨便就把她嫁了。
馮霄點點頭,“就算丈母孃想吃回頭草,還得看佩瑤和男方的意思呢,上回不是說那個張浩已經新交了女友,估計也到了談婚論嫁的時候。而且這都過了兩年,佩瑤也該走出來了,你放寬心,應當出不了大事兒。”
“話是如此,只是我媽突然提起這一茬,我心裡總是有點不安。”傅佩嵐沉思道,“我三姐你也知道,一向不怎麼和人說心事的,就算我和大姐逼問也不過漏出那麼一兩句,她若是個愛說的,我倒不擔心了。”
傅佩嵐重重的嘆息,她還得坐月子,家裡的事也顧不得太多,心中打定了主意等傅大姐再過來時和她說說,讓她留意一家孃家的動靜,還有萬語柔,雖然這個嫂子一向是自掃門前雪,可是婆家不安寧她日子也消停不了,再有傅大哥的囑咐,應該也會上心的,他們和傅媽媽一同居住,消息應該更準確些。
過了兩天,馮霄領着一個四十一二歲的女人來到醫院,說是託人請來的阿姨,如果傅佩嵐同意以後就由她幫忙照顧女兒。
“方阿姨是我們廠一位大姐的鄰居,一年前丈夫去世,她又下了崗,自己撫養一個正在讀書的女兒,生活很不容易。”馮霄悄悄說道。
傅佩嵐看着熟練的抱着孩子和馮媽媽交談的女人,這個時候的青城還沒有月嫂,但大多數中年女人都不止生育一個孩子,基本都有養兒經驗,方阿姨個頭不高,渾身上下都收拾的十分乾淨,就連指甲都修得整整齊齊,看着就是個本分利落的人,只是有一點傅佩嵐不太滿意。
“她家裡的孩子也不大,怕是不能在咱們家住吧?”她原是想請一位包吃包住的阿姨的。
馮霄點頭,“方阿姨的女兒剛考上高中,不能外宿,不過她住的地方離咱們家不遠,說晚上可以晚一些下班,我想着平安還算乖巧,夜裡咱們兩個人也看得過來,給孩子請阿姨是大事,我們廠的大姐說方阿姨人品極好。”
傅佩嵐也想着給孩子請一位知根知底的阿姨照顧,只是事情總難兩全,總不能爲了她家的小平安就不許方阿姨照顧自己的女兒,“那就這麼定了吧。”
薪酬待遇是早就定好的,但現在方阿姨不能上夜班,自然要有所調整,不過她早七晚八的工作時間也遠遠超出正常標準,現在青城國企平均工資大概每月四五百元,馮霄又考慮了方阿姨的家庭情況,和傅佩嵐商量將她的工資定在了七百塊錢,每週休息一天。
方阿姨自然高高興興的應下,她的丈夫去世前身體一直不好,夫妻兩個一輩子只生了一個女兒,自然疼愛異常。她無法將年幼女兒丟在家裡,偏又捨不得這份工。照顧小孩或許辛苦,卻比她以前在飯店幫工強,那時候每天工作到九點多才三百塊的工資,哪有馮霄給的待遇好。
方阿姨當天就在醫院做好體檢,第二天就上了工。又過了兩天,傅佩嵐抱着孩子出院,而馮媽媽也拎着小包袱搬來了青柳路,說是要給兒媳婦伺候月子。
“媽,有方阿姨在,哪裡用勞動您。”傅佩嵐說道。
馮媽媽抱着胖孫女笑呵呵的說道,“你大哥大嫂五點就下班回來了,家裡有他們照應着用不着我什麼,不如過來幫你看孩子。”
“媽既然願意,你就別攔了。”馮霄拍拍妻子的肩膀,心知母親其實是捨不得孫女,又擔心方阿姨不上心,非要親眼看上一段時間。
馮媽媽見兒子兒媳不再勸她回去,放鬆一笑。其實她倒也沒想着永遠住在這裡,畢竟家裡還有婆婆丈夫和兩個兒子,只是月子期間最是關鍵,方阿姨雖然是熟人介紹的,到底不是自家人,她總要是觀察一段時間才能放心將寶貝孫女交給她管着。
卻沒想到馮媽媽剛搬來兩天,馮楠就哭着跑來,“媽,我這日子沒法過了!”
看着進門就哭的馮楠,別說馮媽媽一時沒反應過來,就連傅佩嵐都愣了好一會兒。在她的印象裡,馮楠愛挑剔愛說嘴愛佔便宜,可卻很少這樣失態的大哭。
“大姐,有話進來好好說。”傅佩嵐回過神,趕緊把大姑姐拉進屋,而方阿姨早已經抱着平安進了房間並體貼的關上了房門,讓她們一家子在客廳坐着說話。
“當年我公公拿小房換大房的時候都是徐建出的力,如今怎麼就都成她的了?”馮楠一邊哭一邊說起婆婆給的委屈。
半個月前徐家正式動遷,按照政策可以換兩套六十多平米的小套,若是添上一萬多塊則可要來八十平的兩居室,偏偏徐老太說家裡沒錢,讓兩個兒子掏錢購買多出來的平米數。
徐家的小兒子手裡拿不出錢,便說小套足夠一家三口居住,不用增加面積了。
他們夫妻前些日子已經得了徐老太的貼補自己購了房,自然可以不在乎回遷面積,可是馮楠卻不同,她的兒子書巒今年已經十二歲,將來總不能和父母擠在六十平的小屋裡娶媳生子,更何況看徐老太的意思將來是要和他們一起過的,那就更不夠住了。
馮楠在家是不管錢的,好在徐建理財十分仔細,一萬多元還是拿得出的,只是出了這筆錢家中就再無存款了。馮楠在婆婆手裡吃過虧,加上這些年徐老太又一貫偏疼小叔子一家,心裡便有些防備,和徐建商量後就說先把房子歸屬問題定下來,到時候他們拿錢回遷也名正言順,結果卻惹惱了徐老太,不僅將馮楠夫妻罵的狗血淋頭,還口口聲聲說房子是她的,讓他們一家子白住還敢多嘴。
“她就是欺負死人不會說話,不能替我們主持公道,早知道這樣當初公公去世時就該掰扯清楚,如今已經房子落在她的名下,她一翻臉我們就無家可歸了。”馮楠哭的直抽抽。
原本徐家的房子並沒有這樣大,是徐建在電線廠做了司機,因爲馬上就要結婚卻不符合分房條件,無奈之下只好做了個變通,用徐父的名義將自家的小房換成了大房。後來徐父去世,家裡買產權,爲了方便索性就將房子統一落在的徐老太名下,結果如今出了差頭。
“她不過說氣話,虧你還當真了,老徐家一共就兩個兒子,兩套房子一人一間正正好,再偏心也不可能一點不分給你們,更何況她嘴上不認,心裡還能不記着這房子的來源?”馮媽媽哭笑不得,覺得自己女兒真是大驚小怪。
“纔不是這樣!”馮楠猛然擡頭,鼻涕眼淚淌了滿臉,痛哭的說道,“媽,我被騙了,我和徐建被他親媽給騙了!“
徐建的想法和馮媽媽一眼,也覺得徐老太說的是氣話,因此即使被母親罵的擡不起頭,爲了有套大一些的房子還是拿出了全部家當,結果徐老太在動遷辦簽了協議辦好手續後卻自己拎着行李去了小兒子家,一點沒管無處可去的馮楠夫妻。
“房子要兩年才能回遷,咱們家這人口這面積拆遷租房補助費是一個月二百,可那老妖婆卻拿着半年的租房補貼跑去小兒子家住,把我們三口人扔在街邊,天底下有這麼當媽當奶奶的麼?”
她和丈夫把所有的家當都給了徐老太,結果卻被毫不留情的拋棄,依着現在的情形將來回遷只怕也落不着好,馮楠哭的越發悽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