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頭賽事熱火朝天,亭子裡各家貴婦分了數處閒聊,十七公主領着兩個新朋友,在大長公主、長公主及公主各處閒逛,又陪方民紫、徐湛芳瞧她們嫂子去,一忽兒又往諸皇嫂處跑,三個小姑娘忙得很。
德妃沉寂多時,安王總算好轉,聽說小夫妻兩很要好,皇帝在離宮避暑,離宮中諸事務全交由德妃掌管,德妃好生操辦了端午節禮,在觀河月亭裡的衆人都不是傻的,面對由安王妃陪着姍姍來遲的德妃,衆夫人們無不誇讚此次端午節禮。
把德妃誇得臉上都開了花,十七公主在一旁見了,抿着嘴滿心不平,方民紫被她渾身寒氣嚇着,轉身拉住徐湛芳的袖子,徐湛芳想起十七公主與自己說過,順王妃交代的話,皺了眉頭輕拍了十七公主的肩頭。
十七公主正惱着,轉過頭來滿面戾氣,徐湛芳被駭得不輕,滿眼恐懼,將到口的話給嚥了回去,十七公主看到她臉上神情,想到慕越與她說過的話,眨了眨眼,強把怒氣壓下,硬擠出抹笑容來安撫徐湛芳。
“有……有什麼事嗎?”十七公主的笑容還有些僵,侍候她的宮女倒是看愣了,徐湛芳見十七公主態度和緩了,心想她方纔氣惱又不是衝着自個兒來的,應是大家都贊那德妃,十七公主爲她母妃不平吧!連忙提醒她:“公主可是忘了,順王妃曾交代過你的。”
“我沒忘。”十七公主用力的吸口氣,覺得肚腹間那團熱熱的怒火,慢慢的降了下去,她又努力的再吸口氣,“我記得的。”
“那就好。”徐湛芳露出一個淺淺的笑容,“我娘說,順王妃的長嫂是個厲害的。順王妃像我這麼大的時候,就是她嫂子帶在身邊教着的,所以她說的絕對沒錯,你照做就對了。”
徐家之前被姑太太母女攪得焦頭爛額,嫂嫂那時懷着孩子呢!姑太太卻想着讓她女兒進門當二房,家裡長輩既氣幾個兄長不爭氣,又恐嫂嫂被氣得動胎氣,正僵持着,幸而順王妃的長嫂來探,三言兩語就把禍根清出徐家。還把姑太太噎得說不出話來。
她娘後來與她說,這遠大奶奶真是了得,莫家閨學若再收學生。定要想法子讓她入學。
十七公主當然知道自己該怎麼做,只是心裡頭着實不痛快,方民紫怯怯的擡頭看她,“公主姐姐上次嚇我,不是裝的嗎?這次裝來騙人。王妃姐姐應該不會罵你吧?”
徐湛芳也勸哄了幾句,總算把十七公主哄得怒氣漸消。
德妃那頭早瞧見,十七公主和兩個小丫頭站在屏風後頭咬耳朵,看到十七公主那毫不掩飾的怒火,德妃心頭暗樂,她從賢妃那兒拿來新糉子的作法。就在等着十七公主爲賢妃不滿找自己的麻煩,哼!十七公主仗着自個受寵,可沒少替賢妃在皇帝面前給自己下絆子。就算那糉子是賢妃想出來的又如何?
辛苦操辦的可是自己,皇上親自下令自己操辦的,十七公主若是不長眼的當衆給自己難看,不就是給皇上難堪嗎?呵呵,賢妃以爲自己傻的嗎?會乖乖爲她作嫁?哼!可惜如今十七公主是在順王別業住着。若還是在太子那兒,她定要給太子妃扣個管教不當的大帽子!可惜。這個帽子若扣在順王妃頭上,皇帝肯定不以爲意,畢竟順王妃來自邊塞,自個兒還是個半大的孩子,別被十七公主攆着跑就好!
不能怪德妃消息不靈通,她派到十七公主身邊侍候的宮女,被順王妃那天狠厲的手段駭着了,雖想要往宮裡送消息,但是她們和德妃都忘了件事兒,順王別業的主子,可不是德妃,她們又非十七公主用慣手的,出門沒她們跟的份,更別說她們一開始還使喚了王妃的陪嫁大丫鬟,那被折了手的宮女還想打人咧!
都說打狗得看主人,那宮女倒好,進了順王妃的地盤,使喚人還想打人,更過份的是,還被順王妃逮個正着,連辯都沒法兒辯,牽連到德妃派來的其他人,十七公主一句,德妃是讓你們來侍候我,不是讓你們來給我添麻煩的,既這麼不曉事,就統統待在院裡看箱籠吧!沒事別出門,免得給我招禍。
有了十七公主這句話,她們連小院都出不去,就算想花錢疏通,看門的婆子、小丫鬟們見識過自家王妃的手段,誰還看不出來,這些人是不招王妃待見的?因此她們半點消息也送不出來。
德妃想到當初十七公主追着順王妃討親衛的事,便想,這刁蠻的丫頭去了順王那兒,定與順王夫妻處不好,只是順王夫妻礙於兄嫂身份,不鬧將出來罷了!所以外頭纔會沒有半點他們不合的消息傳出來。
想到這兒,德妃得意的揚眉嬌笑招呼十七公主,“十七丫頭怎麼窩在那兒啊?唉喲喲!可憐見的,怎麼瘦了又黑啦?這是怎麼啦?”
陪在旁邊的幾位夫人,卻沒順着德妃的話往下說,誰不知道十七公主如今住在順王那兒,德妃這一照面就這麼說,豈不是暗指順王妃沒照顧好小姑子?
大家都是宮裡相熟的,對十七公主的脾性也多有了解,這小姑娘不能說不好,她長得好嘴巴甜,否則也不會在一票姐妹中,特別惹皇帝疼愛,但也因爲受寵,脾氣不小,想要什麼,賢妃那是能給月亮不給星星的主兒,但賢妃也只是賢妃,宮裡頭比她位份高的,大有人在,她又沒兒子,德妃、淑妃及皇貴妃以前不將她們母女往死裡踩,那是因爲沒必要!
現在嘛!十七公主年紀漸漸大了,姑娘家大了就要尋婆家,賢妃能尋什麼助力?不得不說,她們母女運氣好,以前沒與秦王母子或逆王母子往來親密,現在才能巴上太子兄弟,看起來,還頗受待見的。
但德妃就不快了!
她與賢妃一起掌理六宮事務,賢妃較她得人緣。安王那時被薛嬪害得半死不活,皇帝本對她半冷不熱的,不像賢妃有個好女兒,時不時在皇帝面前晃,替賢妃說好話。好不容易熬到安王好轉,薛嬪落難,這回賢妃又被留在京都留守,自個兒難得有回露臉的機會,若不趁機把賢妃母女打壓下去,令賢妃的算盤落空。回宮之後,日子方能過得舒坦。
十七公主笑眯眯的衝着德妃施禮請安,又對衆夫人頜首回禮。方纔道:“碧茵不敢當娘娘厚愛,太子兄嫂及十二兄嫂待碧茵甚好,不過是天熱吃不下飯,才瘦了些,虧得娘娘。今年的節禮倒是特殊,碧茵和十二嫂嫂吃了都覺得好,諸位夫人覺得呢?”
“可不是,娘娘真是巧思,用竹葉代替糉葉,這糉子多了股竹葉的清香。”
“就是。我家侯爺說,聞着就有置身竹林習習涼風吹拂之感。”兩位夫人接過十七公主的話頭,旁邊數人也不甘示弱。大肆讚賞德妃的巧思。
如果十七公主是氣惱憤然的,那德妃聽着衆人讚美,興許會很得意,但面對波瀾不興還滿面笑容的十七公主,德妃只覺心虛。十七公主的笑容,在她看來就像是看穿她心思。一副知曉內情,特意來看她大言不慚攬功。
德妃的笑開始掛不住,十七公主卻還跟着其他人,時不時讚揚着德妃的賢惠,安王妃隨侍在側,對十七公主的轉變大感驚異,但也沒開口爲德妃緩頰幾句,待德妃狼狽找了藉口離席,她方起身去尋孃家人。
安王妃的母親與兩位嫂子就坐在二樓臨窗的席面上,她笑容滿面的上前,章夫人拉着女兒的手,“怎麼又瘦啦!”
“呵!也只有娘每回見了我都說我瘦了,娘娘每次見了我,都數落我怎麼又胖了,她兒子又瘦了。”
“唉!都是當孃的,她心疼女婿也是應該的。”章夫人安撫女兒,聊了幾句家常後,便打發兒媳在旁守着,自與女兒說悄悄話,章夫人憂思盡現,問起女兒可有好消息,安王妃扭捏了下終究還是拗不過母親,羞赧搖頭。“您女婿纔好轉幾日,哪能這麼快有好消息。”
“你得加把勁兒啊!你進門比汾王妃、順王妃早,若是她們都有好消息,你……”
“急什麼呢!”安王妃冷哼,“她們的丈夫安秦着,您女婿才醒轉幾日,急什麼?您別跟那婆娘一樣,行不?”章夫人一聽不對,忙問:“娘娘她?”
“哼,她啊!現在可悔了選了咱家做她親戚,藉着幫幾個皇弟挑媳婦的機會,想着給您女婿也擇幾個有幫助的女人進門。”安王妃將德妃的打算戳穿,說給母親聽。
“她怎麼敢啊?”章夫人氣急敗壞。
安王妃淡道:“這些天我總算是鬧明白了,您道那端南侯爲何幫逆王舉事?原來,當初那婆娘與孃家早說好了,要娶王爺已逝姨母的女兒,就是後來當了逆王小妾那個表妹爲王妃。”
“這事,你祖父和你爹他們都知道,不過是口頭上說說而已,又沒憑證,那楊姑娘自己被宮中富貴迷了眼,攀不上王爺便攀上逆王去了。”
安王妃也不覺意外,只道:“我瞧着,那婆娘似有旁的打算,不安份着呢!”
“你可當心,勸着王爺些,別讓他跟着德妃娘娘攪和進去!”
“我知道,我啊!現在就盼着能生個一兒半女,日後拉扯兒女長大,太子是個仁厚的,想來也不會虧待他這些兄弟,縱及不上順王,王爺也能當個富貴閒人。”
章夫人點頭,安王妃說起十七公主,“這丫頭可真是變了,我瞧着,那婆娘這回只怕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
德妃想什麼,旁人不知,安王妃是跟在她身邊的,如何不曉,章夫人勸女兒:“皇上還不知能撐多久,你說話還是小心一些的好,將來,你還與她一道過日子哪!”想到皇上若去了,德妃便成安王太妃,要出宮由安王夫妻奉養,章夫人就憂心不已。
十七公主那邊卻是高高興興的去尋慕越,慕越正陪着定平大長公主說話,看到十七過來,定平大長公主高興的把人拉到懷裡來,“咱們十七真個是長大了!”大長公主的兒媳及孫媳、孫女們也一個勁兒的誇她,把十七公主誇得暈頭轉向。
直到河上捷報傳來,大夥兒紛去瞧那隊兒郎得勝,她才趁機問慕越,慕越笑容可掬的拍拍她的小臉,“你方纔表現得宜,父皇那兒知道了,讚了你幾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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