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曾經模糊地見過四分之一的臉,挺乾淨的,沒有任何的傷疤,難道問題出在另外半張上面?
顧思瀾若有所思地想,“當然,你可以不回答,不是什麼重要的事兒。”
只是略微好奇與不解。
長時間的沉默,讓顧思瀾有些不自在了,果然,人還是別太高估自己了。
儘管皮先生表現出明顯追求的意思,但事實上他們兩個認識沒多久,不熟,她也沒有進一步同他發展的意向,問這種問題未免太過了。
顧思瀾有些後悔。
還是得遠離這個人,一遇上他,她就變得莫名其妙的不正常。
可是對方偏偏回答了。
“嗯。”
幾不可聞地,他說:“先出去。”
顧思瀾不由自主地點點頭,看見對方紳士地推開玻璃門,撐在原地,給她留了比較寬的位置,可以很輕易地過去。
“抱歉,讓讓。”
突然從顧思瀾身後竄出來一個冒失鬼,直直地往顧思瀾身後撞。
佔便宜?
疾風閃過的瞬間,皮先生長臂一伸,一撈,便把纖細的女子撈入了自己的懷中,嚴絲合縫地貼着。
他的掌心抵着她的後腰。
“沒事吧?”
顧思瀾猛地心驚,仰頭,只瞧見他冷酷的墨鏡下,並非偏光鏡,所以近距離可以映出他深色的眸子,有碎光流轉。
“沒有。”
顧思瀾搖搖頭,後腰滾燙,與他相觸的每個地方,如同着了魔,火星子四起。
她猛地推開他,悶頭就走。
皮先生卻沒有放棄,大步流星與她並肩,“剛剛的問題,我現在告訴你。”
顧思瀾腦子裡亂糟糟的,“我突然不想知道了,不早了,我先回宿舍了……”
“有疤,醜。”
“抱歉。”
他語氣淡淡的,不經意的,但顧思瀾覺得他很在意容貌的,所以馬上道歉,因爲自己有可能觸碰到了他的禁~忌。
可普通的疤痕,應該是能修復的吧,就算國內技術不行,隔壁泡菜國可是精於此道。
難道很嚴重?
“沒關係,只是不想把醜陋的一面暴露給喜歡的人。”
“……”他真的太直白了,挑明之後,幾乎都在表明心跡。顧思瀾根本沒辦法淡定,心裡總會麻麻的,被羽毛觸碰到了似的。
理智很快讓她平靜下來。
她正色道:“皮先生沒必要在意容貌,因爲你的其他方面非常優秀,瑕不掩瑜,一個小小的疤痕反而爲你增添了魅力,是你人生的閱歷,我相信有許多很優秀的女孩子喜歡你,比如那位容小姐,所以你不必妄自菲薄。”
“那麼你呢?”
“皮先生忘了嗎,我有男朋友,而且即便沒有,你也不是我喜歡的類型,請不要再爲我做什麼。如果你來清水縣是爲了我,真的沒必要,不過是徒勞,我不會選擇你。請你不要造成我的困擾。”
顧思瀾說完,他長時間的沒有做出反應。
氣息一點點的冷下來。
顧思瀾倒吸了一口涼氣,和他道了別,匆匆走掉。
走的時候不忘記給湯米發了幾條語音,怕萬一皮先生還有頭暈什麼的症狀。
高大頎長的身影在路燈下,站立良久,拳頭深深地握緊。
……
一晃,四五天的時間過去了。
顧思瀾剛開始還挺怕在李想的病房碰見皮先生,所以戰戰兢兢的,豈料後來他幾乎沒出現過。
非但如此,連湯米也沒來。
難道是她那晚的話起了作用?
是啊,他應該是個很驕傲的人,能做出那麼多‘卑微’討好的事兒,便已經很不容易了。
這明明是她想要的結果,爲什麼反而內心涌上一絲失落呢。
李想恢復的不錯,已經偷偷地下地走路,天天嚷嚷着要出院。他學校的老師和同學們來探過病,他越發的呆不住,擔心功課落下,也擔心家裡的父親沒人照顧。但是沒有主治醫生的簽字,他嗷嗷叫是沒有用的。
顧思瀾聯繫過市醫院的同事,李想母親的手術亦是非常順利,切掉了病變的部分,後續治療得繼續,沒那麼快回清水縣。皮先生給的卡里有好幾十萬,動手術治療綽綽有餘,且還多了十幾萬。
李想母親的意思是,等她回來之後,要還給皮先生,不能厚臉皮的昧下這一大筆錢。
顧思瀾心說人家皮先生根本不在乎這點,但李想母親能主動提出來這件事,足以證明她是一個非常樸實本分,懂得感恩的人,而且她不能替皮先生做決定,贈與或者收回,得由本人做決定。
不管怎麼說,這件事很圓滿。
顧思瀾心裡暢快之餘,對皮先生還是很愧疚的。
他做了那麼多,自己卻無動於衷,更無法回報什麼。只希望今後他不必再做這種無用之功,枉費了心思。
陰雨連綿。
顧思瀾剛剛和張玉通電話,張玉叮囑她這幾天多穿點衣服,又是降溫又是降雨,山區局部還有大暴雨。
“要不要給你寄幾件羽絨服啊?你們領~導有沒有說多久能回來啊?”
“不用寄,我帶了一件,到時候去服裝店買吧。不出意外,應該月底能回去,放心吧,一定趕上你的預產期。”
顧思瀾算着日子,過得還真快,轉眼半個多月了,前些天聽葉青提起,再有十來天,大部隊就從清水縣撤離了。
不過來清水縣那麼多天,收治的病人比平時多了一倍多,如果是比較嚴重的病情,基本安排到市醫院動手術,能開刀的,條件允許的,通通在縣醫院就做掉了。
一個月時間差不多,病人應該會慢慢減少了。
掛斷之後,葉青在砰砰砰的敲門,顧思瀾答應了一聲,打開門,發現她全身已溼透,且頭髮絲兒還滴答滴着水,整個人哆哆嗦嗦着。
葉青抱怨道:“這雨下得太邪門,淋死我了!”
顧思瀾催促她去洗個熱水澡,一看窗外,果然不知道什麼時候起,雨邊大了,答吧答吧的,竟是匯聚成十分惱人的旋律,而且風還大,顧思瀾連忙去關窗戶。
等葉青洗完澡,給她衝了一杯板藍根,讓她趁熱喝下。
誰想這雨越下越大,整個晚上絲毫不見停歇。
窗外狂風暴雨呼嘯,顧思瀾一直心緒不寧,幾乎沒怎麼睡着。
天亮以後,路面竟是積了二三十公分的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