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倆身邊的南南，倒是異常的鎮定。
雖然也好奇叔叔爲什麼今天不遮住臉了，對他的臉一直是熟悉的，早就看過了，見怪不怪。
張玉捂住嘴巴，簡直跟見鬼了一樣：“他……他不是……老公，他是人是鬼？”
小黑原本是驚訝的，可幾秒鐘之後確定了什麼，就開始變得釋然，冷靜。
小黑肯定地道：“你沒看錯，他是江總。”
從上次交手之後，他便隱約有一種似曾相似的感覺。事實證明，他的感覺是正確的。只是，讓他奇怪的是，顧思瀾知道嗎？按理說，他們是最親密的人，顧思瀾應該能在自己之前就感覺到兩者的相似之處吧，一個面具，真的掩蓋不住什麼。
張玉猛地一掐小黑肩膀上的肉，“是你瘋了，還是我瘋了？人都死了好多年了，怎麼能活過來？”當初江宴被火燒死的事兒，到處都是鋪天蓋地的報道，難道還能有假？
小黑沒什麼表情，這種程度的小捏，小掐，壓根兒感覺不到疼。
“是我。”
江宴直接承認了。
也沒什麼好否認的，他們遲早都會知道。
張玉眼珠子轉來轉去的，終於從震驚中慢慢接受了江宴沒有死的事實，然後她又覺得哪兒哪兒都不對勁，“我怎麼覺着，那個皮先生，跟你有點像？”
江宴道：“就是我。抱歉，一直瞞着大家。”
他變化太大了，雖然還是冷冷酷酷的樣子，但最起碼態度是誠懇的。
完全是有生之年啊！
張玉真是被江宴的操作給嚇到了，他居然爲了接近思瀾，僞裝另一個身份，處心積慮地重新追求思瀾，不知道情況的，或許還覺得有一丟丟的浪漫，但是，紙包不住火，謊言肯定要被拆穿的。這不，現在肯定是露餡了。
思瀾是不喜歡江宴的。
這一點張玉很清楚，他們兩個之間，發生的事情太多了，當然還是說得清因爲完全是江宴的錯，如果不是他的一意孤行，他們倆根本不會走到決絕的地步。
最可怕的是，她前陣子都幹了什麼，居然讓思瀾接受江宴的馬甲？
張玉一時間不知道該怎麼面對江宴，表情變幻莫測，最後還是冷着臉，好沒氣地問：“你爲什麼在思瀾家裡？”
她可不相信思瀾知道了皮先生就是江宴之後，還能歡歡喜喜的破鏡重圓和好如初！且不說，她原本就在猶豫，根本就沒打算要接受皮先生啊！
“她生病了，我來照顧她，現在已經好多了。”江宴這話沒有什麼底氣，因爲他現在既侷促又尷尬，剛剛纔被顧思瀾給趕了出來，現在完全是死皮賴臉地賴着。
張玉一聽，趕緊跑到臥室裡去，着急忙慌的，不知道顧思瀾到底病成什麼樣，八成是被氣病的。
江宴目光停留了片刻，內心即便有再多的不捨，只能離開，對小黑道：“我先走了，思瀾就拜託你們多多照顧。”
小黑張了張嘴，“江總，漂亮話我不擅長，我看你不要太灰心，顧小姐對你應該不是全然沒感情，只是一時之間沒辦法接受，給她一點時間，那麼多年你都等過來了，說明是想和她在一起的。”
是啊。
這輩子，除了顧思瀾，他沒有辦法再愛上任何一個女人。
“希望吧。”江宴走到南南面前，蹲下身來，艱難又晦澀地說：“南南，我是你的……”
可是說了一半，又卡在喉嚨裡，無論如何都沒辦法說完整。
也許小孩子的世界沒有那麼複雜。
還沒有親爸爸後爸爸的概念。
他該怎麼解釋呢？
南南的眸子是多麼的純潔，清澈，充滿着探知感。
江宴閉了閉眼睛，再睜開，最後放棄了，因爲他沒有盡過一天父親的責任，是顧思瀾含辛茹苦地帶大南南，如果南南健健康康的，自然省心，可顯然並不是，南南是個特殊的孩子，她獨自經歷了很多常人難以承受的。現在，幾年後，南南已經是哭快要能上小學的年齡了，他又有什麼資格讓南南叫他爸爸！
江宴的心無比的難過，痛苦。
他對不起這個孩子。
“南南，對不起，叔叔對不起媽媽和你，叔叔得走了，還是老規矩，別忘記給叔叔打電話。”江宴隱忍着道，南南卻是伸出手，輕輕地撫摸起他的臉，乃至那道凸起的疤痕。
清清涼涼的感覺，彷彿撫平了他的創傷，哀痛。
他真的很感謝顧思瀾，替自己生了那麼聰明可愛的孩子，是天使，是小可愛。
就在他狠心離開的時候，卻聽見了一道充滿稚氣的聲音，
不是他和小黑，也不是從臥室裡攙扶着走出來的顧思瀾與張玉。
是南南。
南南說：“爸-爸！”
江宴和其餘的三人，簡直懷疑自己的耳朵。
“爸爸！”
又一記咬字清晰的稱呼傳來，南南的目光緊緊地盯住自己。
江宴笑了，尤其是發現南南的表情認認真真的，根本不像在開玩笑。
他激動地抱住了南南，顧不得先前的打算，忘記了此時敏感的身份，只想好好地和自己的兒子互訴衷腸，互相依偎，極是動情地道：“南南，再多說幾個字，或者再喊我，好不好？”
顧思瀾亦是同樣的反應，南南終於開口說話了，甭管是不是她要聽的，總之是一個好消息！
張玉愣了會兒說：“那個皮，江先生，你趕緊引導南南，是不是能夠多說幾字？”
“嗯，好。”江宴答應得快。
張玉心裡嘀咕，怎麼小傢伙一開口喊的是爸爸，而不是媽媽，真是個小沒良心的。
不過這麼看起來，這兩人還真是親父子。
五官輪廓形體，完全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
她怎麼早沒想到啊！
可是後來，無論江宴如何細聲細氣，好言好語，南南始終不肯開口了，讓衆人以爲會是幻聽，是假的。
江宴的心情很複雜，眼下五味雜陳，扶住南南的胳膊，兩條手臂都在控制不住地抖動，因爲他覺得，南南什麼都懂，不是胡編亂叫的，他知道自己是他的爸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