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萬戶侯府裡都熄了燈,四處靜悄悄的,只剩一輪圓月高高的掛在夜空之中。
葉櫻再一次檢查了自己的小包袱。
幾件普通衣物,一些碎銀子,還有這一個多月以來從葉家長輩手裡得到的幾件金玉首飾。
有了這些金銀細軟,即便是出了府,也足夠葉櫻生存一段時日。
至於今後的生計,葉櫻打算走一步算一步。
她原本還打算留在府中,找回自己的位置。
可現如今的一切已經脫離了她的控制,皇帝居然點名要讓她嫁進將軍府中!
領旨的時候她愣了好久好久,葉傾城倒是高興,也不上吊了,趾高氣揚的從她面前走過去。
葉櫻沒空搭理她,她只是在想。
事情還是按着前世發展的方向走去,這樣下去她也許還是會死在將軍府裡。
與其孤零零的死去,還不如離開蘭城,自己賺錢,快意瀟灑!
於是她立馬回房間收拾了包袱,趁着深夜月黑風高人人酣睡。
揹着小包袱一路走到了院牆邊,藉着幾塊磚頭搭成的梯子翻上了牆。
她跨坐在院牆之上,打量着牆外的狀況。
心想只要越過了這面牆,她便再也不是萬戶侯府家的葉櫻——她只做自己的葉櫻。
她剛準備躍下牆頭,身後忽然傳來了一道冷清的女聲:“你要去哪兒?”
葉櫻回頭,只見葉傾城披着斗篷現在牆下,仰頭看着她,面上神色很是不耐。
“你難道還看不出來?我早說了,你自己的親事你自己上,妹妹我就不奉陪了!”她說着,作勢就要往下跳,但葉傾城再次開口攔住了她。
“你與將軍府的這門親事是皇上聖旨定下來的,你若是逃婚,便是抗旨,你倒是海闊天空,但爹爹孃親就得替你抗起這抗旨的大醉,到時候整個萬戶侯府恐怕都性命不保!”
葉櫻的動作停了下來。
葉傾城見她神色猶豫,又添了一把火。
“葉櫻,你嫉恨我沒有關係,但是爹孃卻是你親生的,你們雖然多年不曾見面,可是他們對你也是情真意切,你當真眼睜睜看着他們爲你丟了性命?!”
葉櫻一震,竟是被葉傾城的話戳中了胸口。
葉父葉母雖說對她有些偏心,但終歸還是她的親生父母,況且她在府中時,爹孃也未曾虧待過,她總不能自私到要整個侯府替她陪葬……
想到這裡葉櫻又跳回了院中,擡頭看了看月亮,隨口道:“今晚月亮好圓,牆頭看得還要更清楚一些啊!”
說罷,好像剛剛所有的事情都沒有發生一樣往自己房裡走去。
葉傾城看着她離去的背影,攥着帕子的手這才鬆開,心中憤怒:這個葉櫻,這兩日怎麼處處給她惹麻煩?
成親這日,葉櫻披上紅嫁衣,由葉母親自替她梳頭盤發。
這個女兒才找回來幾個月便又要離開自己,葉母心裡也覺得不是滋味,一邊梳頭一邊細細囑咐她婚後事宜,說得眼淚都要出來,趕緊將她送上了花轎。
接下來的拜堂成親,葉櫻覺得和前世有些不一樣,又好像一樣。
依然是那樣的流程,不同的是身邊不再是代替拜堂的公雞,而是實實在在的祁慕淵本人。
入了洞房坐着葉櫻才覺得有點緊張,坐在牀邊掰着手指不敢亂動,隨着夜幕降臨,緊張的心情只增不減。
有人推開了新房的門,邁着沉穩的步子有了進來,祁慕淵在喜婆的指引下挑開了紅蓋頭,又喝了合苞酒。
大將軍的洞房自然沒人敢鬧,喝了酒衆人便退下了,房裡只剩下兩位新人。
葉櫻偷偷擡頭打量祁慕淵。
坦白說,祁慕淵真的長得很好看。
比起葉傾城心心念唸的尊碩親王有過之而無不及。
甚至還多出一分尊碩親王所沒有的男子氣魄。
他今日穿了一聲新郎紅衣,頭髮一絲不苟的綰起來,劍眉星目,鼻子高挺。
他應該是喝了一點酒,眼裡帶着醉意,還有幾分探究。
他看她眉眼精緻,含羞的低着頭,倒真像個安分守己的大家閨秀。
可惜,他久經沙場,歷經世事,這小丫頭片子的那點用心全被他看在了眼裡。
一件一件的爲她拿下頭上的首飾,葉櫻頓時覺得脖子輕鬆了不少。
正慶幸着,耳邊突然響起男人低沉的聲音:“你準備什麼時候走?等我睡着?”
她嚇了一跳,側頭去看她,正好撞上他微醺的眼睛,心裡便亂。
結結巴巴的否認:“你…你說什麼胡話呢!”
祁慕淵伸手拎出牀底下的小包袱,儼然是那是葉櫻收拾好的那個。
問她:“爲什麼要走?就那麼不喜歡我?”
葉櫻暗道糟糕,她原本準備在將軍府裡呆上幾天,再找機會離開,這樣也就不會連累父母。
沒想到祁慕淵的眼睛跟鷹似的,她藏得那麼嚴實,居然還是被發現了。
她支支吾吾,把問題推給祁慕淵。
“你不是喜歡葉傾城嗎?只是迫於聖旨不得不娶我,我走了不正好?”
祁慕淵看着她因爲慌亂不斷轉動的眼睛,胸腔燃起一團火。
他壓低了嗓子道:“你以爲那道聖旨是誰求來的?”
葉櫻一愣,這是什麼情況!居然是祁慕淵主動求娶的自己!
她張了張嘴,底氣不足的道出了自己的疑問。
“葉傾城她,很漂亮,也會讀書…爲什麼不選她?”
祁慕淵看着她,眼睛發亮,吻上她的脖頸,將她壓倒在新牀之上。
含糊不清的說道:“我說娶便娶,哪輪得到你來置喙……”
葉櫻還處在震驚之中,力氣又大不過這大將軍,全身都癱軟。
新牀帷帳落下,一股勁風直直的吹滅了蠟燭。
屋內一夜春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