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藥熬好了。”玲瓏端着藥坐到牀邊,葉櫻眯着眼睛,慢慢撐起身子,瞅了瞅窗外,接過藥碗,一股子中藥味撲鼻而來,她皺了皺眉,“這藥的味道倒是很大。”
雖然藥苦,但葉櫻也算是個聽話的病人,乖乖將藥喝了下去,趕緊將玲瓏手中備好的清水喝下,一臉痛苦,“這藥真是苦到心尖了。”
玲瓏將藥碗和茶杯放到桌子上,回到牀邊扶着葉櫻躺下,信心地爲她掖了掖被角,“姑娘,這屋子裡香氣太重,我看還是把那香給斷了吧,我給姑娘燒上香炭,這樣一來,既有了香氣又可防寒,豈不兩全其美?”
葉櫻身子倦怠得很,迷迷糊糊,半夢半醒,輕聲“嗯”了一聲便沉沉睡去,玲瓏將香炭燒上,待屋裡變暖,她才起身離開,輕輕關上房門,轉過身去立刻又被嚇了一大跳,壓住心中壓抑,行了個禮,“將軍。”
祁慕淵看了一眼屋內,仍然燃着花燭,燈火幽幽,他單手負於身後,眸子裡的情緒由於天色暗辨不出什麼,他開口道:“她可睡下了?”
“回將軍,姑娘剛剛睡下。”
“她可有乖乖吃藥?”
“有。”
“我今夜到訪的事情不要告訴任何人。”
“是,玲瓏告退。”
祁慕淵皺眉,“回來。”
玲瓏聞言停住步子,眸光一滯,緩緩轉過身去,低垂着頭,“將軍還有什麼吩咐?”
“沒事了,下去吧。”
“是。”玲瓏低垂着眉眼,踩着碎步快速離開葉櫻的院子,回到了自己房中。
祁慕淵打開房門,一股子香炭與桂花香融合的香味撲鼻而來,他輕輕叩上門,緩緩踱步到葉櫻牀邊,坐下身來,在燭光的映照下,葉櫻的面上紅撲撲的。
他伸出手去摸了摸葉櫻的額頭,並無異常,他緊皺着的眉才微微展開。
今天提心吊膽了一天,生怕葉櫻有個什麼不適,他去問瀾生和嵇修兩個人沒有一個人告訴他葉櫻是怎麼了,反倒嘲笑他。
既然靠不了別人,那就只能自食其力,自己來尋,好不容易捱到深夜,才得了機會從後園矮牆上翻了進來,看着擔心了一天的人兒現在完好無損地在自己面前,祁慕淵的一顆心算是定了下來。
祁慕淵撫平葉櫻皺着的眉頭,柔聲道:“是不是又在做噩夢了?”
葉櫻抿抿脣,翻了個身,被子被她掀了開來,祁慕淵見勢趕緊幫她蓋好被子,可是葉櫻這時卻突然抓住他的手腕,祁慕淵一驚,瞪大眼睛,可看到葉櫻並沒有要醒來的意思,便知她並不清醒,也就順勢蹲在牀邊,緊緊握住葉櫻的手,脣邊掛着笑,輕喚道:“櫻兒。”
葉櫻似乎能聽見他的聲音似的,竟然開了口,“櫻兒害怕。”
“櫻兒,不要怕,我一直在這裡陪着你。”
“我……”葉櫻話未說完,就再次沉沉睡去,完全沒了動靜。
她抽出手,翻了個身,祁慕淵輕輕拍着葉櫻的肩膀,“睡吧,我走了。”
祁慕淵關上房門,剛走出院子沒多久,就看到了不遠處的葉廷瓦,看來今日避是避不過去的了,他踩着穩重的步子,慢慢行至葉廷瓦身旁,拱手,“祁慕淵見過岳父。”
葉廷瓦今日對祁慕淵的態度很是反常,並沒有平日裡的殷勤模樣,而是十分冷淡,只是嗯了一下,半晌纔開口說道:“你去看過葉櫻了?”
“嗯。”這種事不用問也知道。
“我只有這一個女兒,望你好生待她,日後若是……有什麼變故,我不求別的,只求你能休了她。”
“今生我無權休她,只有她有權休我。”祁慕淵信誓旦旦地說道,眼神十分堅定。
葉廷瓦嘴脣張了張,似乎想要再說些什麼,可是最後還是硬生生地嚥進了肚子裡,緩緩離開,祁慕淵看着葉廷瓦離去的背影,眉頭緊皺,眼睛瞥向四周,只見牆頭上露出一個人頭。
他剛想過去那人頭就不見了,很顯然,祁慕淵的身邊有葉廷瓦的眼線,他從未刻意隱瞞過自己的目的,可是落在有心人眼中,便成了心計,他在明處,敵在暗處,可若是螳螂捕蟬,他做黃雀,一切就好說了。
祁慕淵脣角一揚,一個飛身,飛上屋檐,與黑夜融爲一體,整個人隱在了黑暗之中。
第二日清早,葉櫻就被玲瓏吵醒了。
這丫頭天一亮就開始在院外和阿澤嘰嘰喳喳吵個不停,她無心再睡,換上衣服,推開房門,可是剛打開門,“啪”地一聲,一記雪球就結結實實落在了葉櫻的臉上。
玲瓏見勢趕緊跑上前去,掏出手帕替葉櫻擦去雪渣,而“罪魁禍首”阿澤則灰溜溜低着頭來到葉櫻眼前,伸出手來,“姑娘,打我吧。”
葉櫻見勢,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在雪光的映照下,笑容清麗得很,她伸出手輕輕拍了一下阿澤的手掌,“好了,領罰了。”
阿澤猛然擡起頭,一副見了鬼的表情,“姑娘,你今天是不是忘記吃藥了?”
玲瓏大叫一聲不好,拍拍額頭,“瞧瞧我這記性,我趕緊去給姑娘熬藥,姑娘,你等我。”
“你還沒和玲瓏開口啊?”
阿澤聞言,立馬紅了臉,撓了撓頭,“姑娘……你……你在說什麼啊?”
葉櫻會心一笑,“行了,這麼久了,你是什麼心思我還是清楚的,玲瓏是個好姑娘,我也不放心把她交給別人,這遠的吧,玲瓏又不認識什麼人,這近的吧,論起來,和玲瓏玩得最好的就是你了,你別愁着玲瓏事無鉅細,其實她對自己粗心着呢,我在想是時候給她找個好人家,至少也有個人照顧着,天冷的時候有人加個衣,天熱的時候有人扇個涼,莫不是最好?”
“我心意對已定下,可是玲瓏她……似乎對我無心。”
葉櫻敲了一下阿澤腦門,“你真是個榆木腦袋,玲瓏是個姑娘家,你一個大男人哪能讓人家姑娘上趕着去和你說,玲瓏面皮薄,你不抓點緊,日後若是被人搶了去,可別怪我沒有提醒你。”
阿澤思來想去,點了點頭,“姑娘所言極是,回頭我就告知我娘。”
“是你要娶她,又不是你娘要娶她。”
“娶誰啊?”玲瓏端着食盒來到兩人中間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