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佩嵐不知道傅媽媽回家後是如何跟兩個兒子說的,她現在只想着自己要如何將馮霄帶回家的大包小包物品拎到省城交給馮秀。
“居然還有醃蘿蔔乾,媽這也太誇張了吧,省城什麼沒有賣的,非要大老遠的送去。”傅佩嵐一邊將馮媽媽準備的東西一一放進旅行袋裡,一邊對着馮霄抱怨,“而且秀秀住的是集體宿舍,這麼多東西哪放得下。”
“老人家就那樣,秀秀一個月沒回來,她心裡惦記又抽不開身去看,只能可勁兒的送東西。”對於馮媽媽的這種關愛方式,馮霄還是很能理解的,做母親的總是希望把自己擁有的東西分給兒女,尤其馮秀一個女孩子孤身一人在外地生活,馮媽媽自然更加惦記,“她都已經準備了你就辛苦一下都帶過去吧,後天我送你上客車,事先給秀秀打個電話,讓她到車站接你。”這麼多東西自家媳婦一個人還真拎不動。
“算了吧,秀秀還得工作呢,我下了客車直接打車去她銀行就好。”傅佩嵐搖頭,馮媽媽難得開口託她辦點事,這些東西無論如何都要送去的,剛纔也只是閒話家常,並非嫌麻煩,她笑了笑,“看樣子還真得考個駕照了,沒有車還真是不方便。”
對於買車,馮霄是沒什麼意見的,他的駕照上個月已經下來了,不過從青柳路有公交車直達他的經銷部,十分便利,因此也沒想到更換交通工具,不過妻子正在創業階段,她新租的辦公室離家裡還有一段距離,學個票買個車倒是能方便一些。
原本傅佩嵐只是隨口一說,不過馮霄這樣一附和,她倒真的認真考慮起來。以她的經濟條件,其實早就該有個私家車了,只是過去她不在單位坐班,後來搬到青柳路,單位就在自家對面,若開個車上下班反倒成了笑話,加上懷孕生女,更沒心思考駕照,也就一直拖到現在。
春節會她的公司已經正式註冊,商場專櫃雖然是周家姨甥談下來的,可這幾年她也摸清了一些門道,和青城幾家百貨的高管還算熟悉,品牌是她的,服裝廠又一直在運營,因此所產服裝再本市銷售方面並沒有收到太大的影響,而省城的專櫃,她上次和小朱去找管理人員時也尋了兩家百貨洽談,溝通的十分不錯,餘下的幾家直接交給了新聘用的魏經理,唯一需要關注的是外省的銷路。照此看來,未來的兩年,即使有魏經理幫忙,她的工作仍會十分忙碌,弄一個代步工具倒真有必要。
“改天我幫你報個駕校學車。”馮霄說道。
“也好,先報了班我先學着。”傅佩嵐說道,她家裡外面一堆事,不可能像馮霄那樣兩三個月就把車票考下來,早些報名很應該,“對了,核桃巷那邊動遷是怎麼安排的?”今天上午核桃巷也貼出了動遷通知,只不過辦理日期比柳樹巷要晚一些。
“具體辦法還沒公佈,不過家裡面積大,人口也多,分的房應該不會差。”馮宅要比傅宅大上許多,還多了兩間違建房,按照柳樹巷動遷標準,違建房也是給合了面積的,這樣算下去,馮家能夠分得的房屋絕對會多餘傅家,不過馮霄已經分家單過,馮斌和趙慧嫺又重回核桃巷居住,他們夫妻極爲敏感,他若是過於關心說不定會引起兄嫂反感,讓長輩難做,得不償失。
像動遷這樣的大事馮爸爸雖然可以自己拿主意,但絕對會聽聽兒女的意見,等父母開了口他再細問也不遲。雖然他們三口人的戶口也在覈桃巷,當初分家時長輩也說老宅有他們的份子,可這話他和小嵐也只是聽聽而已,動遷後房產如何分配,他們並不想發表意見。
長輩健在,兒女實際上是沒有理由對家產發表意見的,傅家是沒有辦法,傅爸爸去世早,傅媽媽以往又過於偏心,以至於失去長子的信任,可是馮家不同。就算老人偶爾有些偏頗,可大體上還是不差的。
更重要的是,他的事業正在發展階段,僅僅三月初就接了兩個大訂單和幾個小活,收入頗豐,妻子也成立了自己的公司,名下更有多間商鋪,他們夫妻不缺錢花更不少房住,馮家的回遷房給了他們也只是錦上添花,可是馮斌和馮鑫不同,他們都是靠死工資過日子的,馮爸爸馮媽媽更是沒有多少家底,他們夫妻完全沒必要和兄弟爭搶讓父母爲難。因此在柳樹巷動遷時他們二人就商量好了,核桃巷老宅一旦動遷,屬於他們的份額只當給三位老人盡孝了。
對於馮家的回遷安置,傅佩嵐贊同馮霄的決定,同樣是兒子兒媳,他們住的離老人遠,在盡孝方面自然要差一些,馮斌和趙慧嫺雖然不太消停,可是他們和公婆一起生活,在照顧長輩方面自然付出的多一些,馮鑫也是如此。
當然,她能這樣想的前提是自己手裡有錢有房,若是她和萬語柔和趙慧嫺一樣,只怕昧着良心也得掙了,因爲那不僅僅是自己一人的利益,還關係着後代的生活質量。
“聽說大嫂又去做試管嬰兒了?”傅佩嵐問道,自從馮家一家在青柳路過了一個新年之後,很是安靜了一陣,尤其是趙慧嫺,似乎又找到了信心,重新開始了尋醫問藥的生活。
“恩。”馮霄有些不太想提自家大嫂,他今天去核桃巷時馮媽媽還憂心忡忡的拉着他抱怨了許久,說趙慧嫺將賣房的錢都用在了看病上,等動遷時就算分給他們夫妻房子只怕也掏不出錢增加面積,更甚者若是將來爲了孩子連這套房都得賣了那可怎麼辦!
馮霄能說什麼?只能隨口安慰幾句告辭離開,他比大哥大嫂幸福,所以他永遠體會不了他們那種爲了孩子捨棄一切寧可傾家蕩產的行事風格。
他不理解,所以只能沉默。
傅佩嵐見他不喜歡這個話題,也沒再問,只是緩緩說了一下傅媽媽和傅家兄弟準備借錢的事情。馮霄對家裡的錢財一向不怎麼在意,以前是按月上交工資,現在收入高了也是直接將錢劃到賬戶由她掌管,甚至從不過問兩人的存款數額。可是馮霄不管,她卻不能一句不說就將錢送了孃家。
“家裡的事你決定就好。”馮霄說道,他家是媳婦掌控經濟大權,他只需要掙夠三人的花銷即可,具體如何花,他相信妻子心裡有數。何況動遷增加面積是大事,別說是借錢,就算傅媽媽開口直接要,他們也得給,總不能眼看着親人因爲掏不出錢買不了房。
傅佩嵐笑着點頭,婚前她覺得自己在意的是兩人之間的感情和默契,可是婚後卻體會到只有擁有信任和尊重,才能維持幸福。他關心她的家人,她自然也會尊敬他的父母,任何事情都是雙方的,他們彼此在乎,所以更要小心維護這份感情。
因爲傅沛林打電話說第二天要和傅沛齊過來取錢,傅佩嵐也就沒去公司上班,在方阿姨過來接手了平安後,直接拿着存摺去了銀行,交動遷款是需要現金的,傅沛林讓她幫忙直接將錢提出來,免得轉賬後他還得再去取款。
“小妹,借條我在家時已經打好了,給你。”傅沛林來到青柳路時已經將近中午,距離昨天約定的時間晚了許久,他今天特意請的假,待會兒還要陪着傅媽媽去動遷辦交錢,因此剛進門就直接拿出寫好的借據遞過去。
“大哥,我又不是外人,你寫這個做什麼!”傅佩嵐嗔了他一眼,將條子塞回他的衣兜,
“親兄弟還明算賬呢……”傅沛林將借據抽出來又想遞過去。
“大哥,我們之間用不着這個。這筆錢以後你寬裕了就還我,手頭緊就當我給侄子侄女的教育費。”這筆錢說是借,其實她並沒打算要回來,傅家兩兄弟富裕了願意償還,她自然不會拒絕,免得弄得像是施捨兄弟,反倒傷人自尊。可他們若仍舊保持現在這樣的收入水平,她哪裡忍心讓兄弟勒緊褲腰帶只爲了還她房款。只是這話當着其他人的面不好明說,順其自然就是了。
傅沛林聽了這話也不好再拿着借條和她撕扯,感動的說道,“小妹,你放心,我這個月還長了工資呢,以後只能越過越好,這錢,我雖然不能保證時間,但是一定會歸還的。”
傅家衆人一年四季的衣裳都是妹妹提供,平時年節也會包上大大的紅包給傅媽媽和雙胞胎,如今又這樣體貼,他如何能不感激?妹妹顧念手足之情,他更不能讓她在婆家難做。即使他們兩口子都是高收入,也沒得總是貼補孃家的。
“別給自己太大壓力。”傅佩嵐笑着說道,現在國企效益普遍不好,傅沛林就算漲了工資收入也有限,“大哥,如果在工廠做的不開心,就自己出來幹,你有手藝,開個修車廠或是配件商店什麼的不成問題,我在城西汽配城那邊有個小門市正在出租,你若用我就收回來,咱們有人有地,做點小買賣肯定比在工廠賺得多。”傅沛林一年多前被警察帶走的事情基本全廠皆知,雖然他嘴上總說廠里人好,工作並未受到影響,可傅佩嵐卻擔心他是礙於生活壓力悶着不肯說。
“妹子,你哥我這樣哪像個生意人?”傅沛林嘿嘿一笑,自家人知道自家事,他這輩子就是給人打工的命,而且他做事粗心,再好的項目到了手裡也未必成功,不如老老實實的守着鐵飯碗,就算日後工廠轉型,他有技術,隨便換個地兒也能養活一家人,或許不會大富大貴,但養家餬口沒問題,而做生意,自己賠了不要緊,可家裡還有兩個嗷嗷待哺的娃娃,一旦失敗,不僅自己一個人抑鬱,說不定還會連累妻子孩子跟着擔憂,何必呢?
他知道妹妹擔心他在廠裡受委屈,可是人活着誰能沒點是非?他剛回廠時確實聽了一陣閒言碎語,但他本車間的同事都是好的,從未看不起他,至於其他人,見漸漸的也就沒了趣味,只是萬語柔有些抹不開臉面,兩年來一直不肯回去上班。
當然,其實傅沛林心知肚明,這或許只是妻子的一個藉口,萬語柔從小嬌生慣養,以她的性格根本無法兼顧家庭和事業,因此他也就故作不知,任她將不肯上班的理由往自己頭上扣,這樣對傅媽媽比較好交代。傅沛林笑了一下,偶爾回想起過去做的蠢事,他也會痛苦和自責,可他素來心寬,傷感過後仍是會樂觀的生活。
傅佩嵐見他有自己的主意,也就住了口,每個人都有自己的人生觀和生活方式,她不能打着爲對方好的名義將自己的想法強加於他人,她將茶几上用報紙抱着的一摞錢推過去,“大哥,這些錢你收好,方阿姨已經把午飯做好了,你吃完再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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