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葬禮之後?”
葉櫻看着紅衣,一雙眼直直盯着她的雙目。
紅衣的眉眼微微動了動,許久之後,視線才落在葉櫻身上。
那雙眼空洞無神,彷彿行屍走肉的目光一般。
“葬禮之後……且再說吧……”
輕緩又縹緲的說完這句話,她便緩緩轉過身,邁着虛浮的步子離開。
“紅衣。”
下意識喚了一聲之後葉櫻發現,自己似乎沒有什麼能說的。
眸光暗了暗,她顯得有些垂頭喪氣的。
葬禮逐漸籌辦完全。
下葬那天,葉櫻和祁慕淵僱了一個送葬隊,將棺風風光光的擡到了墓地。
地方是早就挖好了的,只需下葬便好。
葉櫻的眼眶紅了紅,看了一眼身邊的紅衣,拍拍她的肩,輕聲道:“你再去與他最後告個別吧。”
紅衣無意識的應了一聲,便走到那棺木旁,緩緩跪坐了下去。
淚水頓時就盈滿了她的雙眸。
一直無神的面上,此時再一次露出了情緒來。
“主子……”
顫抖着脣,她任淚水浸溼在棺材上,將臉貼在了冰冷的木上。
“主子,紅衣知道自己卑賤,從不曾奢望過什麼,只想着陪着您便好,在做這件事之前,我一直都在想,等事情完成之後,就陪着您徹底擺脫荒蕪,陪您遊山玩水,過自由自在的日子。”
“只是,我真的沒有想到,事情會變成這個樣子,都是紅衣的錯,若非我怕王懲罰我們而急着動手,您也不會這樣痛苦了。”
紅衣嗚咽着,說到最後幾乎只剩下了哭聲。
那濃厚的悲傷情緒感染着在場的每一個人。
葉櫻也忍不住伏在祁慕淵的肩頭輕聲啜泣了起來。
紅衣的哭聲越來越大,最後變成了嚎啕大哭。
瀲灩的紅衣被她的淚水打溼,更像是一片殷紅的血漬,看着有些觸目驚心。
悲傷的情緒似乎要吞噬掉她,讓她眼中的天地都只失了色,心中腦中也只剩下蘇子恆一道身影。
“主子!”
大喊了一聲,紅衣將頭一擡,狠狠磕在了棺木上。
頓時血濺了一片,哭聲戛然而止。
那道紅色的身影緩緩倒了下去。
“紅衣!”
葉櫻驚呼了一聲,忙跑過去將人扶起。
她顫抖着手探了探她的鼻息,卻什麼都沒有探到。
“紅衣……你怎麼這麼傻……”
葉櫻的淚落在了她的面龐上,混着她的血一同溜進了泥土當中。
明明答應了蘇子恆要照顧好她的,結果,還是失言了。
祁慕淵走過來扶住葉櫻,看着倒在地上的紅衣,神色一片複雜。
嘆了一口氣,他扶着葉櫻起了身,緩緩道:“想來,她這些日子也是一直在打着這個主意,我們就算再如何勸,也已經沒有用,蘇子恆對她來說,便是唯一。”
“也罷,便將他們二人葬在一處,也他們主僕九泉之下也有個照應。”
葉櫻含着淚點頭。
將他們二人一同下葬之後,葉櫻和祁慕淵一同祭奠了一番,便回了府。
葉櫻這些日子本就在操勞着,再加上一度傷心難過的,身體也有些吃不消,一回來便臥了牀。
祁慕淵心疼的在牀畔陪着她,推掉了其他的事,寸步不離的照顧着。
這樣躺了幾日,她的身子也好起來,心情雖然有些沉鬱,但不至於那樣難過了。
她倚靠在牀頭,散下來的長髮柔順的披在左右,貼着她的面,讓她整個人顯得十分的柔弱。
葉櫻輕輕攪着自己的發,輕垂着眼眸,對祁慕淵道:“說起來,蘇子恆是荒蕪的人,不需要將他屍身送回去嗎?”
“不必了。”
祁慕淵握住了她的手,“我已經向皇帝請了旨,讓他給荒蕪送去了國書,恩威並施的,對方不會輕舉妄動,有那樣一個父親,想來蘇子恆也不願意回去吧。”
葉櫻輕輕點了一下頭,沒有再說什麼。
她微微擡起了頭,看着祁慕淵露出一抹柔柔的笑來,“你有事便去忙吧,不必日日陪着我了,我已經無礙了,也知道如何保重自己。”
“沒關係,事情從來就沒有處理完的一天,陪你纔是要緊的。”
祁慕淵笑着,雙掌握着葉櫻的手,將她的手湊到自己脣邊輕輕吻了一下。
葉櫻眸光微微一動,頓時秋波盈動,心口處也是甜甜的。
就這樣跟着養了些日子,葉櫻的身子也是大好了,悲傷的情緒也沒有起初那樣濃烈,雖仍時不時會覺得傷感,卻不會影響什麼。
祁慕淵放下了心,也便去忙他的事了。
老夫人和祁巧兒憋了這麼久,終於等到了祁慕淵離府的時候,便又立刻將葉櫻給找了過去。
差不多有一個月沒有再踏進這個屋子,葉櫻竟然覺得有些陌生。
脣角輕輕勾了一抹笑,她盈盈向老夫人一拜,“妾身給老夫人請安。”
“虧你還知道有老身這個人。”
老夫人冷哼了一身,一身的威嚴氣勢。
“你拉着淵兒陪了你這麼久,導致他正事不做,外面風評不好,你可知道自己做錯?”
陪着她不做事是真的,但是風評不好?這又是什麼時候的事?
葉櫻心中微微發冷。
她神色淡淡,道:“風評一事,妾身並不知曉,不過將軍一直陪着我沒有做事,妾身也覺得有幾分慚愧,今後自當保重好自己的身子,不讓他擔憂纔是。”
她話外之意便是祁慕淵擔心她自己留下的,將事情甩給祁慕淵,讓老夫人更加不滿。
不過若是揹着自己兒子反駁這話,她又不覺得不妥,一時間便沒有說話。
倒是她旁邊的祁巧兒陰陽怪氣道:“爲了別的男人傷心而病,哥哥擔心你是他用情深,但你這作爲,實在是教人不敢恭維,也不知姐姐是否看過女訓一書。”
葉櫻微微擡了眼,看向祁巧兒,眼中隱隱閃過一抹怒火。
“旁的男人?那蘇公子是爲了救我而身亡,我難道還應當嬉皮笑臉、毫無愧疚之意的過嗎?莫非妹妹自己便是這樣沒心沒肺的,便覺得所有人都與你一樣嗎?這才教人不敢恭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