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揚直愣愣盯着劉雲,完全不明白他這種很突然的說話想表達點什麼意思,而且剛剛他才告訴了劉雲,他已經訂婚了,這老頭怎麼就突然整出這樣一個奇怪的問題,這完全就不是長輩應當乾的事。
因爲看出了劉揚的疑惑,劉雲又拍了拍他的肩頭,會心一笑道:“你不要那麼大驚小怪的,你這不是還沒有結婚嗎,所以如果真看中了人家柳家女娃,那也是可以換個對象的,當然了,這一切還是得看你自己的意願。”
“爺爺,這事就不用您老人家關心了,且不說我已經有了未婚妻,就算是沒有,我和瑤曦之間也沒有可能,我剛纔說了,她應當不會有結婚的念想,所以我們的出發點就沒有任何的交集,而且說真的,如果您只是覺得她比較優秀,這纔想這麼撮合我們的話,那對我有好感的歷害女人多了,比如說,逍遙會的大小姐、管家的管彤,還有您所不認識的一些女人,個個都很優秀,所以這種事不是以能不能幹爲判斷標準的,還是得以我喜不喜歡爲主的。”
劉揚正了正臉色,自始至終都沒有太多的表情變化,依舊不亢不卑的說道,就是這一點纔是讓劉雲十分欣賞,但他的臉皮倒是挺厚,就算是被劉揚隱隱猜出了他的心思,他也沒有太多的尷尬,反而揚了揚下巴,一點手中的柺杖道:“走吧,先吃飯,先吃後聊,我聽說現在風行的劉氏調味法就是從新亞起步的,還是你研發出來的,還有最古老的菜種魚翅也是你發掘出來的,我可要好好嚐嚐了。”
隨後他便大步向外走去,慢慢便追上了柳瑤曦的步子,自外表看起來,一點也沒有那種老邁之感,而且這種思維的跳躍幅度着實太大,那種跨越性一般人還真是跟不上。
劉揚不由搖頭苦笑,這個老頭着實有點意思,既有那種家主式的霸氣,也有一種放蕩不羈式的隨和,這樣的人才是真正難啃的骨頭,你永遠也把握不住他下一刻會有什麼樣的想法,怪不得他能成爲劉家的家主,這本身就是一種特質。
念想的當下,他也追了上去。這一次吃飯的地點就是在新亞總部,而且還是柳瑤曦自己專屬的獨間,她也沒有給劉雲點菜的機會,表現得相當大氣,把新亞最有特點的幾道菜都點了出來,但因爲只有三人在場,所以她都要求了份量減少,但數量卻是增加了,這自是爲了讓劉雲品嚐到更多的菜色,這樣纔會有比較。
因爲有了柳瑤曦特別的關照,所以新亞的大廚們都很賣力,他們也從小道消息得知這次吃飯的人之中就有劉家的掌舵者,這種傳說中的大人物能夠光臨新亞,讓他們臉上也放着光芒,一時之間幹勁十足。
而自從第一道菜上桌的那一刻起,劉雲的筷子就沒有放下過,他也表現出了極好的涵養,吃飯的時候不再說話,只是純粹專注於食物的味道,品嚐的相當認真,而且一點也不浪費,每道菜都吃得乾乾淨淨,這種表現完全沒有劉揚經常碰到的那種紈絝味道,樸實的就好像是一位平凡的老人般,不張不揚。
這一桌菜到最後前前後後一共上了十五道菜,其中還包含了一道魚翅和一道湯、一份點心,吃到最後,劉雲放下筷子,用白色的毛巾擦了擦嘴角,這才相當滿足的應了聲道:“這是我吃過的最美味的一次餐點了,大概人類味覺的極限差不多就是這個樣子了。”
這樣簡單的一句之後,他就不再說話了,但這種評語卻是已經完全足夠了,谷陽飯店和新亞飯店的優劣之分,自是一清二楚。
“劉老先生,得到您的這種評價,我對經營谷陽更加有底氣了,這件事您看什麼時候通知谷建軍比較好?”柳瑤曦也擦了擦小嘴,擡眉問道,接着話鋒一轉:“我個人認爲,這件事通過您出面比較合適,哪怕因此而召開一下谷陽的股東會議,我認爲也是比較妥當的,至少要讓谷建軍不會有節外生枝的機會。”
劉雲點頭笑了笑道:“這件事情我來辦吧,股東會議就免了,現在一共就只有三個人了,開不開也無所謂,谷建軍那裡我來通知,就算是他心裡不痛快,也不敢表示出來,下週你就直接去找他吧,若是他不配合你,你也不必做什麼,直接離開,然後和我聯繫,我會讓他明白,四十年前的我被人稱爲魔頭,四十年後也不會有什麼變化。”
這番頗有些傲氣凜然的說話讓劉揚的心中不免激盪,只不過他絲毫不懷疑劉雲的話,他有這個底氣,哪怕谷建軍再自以爲是,也不會自大到要和整個劉家爲敵,在那樣的時候,相信就算他的盟友劉子風也不敢做什麼,畢竟劉雲是他的親生父親。
柳瑤曦的嘴角一揚,就那樣笑了笑,接着三人又聊了一會兒,劉雲的臉上總算是泛起幾分的疲態,帶着老年人獨有的味道,他能保持着那種充沛的精力,強撐到現在已經不容易了。
“柳家女娃、阿揚,我要先回去了。人老了,體力就不支了,所以不得不早點退休啊,這世界永遠都是屬於年輕人的。”
劉雲一邊感嘆着,一邊站了起來,同時向門口走去,柳瑤曦和劉揚也站了起來,正準備要送送他,他卻是回過身來搖了搖頭道:“你們不用送我,我自己離開就好,我還想看看新亞的整體佈局,這裡的環境我也很喜歡。人老了,總是會對許多的東西會產生出好奇之心,也很不受人待見了。”
說完之後,他的腰桿順勢挺直,再看了劉揚一眼,帶着幾分不怒而威的味道:“阿揚,你記住一點,你是劉家的人,不管你的那些後輩還是兄弟姐妹,如果做錯了事情,你完全可以打他們,罵他們,哪怕打到他們終身殘廢、變成白癡那都沒什麼問題,但不要進行更進一步的舉動,殺了人,這就不合劉家的規矩了。還有,我把劉家的祖訓發給你,你仔細看看,雖說一共有上千條,但其中九百九十九條就濃縮在我剛纔那一句話裡面了,別的規矩你可以不守,可以隨心所欲的做事,但最後一條,你一定要好好看看,那個很重要。”
劉揚一愣,正想說什麼時,劉雲卻是邁出了包房之中,同時他的光腦亮了一下,點開來,恰恰是劉雲發過來的劉家祖訓,他想了想,沒有半點的猶豫,直接翻到了最後一條,只是看了一眼之後,他就愣住了。
這一條祖訓其實和劉家並沒有太多的關係,只是這樣寫着:凡是劉家的子弟,在婚姻上均可自己做主,但是如若對象是管家的女人,那麼想要成爲劉家掌舵者的男人,一定不能娶管家那個要成爲掌舵者的女人。
劉揚心中極其的不解,按照這種說法,那就是說劉家的掌舵者和管家的掌舵者不能結合,這算是個什麼規矩?有必要這麼鄭重的寫在祖訓裡嗎?
在這條規矩的下方,還有着一大段的小字,仔細講解了劉管兩家的情況,劉家和管家是世交,只不過劉家是男人掌權,而管家是女人掌權,所以管家大多數位高權重的女人,都不能嫁入劉家,只能自劉家選擇願意入贅的對象,而劉家那些位高權重的男人,也必須從管家選擇對象,這一點很重要,當然了,掌舵者不在此限制之列。
在這段文字的最後一條,還加了一行小的註解:任何的規矩都需要後輩們去執行,如果有一天劉家和管家的掌舵者真湊到了一起,一定想要結合,而且還強勢到了沒有人敢反對的地步,那麼這條祖訓可以不遵守,但有一點必須要做到,那就是把兩家所珍藏的祖訓手稿拼起來,然後必須有人能夠從中找出一條隱秘的信息,完全明白劉管兩家祖先這麼做的苦衷。
若是沒有人能夠找到這條信息,那麼劉管兩家的族人都可以不遵守掌舵者的意思,讓他寸步難行。這樣龐大的家族,除了掌舵者本身的能力之外,家族的核心凝聚力不可或缺,這是祖訓,也是給真正相愛之人的一次機會,唯一一次的機會。
看到這裡,劉揚鬆了一口氣,只是心中的震動卻是無以形容,看起來劉家和管家之間,一定發生過什麼事情,或許先輩之間是真正的朋友,否則不會有着這麼緊實的聯繫,只是在歲月的更替之中,劉管兩家也忘卻了過往的那份交情,變成了競爭的對手關係,但這些事情他也沒有想着再去關心,他也不可能和管家的人發生什麼很特別的關係,更加不可能和管家的女人成爲夫妻,照現在這種局面看,成爲仇人的可能性倒是很大。
柳瑤曦看着劉揚,嘴角揚起一抹弧度道:“阿揚,看起來劉家的祖訓相當的苛刻啊,你的臉色並不好看,能讓你這麼震驚的,難道是要讓你去做一件慘絕人寰的事情?”
這把調笑式的說話總算是讓劉揚緩過神來了,他摸了摸臉道:“我的臉色很難看嗎?”
柳瑤曦直接自身上摸出一面鏡子來,塞到了劉揚的手裡,揚了揚下巴道:“自己看吧,看起來這件事情真得對你觸動很大,你連一點感覺都沒有,這讓我感到很意外。”
劉揚收了收心神,對着鏡子看了一眼,他的臉色果然透着幾分的蒼白,這顯然是被這突如其來的祖訓給震懾住了,這件事情着實在他的意想之外,原來劉管兩家,還真是有着千絲萬縷的聯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