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四,你說老馮家是不是發財了?”馮家三口離開後,傅媽媽摸着大紅色的絨布盒笑得合不攏嘴,“我看你手上還有一個小戒子,這可是四樣金飾了……”
“……”
“要是這個金戒子能換個鐲子就好了……”傅媽媽又說。
“您別太貪心了,能有這些就不錯了。”金鐲子和金戒子,這差距也太大了吧。
“也是。”話雖如此,傅媽媽仍舊滿臉遺憾,“唉,你一心一意要跟那個馮霄結婚,我剛纔對着他爹媽也不好說的太狠,這不,房子是沒要來,不過他們答應五年內補給你們八千塊錢,雖然現在的八千沒有過去值錢了,不過總比沒有強,小四,這事兒你得謝謝媽吧?”
看到傅媽媽得意的臉,傅佩嵐努力回憶馮爸爸馮媽媽離開時的表情,雖然笑容有些勉強,可對她還算熱情,不像生氣的樣子,她微微放心,雖然傅媽媽的言語有些粗暴,可是那句分家單過卻十分和她心意。
傅佩嵐彎腰將炕桌上的首飾盒收進手拎包裡,而馮爸爸馮媽媽帶來的點心則直接留在了傅家,“我走了。”
“等等。”傅媽媽喊住她,“馮霄說傢俱都已經打好了,你看過沒?有沒有哪裡不滿意不喜歡?趁着結婚前讓他趕緊重做,要不可就來不及了。”
他們的婚禮定在十月十號,而現在已經七月份了。原本她是想明年五一登記領證的,可是因爲傅媽媽提出了福利房的問題,馮霄單位今年的指標很充足,可到了明年就不一定如何了,因此不得已只能將婚期提前,而她九月份開學就要讀研一了,只有假期這兩個月可以專心籌備婚禮,時間很緊。
傅三姐得知妹妹即將成婚,特意跑到梧桐巷表示關心,姐妹兩個坐到一處說了一會兒話,傅三姐突然感慨道,“我沒想到你居然會比我先出嫁。”
她今年二十四歲,談了四年地下戀,如今仍在持續中,可現在小她三歲的妹妹卻要先結婚了。
“你還和張浩在一起?”傅佩嵐問。說來也怪,自從三年前傅大姐介紹過鍾強這個男朋友後,親戚鄰居就沒有一個再給傅三姐介紹男友的,哪怕他們根本就不知道她曾放過相親對象鴿子。
這樣的情況讓傅媽媽十分焦慮,可是傅三姐卻很滿意。幾年前妹妹問她和張浩在一起到底是因爲喜歡還是自卑作祟,她一直沒想明白這兩者之間到底有什麼關聯,可是卻清楚的知道,如果對象不是張浩而是另外一個男人,即使對方讓她感覺平等,她也不會就此和他交往,更不會有結婚的衝動。
“其實,張浩的媽媽前段時間還說要兩家見個面呢……”傅三姐眉頭緊鎖,張浩今年已經二十七歲了,又是家裡唯一的男孩,張媽媽着急抱孫子的心情是可以想到的。
“和媽好好談談吧。”傅佩嵐拍拍姐姐的手,“三姐,幸福是要自己爭取的,咱媽那個性子,難道你還指望她突然變得善解人意?”
傅三姐抿嘴一笑,“先幫你忙完婚事再說吧。”
“沒什麼可忙的,車隊和飯店馮家會張羅,衣服裙子我都是現成的,婚紗去年就做好了,改改肥瘦就能穿,你抽空陪我去買幾雙鞋子就成。”傅佩嵐說。
“婚紗照呢?”
“下週去拍。”
“還有牀品,馮家有說給你們做幾牀被子麼?”傅三姐又問,按照本市的老規矩,男方家都是要給新婚的兒子兒媳準備被褥的,講究一點的八牀,差一點的四牀。
“這個我不知道。”傅佩嵐鎖起眉頭,馮霄沒說,她也沒問,不過想到馮媽媽對他們的婚禮還算重視,如果真有這樣的規矩,她應該不會漏掉的。
“改天你問清楚。”傅三姐說道,“馮家給的彩禮錢你準備買什麼東西陪嫁?”
“我想帶一臺電視過去。”
“咳咳……”傅三姐聽了妹妹的話端着水杯的手一抖,嘴裡含着的清水也嗆到了氣管裡,不停的咳嗽。
傅佩嵐連忙坐過去拍她的後背,關心的問道,“好些了麼?喝個水怎麼還能嗆到。”
傅三姐放下手中的被子,臉色咳得通紅,嘴裡卻提醒道,“馮家可就給了你一千!”
傅媽媽是絕對不會掏錢給女兒買嫁妝的,現在黑白電視機已經過時,市面上流行的是二十一寸彩電,價格一點都不便宜,妹妹若是選了這個做嫁妝就得自己添錢。
“我知道,我沒指望只可着那點聘禮花。”傅佩嵐笑道,她不會爲了一點小算盤降低自己生活質量。她的收入確實比馮霄多,可是他們即將成爲一家人,在經濟上不可能分得那麼清楚,總不能因爲馮霄沒出錢,她就不享受了吧?
目前馮家只有一臺十九寸的彩電,放在客廳裡,她作爲晚輩肯定不能和馮奶奶幾位長輩搶臺,不如自己房間擺一臺看着方便。
馮媽媽沒想到兒媳婦還沒娶進門,卻先得了一臺大彩電,雖然不是放在客廳,可是她看着也開心。興沖沖的指揮着搬運工將電視擡進東屋,又讓兒子加緊時間打製一個電視櫃,扯了天線進來。
望着充滿喜氣的房間,馮媽媽笑得合不攏嘴。
“媽,這兒媳婦娶得可值。”第二天馮楠參觀新房時說道,“本人是大學生不說,陪送的東西也值錢,佩嵐自己在外頭住了這麼些年,又做小生意,估計私房錢少不了,馮霄可是賺大發了。”
“別胡說,我們家可沒有貪圖兒媳婦嫁妝的規矩,佩嵐再有錢那也是她自己的。”馮媽媽瞪了女兒一眼。
“媽,您又死心眼了,她人都嫁給馮霄了,還分那麼清幹什麼。”馮楠撇撇嘴,又問,“媽,我可聽說佩嵐梧桐巷租的那房子裡還有冰箱和洗衣機呢,她沒說帶過來?”
“她就算帶過來那也是自己的,輪不到你一個大姑姐惦記。”
這個閨女簡直是個包打聽,馮媽媽板起臉,將大女兒推出新房,小心的關上門。
“怎麼叫我惦記呢?”馮楠不可思議的瞪大眼,“我還不是爲了您!”
“你別往我身上賴。”馮媽媽走回北面的一溜兒大屋,拉着女兒坐到沙發上,語重心長的說道,“小楠,你本來就和慧嫺關係不好,若是再惹了佩嵐討厭,你以後還怎麼回孃家?和一個弟媳婦處不來可以說是性格不合,可若是兩個弟媳婦都煩你,那就肯定是你的毛病了!”
“媽,您怎麼又扯到這上來了,趙慧嫺自己被石頭絆倒流產關我什麼事兒呀,我賠她五百塊錢是看在奶奶的面子上,那可不代表真是我犯了錯!”提起趙慧嫺,馮楠心裡就有氣,“整天拉着個驢臉好像誰欠了她幾百萬似的,她煩我,我還煩她呢!”
“那件事已經過去了咱們就別提了,我現在說的是佩嵐!”馮媽媽嘆氣,“媽希望你們倆能好好相處。”
“她不招我,我還能主動得罪她呀?”馮楠哼了一聲。
“還沒過門呢你就開始惦記人家的私房錢了,你說哪家姑娘能看得上這樣的大姑姐?”馮媽媽沒好氣兒的說道。
“媽——”馮楠轉過身委屈的叫道,“您這可是誤會我了!佩嵐一看就是個嬌滴滴的小姑娘,或許能掙錢,可是家務絕對不擅長,就算能幹恐怕也懶得幹,要不然一個人住時也不會買臺洗衣機。將來她嫁過來,自己的活兒都幹不完哪有功夫幫您做家務?您本來就夠辛苦了,有一臺洗衣機也能輕鬆些……”
雖然馮楠看不上趙慧嫺,可是卻必須承認這個大弟媳在家務上是一把好手,能吃苦又利索,看是馮霄這個小媳婦就未必了,單看那白白淨淨的小手就不像是個能幹活兒的。更何況,馮媽媽一向是個軟和的婆婆,她一直覺得愧疚馮霄,難保不會將這份內疚彌補在傅佩嵐身上,哪會忍心讓她辛苦。
馮媽媽沒想到女兒居然是這樣想的,整個人愣住了。
“電冰箱洗衣機都是大件兒,馮霄佩嵐不吐口我還能搬自己家去啊?我有什麼可惦記的。我爲您着想,您卻說我招人厭……我知道這些年您嘴上不說,心裡卻怨我害您沒了孫子還被兒媳婦罵,可我也沒想到趙慧嫺氣性那麼大呀……”馮楠的眼眶有些溼潤,“又不是我把她推倒的,怎麼能都怪我……這麼多年了也不給個好臉色……”
“瞧你,怎麼還掉上眼淚了。”見女兒一副可憐兮兮的樣子,馮媽媽又好笑又好氣,“你過去那副霸王樣子哪裡去了?”
“還不是被你們逼沒了!”馮楠吸吸鼻子,“你們人人看我都跟見着殺人兇手似的,我心裡能好受麼,不管我說什麼做什麼,你們都認爲我有私心,覺得我又想佔便宜……”
“媽沒那個意思,我就怕你說話沒遮掩惹別人不痛快。”馮媽媽解釋道,“小楠,媽知道那件事不能全怨你,這些年你看她臉色也受了委屈,可是你也得理解慧嫺失去孩子的心情。人家健健康康的嫁到咱們家,結果卻變成那樣……這些年她看了多少大夫吃了多少中藥西藥你也是知道的……”
看的醫生越多,趙慧嫺心裡的怨氣就越重。對其他人還好,可對馮楠卻是解不開的心結。
若不是他們兩口子想做白眼狼,說不定孩子也不會掉。馮楠恨恨的想道。
“正是因爲有了慧嫺這個例子,所以媽才希望你和佩嵐能處的好一些。”
“誰不想和她好好相處了?趙慧嫺剛嫁過來時我有得罪她麼?”馮楠紅着眼睛,脣邊卻泛起一抹冷笑,“是她,她把老馮家視爲自己的囊中物,容不得別人侵犯一丁點,可是她不想想,誰願意天天看人臉色活着?要飯吃又不光彩,我也是沒辦法呀……我和馮斌是親姐弟,他卻一點不體諒我的難處,我還沒佔他們兩口子的便宜呢就這樣鬧騰……還有馮霄,現在看起來是個好的,誰知道娶了媳婦後會不會變成另一個狼崽子?”
“小楠,你這話若是被馮霄聽到該多傷心?他平時對你可不差。”馮媽媽皺起眉頭,無奈的勸道,“小楠,你認爲無心的氣話卻有可能傷了別人的心,你若想和馮霄佩嵐好好相處,就得先學會管住自己的嘴,要不然將來準會惹禍!我和你爸這麼大歲數了還能活多少年,將來全靠你們姊妹幾個互相扶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