經過這一餐飯,傅佩瑤已經明白妹妹的意圖了。傅佩嵐明知她不喜和外人相處卻堅持她來參加聚會,她的朋友們又在餐桌上費盡心機讓她和單身的汪磊湊在一處說話,她性子溫柔靦腆不善言談,但心思敏感,怎麼會看不懂這點事?
傅佩嵐也沒想一直瞞着,回家的路上就已經全部坦白了,馮霄見那姐妹倆在出租車上嘰嘰喳喳的說這話,搖頭微笑,在自家小區門口率先下車,由着妻子跟着姨姐回家繼續做思想工作。
“三姐,如果你對汪磊感覺不錯,千萬不要因爲害羞拒絕人家的追求啊!”傅佩嵐擔心的說道。
傅佩瑤脫下外套掛進衣櫃,一邊到廚房熱牛奶一邊說道,“還不知人家怎麼想呢,你着急什麼?”
傅佩嵐眨眨眼,聽這語氣,自家三姐貌似對這個汪磊感覺還不錯,她笑嘻嘻的湊過去,“我家三姐又漂亮又溫柔,哪個男人會不喜歡?”
傅佩瑤嗔了妹妹一眼,嘆息道,“順其自然吧。”一共才見過三回,其中還有一次處於昏迷,她對汪磊又能有什麼特殊的感覺?不過就是看着順眼,加上救命之內微有好感罷了,兩人能不能進一步交往,還得看雙方的意思以及進一步接觸,她已經二十七歲了,早就過了相信一見鍾情浪漫愛情的年紀,她現在只想找一個能夠相知相敬託付終身的男人過日子罷了。
“不要灰心,人是感情的動物,即使剛剛接觸時沒有火花,細水長流交往下去大多也會產生情誼。”傅佩嵐笑了笑,傅佩瑤嘴上說的淡然,可實際上最是個死心眼的姑娘,沒有感情的婚姻,她根本不可能接受。如果她是個可以輕易將就的人,又哪裡會拖到這個年紀還沒成家?
傅佩瑤點點頭,關掉煤氣,將牛奶倒出,遞給妹妹一杯,“喝一些保護下腸胃。”
“今天又不是吃的辣鍋,沒事兒的。”話雖如此,她還是接過杯子和傅佩瑤一起回到客廳,隨手拽過自己的手包,翻出一隻盒子,“諾,給你的,號碼我寫在蓋子上了。”
傅佩瑤一愣,“手機?給我的?”
“當然,號碼我已經交給沈寒了,如果汪磊有心,會和你聯繫的。”
“你這丫頭,我有傳呼機呢,而且樓下就是公共電話。”爲了一次相親就買個手機,這太誇張了吧?
“也不全是爲了汪磊,那個傳呼要撥號給通訊臺,你接收後還得下樓回電話,太麻煩。”傅佩嵐喝了一口牛奶,緩緩說道,“你一個人住有個手機在身邊能方便和安全些。”
“話費那麼貴,還有月租……”
“姐,你將來可是要做老闆娘的人,這就當先期投資了。”
“胡說什麼呢?”傅佩瑤哭笑不得,擡手就去擰妹妹的耳朵,“越來越貧了!”
“哎呦,你還真擰呀。”傅佩嵐笑着拍下她的爪子,身子一傾順勢倒在她的懷裡,“楊柳細腰,溫香軟玉,將來誰娶了你真是天大的福氣。”
“你還說!”
姐妹兩個嬉笑了一陣子,最後還是傅佩瑤先緩過神,“都八點半了,你趕緊回家看看孩子吧,頭一次見到你這樣當媽的,真夠沒心沒肺!”
“你不懂,我這是在培養孩子爸爸的責任感,他沒機會體驗生孩子的痛苦,那就嚐嚐帶孩子的艱辛。”
“就你歪理多,趕緊走吧,待會兒馮霄該着急了,到家給我打電話。”傅佩瑤將她的外套抖開,“快穿上。”
傅佩嵐回到家後馮霄已經洗漱完畢,見她回來鬆了一口氣,“待會兒再給平安喂些奶吧,剛纔都哭了,冰箱裡的存奶我沒給她喝太多。”
傅佩嵐點點頭,趕忙換好衣服進了衛生間洗澡,又哄了女兒這才上牀睡覺,因爲第二天要和魏經理研究和百貨簽約事宜,她早早就乘車去了省城,馮秀倒是守諾,知道她過來,特意在客運站附近的飯店訂了位置,等她忙完公事就帶着紀謙過來說是要給她見見。
許是最開始就存了偏見,即使紀謙儀表堂堂,舉止有禮,傅佩嵐仍舊無法對他表示好感,只是看着馮秀期待的表情,她也不會給人臉色看,只是言談並不熱絡。
“你嫂子很傲氣啊,是不是有錢人都這樣?”傅佩嵐走後,紀謙如此說道,他有聽女友說過家中的情況的,本是想趁機和二舅嫂打好關係,不過現在看在,對方似乎很不好討好啊。
馮秀尷尬的笑了一下,並沒告訴他自己家中對這段戀情的反對,就讓他這樣誤會吧。
“嫂子雖親,但你的婚事最終還是得父母首肯,改天我借輛車,咱們去青城拜訪一家伯父伯母吧。”紀謙說道。
“……會不會太快了?還是再等等吧,而且我家最近正忙着動遷呢。”總要她先做好父母的工作,若是紀謙這樣突然跑去馮家,不僅馮爸爸馮媽媽措手不及,他自己也會受委屈。
“不快了,秀秀,咱們都處了半年了,我想定下來。”
“可是……”
“別可是了,難道你不想和我結婚?”
“當然不是,我只是……唉,好吧,我過幾天回家和我爸媽說說,等搬完家再帶你去吧。”想到週末就要回家攤牌,馮秀有些煩躁,父母可不會像嫂子說話這樣含蓄。
“好,你不知道我媽有多喜歡你,爲了怕你委屈,特意拿出多年的積蓄說要給咱們買套婚房呢。”紀謙笑道。
“我們結婚後不和你爸媽一起住?”馮秀驚訝的挑起眉,紀謙的弟弟屬於早婚,多年前就帶着媳婦搬到了紀爸爸以前分的一居室生活。紀家只有兄弟兩個,老幺搬走了,大兒子自然要給父母養老送終的,他的上一段婚姻也是和父母同住,馮秀並沒想過自己會有機會過二人世界。
“我媽說咱們年輕人都該有自己的小日子,她和我爸不想打擾,我們結婚後常去看看他們就行。”紀謙牽起馮秀的手送她會宿舍,“不過你也知道我家條件有限,如果我爸媽選的房子不和你心意,千萬別不開心,將來等我條件好一些再給你買大的。”他自己家的現住宅也只是個六十多平的套房,父母不可能有錢給他買大房,最多和弟弟一樣是個小單間,他有些擔心馮秀嫌棄。
“瞧你說的,叔叔嬸嬸能這樣體貼我已經很感動了,哪會挑剔這個。”馮秀笑的十分開心,她去過紀謙家很多次,紀爸爸是個嚴肅古板的老人,並不怎麼和晚輩說話,可紀媽媽似乎特別喜歡她,對她極好。
紀家父母這樣看重他們的這段感情,馮秀更沒有理由拒絕紀謙的要求,他們相戀半年,見見父母也是應該的,對吧?
馮家誰都沒有想到一向乖巧伶俐的馮秀會不顧父母兄長的意願如此堅持一段感情。事實上,馮爸爸和馮奶奶聽說自家的寶貝丫頭居然喜歡上一個二婚男,氣的狠狠的罵了她一通,就連馮媽媽都皺着眉頭表示反對,即使紀謙不是離婚的過錯方也不能改變他檔案上的婚姻狀況。她的閨女年輕漂亮學歷高工作好,什麼樣的男人配不上,就算低嫁也不能找個有婚史的男人啊!
看着一臉固執不斷懇求的女兒,馮爸爸這些日子彷彿老了十歲,好不容易打發走大兒子一家,順利的帶着老孃和妻兒搬到租房處,還沒緩過神,女兒就跑過來說要帶男友回家,他這麼優秀的女兒,怎麼能這樣便宜給那個姓紀的?
可是秀秀這樣……
馮秀是請了一週的假期回來的,目的就是爲了勸說父母同意,可真的面對長輩的反對時,她卻只能苦苦哀求,從最初的爭取變成後來的傷心,直到現在的絕望無助。
做父母的永遠都拗不過兒女,馮家上下沒有一個人贊同這門婚事,可是誰能忍心眼睜睜的看着自家孩子整天憂心忡忡以淚洗面?
馮秀從小就聰明上進,和兄姐們關係也好,雖然偶爾喜歡和馮楠鬥嘴,但都是姐妹之間的小打小鬧。在家中,她不如馮楠受寵,也不像兄長那樣被看重,可因爲是小女兒,又一向懂得謙讓友善,尊敬長輩,從不給家人添麻煩,不僅在兄弟姐妹中人緣極好,長輩們也疼惜她的明理乖順,後來考上名牌大學分得好工作更是給馮家爭了光,馮奶奶和馮爸爸馮媽媽逢人便說她的出息,這樣懂事的孩子,頭一次堅持一件事,即使被拒絕也沒有和長輩爭執,只是一個人躲在被窩裡哀哀哭泣,她越是如此,馮爸爸等人越是心疼,而心疼的後果也只能是妥協。
於是,馮秀重展笑顏,心滿意足的回了省城,留下馮家父母兄弟爲她的婚事苦悶不已。
“爸媽都應了,你反對又有什麼用?”傅佩嵐推了推馮霄的肩膀,馮秀自己樂意,其他人不喜歡又能如何?沒見連三位老人都管不麼!
“我只是高估了爸媽和奶奶的戰鬥力。”馮霄嘆息。
傅佩嵐沉默了一下,說實話,感情的事情即使是至親也不好干涉太多的,馮秀已經是成年人了,她有權選擇自己的婚姻和愛情,他們可以提供意見,卻無法強硬的逼迫,尤其馮秀一個人在省城工作生活,他們根本鞭長莫及,即使她現在說分手,誰又能保證不會藕斷絲連?尤其兩人現在還在同一個單位工作。當然,她能這樣理智的分析,關鍵在於馮秀只是她小姑子而不是親妹妹,否則恐怕也會像馮霄那樣焦躁不安。
所以說,血緣真是奇怪!
“……或許情況並沒有我們想的那麼糟,紀家說要給他們買房,可見是很重視秀秀的。”九十年代中旬雖然百姓生活條件正逐步上升,可在家中有空房間的情況下肯給兒子兒媳出資買婚房還是不多的,尤其紀家的條件並不算好。
馮霄斜睨了她一眼,紀家可不止紀謙一個兒子,他們買房出去單過,最後得利的是誰可不好說,只是他不喜歡將眼睛盯在別人的產業上,也沒打算將這番話說出來,如果可以,他真心希望妹妹能夠另覓良緣。
“她願意帶紀謙回來就讓她帶,不過結婚免談,拖上一兩年,或許秀秀就不會這樣執着了。”傅佩嵐又說,雖然這樣有些對不起紀謙。
馮霄點點頭,也只能如此了,如果幾年後她仍舊這樣堅定,他再沒什麼好說的。
看到人不爲己天誅地滅中“爲”是修習修煉的意思,整句翻譯爲人不修習自己的德行,天理難容,發現自己這麼多年白學語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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