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思瀾的眼皮跳得厲害。
她的直覺通常很準,一定是哪裡出問題了。
果然,下一秒,李律師告訴她,這個案子他不接了,他會按照當初簽訂的合同把定金和違約金全部賠給她。
顧思瀾面色漸變:“李律師,爲什麼?”
對方好意道:“顧小姐,實話跟你說吧,咱們老大悄悄告訴我,有個大人物插手了這個案子。在南市,沒有任何的律師事務所會接的。所以你還是庭外和解,不要起訴吧。”
顧思瀾心中瞭然,問:“那個大人物是不是江城集團的江宴?”
“這個……我就不是很清楚了,真是抱歉,顧小姐,我還有事兒,先掛了,拜拜!”
對方找了一個不大高明的藉口,但顧思瀾非常確定,除了江宴,就憑着沈顏家裡天天走下坡路的破公司和微薄資產,怎麼可能壓得下這個案子。
而且,就在昨天,一個自稱沈顏父親的男人,打電話給她,希望她撤銷起訴,各種裝可憐加軟磨硬泡,她斬釘截鐵地拒絕了對方,並掛斷了電話,直接把號碼拉進了黑名單。
對待敵人,同情心永遠是多餘的東西。
未經他人苦,憑什麼勸人善。
下午的課結束之後,顧思瀾喊上張玉,兩人連續跑了好幾家南市知名的律師事務所,得到的結果均是拒絕。有的甚至連案件都沒看,直接將她拒之門外。
李律師說的果然沒錯,整個南市沒有任何一個律師會接的,他們應該都得到了消息,甚至受到了警告。
張玉問:“思瀾,我們接下來怎麼辦?難道要找外地的律師?”
顧思瀾同樣愁眉不展,內心焦灼煩躁:“算了,我們先回去,明天再去找找那些免費的律師志願者。”
“……好。”張玉欲言又止。
顧思瀾當然知道她想說什麼,也許明天找了也是白找。
她們鬥不過江宴的。
江宴如果誠心想保護一個人,辦法多的是。
他現在選擇的是讓顧思瀾知難而退,比直接綁住她的手腳,更爲致命的羞辱。
可顧思瀾就是咽不下這口氣,究竟是這口氣,還是單純的爲了寶寶,她已經漸漸分不清了,可能是心裡的一股執念,不宣泄出來,難以呼吸。
第二天,她們又跑了好幾個地方,差不多把南市所有大大小小的律師事務所以及法律援助的律師全部找遍了,最後的結果可想而知。
事情沒辦成,反而顧思瀾把自己累得夠嗆。
她的身體不能勞累過度,張玉十分擔心,便自告奮勇地替她去問。
顧思瀾一瞬間感到鋪天蓋地的灰心,彷彿整個世界都是灰暗的,彷彿江宴就在某處偷窺她,嘲笑她的自不量力。她壓着眉眼,很平靜地說:“張玉,算了吧。我們不要浪費時間了。”
張玉張了張嘴,鼓勵的話實在說不出口。
但是某些人,你不去找她,她反倒送上門來。
顧思瀾和沈顏在一個學校唸書,低頭不見擡頭見,遇到的概率很大。
沈顏領着她的跟班方晴堂而皇之地在圖書館門口攔住了她和韓梅。
韓梅的表情動作比她緊張,當即防備地擋在她身前。因爲後來顧思瀾把沈顏收買保姆害她差點流了孩子的事情告訴了韓梅,她便草木皆兵的。
滑稽的舉動中,透露着她的關心。
顧思瀾覺得很暖心,猶如寒冷的心裡注入了暖流。
“顧思瀾,單獨談談?”
沈顏表面上依舊光鮮亮麗,妝容精緻,走到哪裡都是男生們面紅心跳的對象。關於她的謠言控制得很好,學校裡除了韓梅,恐怕沒有人知道她乾的惡毒事。顧思瀾是不屑於宣傳的,這不是她的手段,太低級無聊。
韓梅搶先毫不客氣地道:“有什麼好談的?難道再給你害人的機會嗎?”
一瘸一拐的方晴看不過眼,登時替女神打抱不平,爆粗口:“你算哪根蔥,沈顏跟你說話了嗎?”
韓梅挺直了腰板,絲毫不示弱:“方晴,我看你是好了傷疤忘了疼,你敢動我們一根手指頭,恐怕下半生都要在醫院渡過了。”
方晴當然是怕的,她雖然能爲女神兩肋插刀,但她有家裡人啊,沒辦法完全豁出去的,被江宴揍得躺在醫院兩個多月的經歷,如同陰影一般,讓她有所退卻。
沈顏挑眉,不屑地說:“顧思瀾,你就這點膽量,學校人那麼多,難道我還會當衆陷害你嗎?我又不傻。”
“那可說不準,萬一你想來個魚死網破,玉石俱焚呢?”韓梅緊跟着懟她,“有什麼話,就站這兒說。”
“顧思瀾,你確定想讓那麼多人聽到嗎?我無所謂啊,難道你不想知道江宴爲什麼對我這麼好嗎?”沈顏嘴角綻出一道刺目的弧度來。
顧思瀾只覺得她的笑,既危險又歹毒。
明明知道是個陷阱,她有些抵制不住誘~惑。
瘋了嗎?
這個曾經困擾她兩輩子的答案,可以重要也可以不重要。
她想知道!
不是因爲對江宴有所留戀,是更好的讓她看清江宴這個人。
不過沈顏說的沒錯,眼下週圍已經聚集了不少年級的人,大多是看熱鬧吃瓜的。顧思瀾並不想把自己和江宴的私事公之於衆,就連她四個月的肚子都藏得好好的,一般人根本瞧不出來。
“好。”
幾分鐘之後,兩人選擇了學校操場後面的湖邊。
方晴沒跟來,韓梅站在離她們不遠的地方,但凡沈顏心生歹意,她都能在第一時間衝過去救人。
“很意外對不對?以爲我一定會坐牢?”沈顏笑着感嘆道:“你知道我爲什麼那麼有恃無恐嗎?因爲無論我犯多大的錯,江宴都會原諒我的。”
顧思瀾臉上沒有太多表情,擊垮沈顏這種女人最直接的辦法就是擊破她的幻想:“是麼。那又怎麼樣?江宴對你好,怎麼不讓你懷孕,怎麼不爲了你忤逆父母選擇和你結婚?但是,我告訴你,我根本就不喜歡江宴,不稀罕他給的一切包括江夫人的頭銜,我甚至想要逃離他……男人麼,就是犯賤,你越是上趕着,他越是對你不屑一顧。”
顧思瀾的一番凡爾賽發言,着實把沈顏氣得不輕,臉色一陣青一陣白,死死地扣緊指關節,她的眼神恨不得把顧思瀾的嘴撕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