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源低低地應了聲,表情很不甘心很不情願的樣子。
顧志遠凝視着女兒,眸光有些模糊:“思瀾,你自己要保重,別老擔心我們。”
“好,我會的。”
顧思瀾吸了吸鼻子,莫名感傷。
今天一別,不知道什麼時候再見面。
她忽然控制不住情緒,酸澀從喉嚨和鼻息間涌出來,眼角痛痛的,刺刺的。
顧志遠在這個時候出其不意地走到江宴的面前,凝重懇求道:“小江,好好照顧思瀾,希望我沒有看錯人。你要是對她不好,我要找你拼命的。”
“伯父,請你放心,思瀾在我身邊很安全,我不會讓她受委屈。”
江宴定定地道,表情認真,像是慎重的承諾。
顧志遠滿是深意地凝視了他一會兒,終是離開了。
人走後,江宴的表情立即變了,生拉硬扯地把顧思瀾往外帶,顧思瀾趔趄了幾步,輕輕用掌心托住自己的腹部,衝他喊道:“江宴,我走不動了,你停下,好不好?”
可是對方沒有半點減緩速度的意思,反而越走越快,機械而冰冷。
兩人的身高差比較大,接近二十公分,顧思瀾要小跑起來才能配合到他的步伐。一來一去,相當吃力。他們連着走了幾百米,明顯是漫無目的的。
“江宴,我腳抽筋了……好痛好麻……”顧思瀾裝作誇張的扭曲表情,雖然沒有報太大的希望,因爲她演技不行,對方也不是那種會憐香惜玉的人。
正想着,前面的人猛地停了下來,轉過身。
顧思瀾來不及躲閃,直勾勾地撞入他懷裡。
硬梆梆的,鉻得骨頭疼。
江宴看到懷間的女人鼻子眼睛撞得紅紅的,既嗔又惱,心中微微動容。
在顧思瀾還沒反應過的時候,江宴突然屈膝蹲下來。
那麼大的高個,即便是蹲着,矮上一大截,氣勢依舊不減,按住她的腿,語氣生硬地仰頭問:“哪裡抽筋?”
顧思瀾愣,稍作遲疑才大致地指了一個位置,“就這裡。”
然後江宴順着小腿的肌肉出或輕或重地按和舒緩了起來,手法不是很熟練,但是小心翼翼的。一個平日裡高高在上又處處端着的人竟然會‘紆尊降貴’地做這些,完全不符合他的人設。
顧思瀾忽然感覺心臟短促地停了一瞬,整個人像是被點住了穴道。
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這不是江宴!
明明剛剛還在衝着她發火。爲什麼此刻的他體貼又美好,明明是極不真實的畫面,卻是真實發生的。
“好了嗎?”
江宴按了會兒,仰頭問她。
顧思瀾很久才找回自己的聲音:“嗯,好了。”
剛剛劍拔弩張的氣氛悉數瓦解。
江宴直起身說:“我還沒決定原諒你……”
他說這話的時候,明明是一本正經嚇唬她的模樣,顧思瀾卻覺得沒有半點的威懾力,反而莫名的滑稽,幼稚。
顧思瀾抿脣後,一字一頓的道:“我只是先陪我父親和弟弟過去安頓一下,而且也訂了明天返程的票,行李箱也沒有拿……你是不是有點無理取鬧?”
江宴一時沒有說話。
竟然是這樣麼。
宋毅這次是怎麼辦的事!連人家訂好了往返的高鐵票都沒查到,就告訴他顧思瀾要離開的事情。
江宴雖然知道自己搞了個烏龍,但氣勢不能輸,故作嚴肅的挽尊:“今天不能走,因爲下午需要你陪我出差。”
“去哪兒?”顧思瀾問。
江宴沒有回答,“你父親那邊我會派人過去。”
顧思瀾馬上打斷他的話,“不用麻煩了,我已經聯繫好了親戚。”
“隨你。”江宴立刻有種不舒服的感覺,她就那麼想和自己劃清界限嗎?他可不信顧志遠父子回老家,是偶然間的決定。
僅僅是打算休養,散散心,何必把顧思源的學籍都轉走呢?
分明是打算長期定居,不再回來。
可顧思瀾又沒有走,難道他們一家人就喜歡長期兩地分居?簡直自相矛盾。
沒多久,司機把車開了過來。
顧思瀾跟着江宴上了車,心裡卻直打鼓。
她是真沒想到,江宴會親自帶人堵在高鐵站,簡直太興師動衆了。如果他要是知道自己原本就是打了離開他的主意,會怎樣?
他的所有表現,已經不能簡單的用佔有谷欠一個詞來表達。
不要去想了。
任何事情都不能改變她的決定。
顧思瀾握緊了拳頭,眉心透着一抹異常的堅定。
江宴的手機響了,她聽出了宋毅的聲音。
江宴讓他推掉晚上的應酬,做好去上海出差的準備工作。
宋毅在另一頭顯得十分驚訝:“不是讓副總代您去了,怎麼……”
顧思瀾和江宴本來就坐得近,車內又安靜,所以顧思瀾基本聽見了宋毅的話,原來剛剛對她說的‘出差’是臨時決定的。
被揭穿謊言的江宴迅速沉下臉來,有些不耐煩地加重聲音:“怎麼,你要質疑我的決定?”
“沒有,小江總,我馬上辦好。”
宋毅在惶恐中掛了電話。
這分明是心情不好。
平日裡江宴也沒有那麼不近人情。
本來極爲不自在的江宴發現顧思瀾好像並沒有注意到這件事,微微鬆了一口氣。
上海和南市只有兩個小時的車程,八點的一個交流會晚宴,六點過去完全沒問題。
下午,顧思瀾被司機先帶過去做造型,選禮服。
她一直都是素顏的狀態,平時就用一些護膚品和防曬品。
而且自從知道懷孕了,更加不會去化妝或者穿高跟鞋,生怕自己有什麼閃失。
可今天沒辦法,她不能讓江宴看出孕態的端倪來,最後以腳痛爲理由,選了一雙三釐米粗跟的涼鞋,跟禮服也挺搭配的。
其實她這幾天一直在打算,該不該主動聯繫江母,她曾經的婆婆。
今天晚宴這個公開場合是個好機會,讓圈子裡的人都認識她,並且‘打開知名度’,那麼江家那邊肯定會知道,江母這個人,她太瞭解了,是不容許江宴身邊有‘低賤’的女人出現的。
顧思瀾正走神間,聽到造型師諂媚地道:“江先生,您來了啊,顧小姐的造型做好了,您看看,是否需要有改進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