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何況,還有王寶嬋,他的欺騙是一把尖刀,她被他割傷,那個傷口,正在流血,他卻不聞不問,她不禁苦笑,他是不預備解釋了嗎?
而她並不知道,此刻讓司空希難以平復的,並不是王寶嬋懷孕一事,而是……
他暗中調查了當年母后生下他的那一年,宮中的一些事情,並不意外的發現,那些時間,事件,與姬慕風說的,都是一致的,他並沒有騙自己。
這麼說,他真的只是一個不知從哪裡抱來爭位的替身嗎?
括想起小的時候,母后對他,確然是不冷不熱,從來,只想着讓他將一切都做好,做好一個太子,做好一個皇帝,對於其他,她就好像一個陌生人一樣,甚至,對於他的喜好,還不如順子瞭解的多。
他一直不明白,爲什麼見到別的母親,對自己的孩子,都是那麼親熱和愛護,她就不行?本以爲是因爲身處皇宮,母后纔會與別的女人不同,現在才明白,呵,原來是因爲這個。
原來,他根本不是她親生的,原來他不過是她手中的一個工具,所以纔會這樣對他是嗎?
踏最不能讓他相信的,就是九媛,竟然是公主,如今自己所有的一切,都應該是屬於她的,就算不是屬於她,也不是他應得的。
爲什麼要是她,爲什麼是她?
他愛的女人,與他爲什麼竟然是這樣錯位的荒唐關係?
爲什麼?
他無法面對她,無法再向從前一樣看着她笑,單純的想要她幸福,沒辦法再像從前一樣,對她履行那樣單純的諾言,無法爲了她放棄全世界,因爲,他的全世界……本來就是她的……
天色還早,他看着窗外,她或許依然倚靠在窗邊,喝着茶,看着窗外的風景,他能想象到她的樣子,彎彎的眉毛下,那雙美麗的眼睛裡,帶着平靜和淡然,似乎榮華富貴,過眼雲煙,絲毫無法入了她的眼,亦沒有人知道,她究竟想要的是什麼。她身上那淡黃色的長杉,白色帶着花紋的水裙,再平凡的衣服,穿在她身上都堪比鳳袍,再華貴的衣服,在她身上,都只能襯托她的美麗。
他捂住了昏昏沉沉的頭,感到頭很痛恨痛,卻聽門口有人已經進來了,擡起頭來,就看見王寶嬋一身素淨的衣裳,手中端着一個盤子,上面是湯。
他卻不禁皺眉,看着順子,“怎麼回事?”
順子小跑着過來,“皇上,叫了皇上幾次也不回,奴才……見娘娘站了許久,只好……”
他擺手,順子連忙退了下去,他道,“何事?”
她輕輕福了下,道,“天氣越來越熱了,臣妾擔心皇上身子,便……自做主裝,做了些解暑的湯給皇上……”說着,她羞澀的低下頭去,小女人的嬌羞畢現。
他揮手讓順子下去了,然後,雙肘撐在桌上,看着她,“朕只對你說一遍,朕不想看到你出現在朕的面前,這個孩子,不過是一場意外,若是你想留,便留下做紀念,若是不想,自可以出宮去,朕保你一輩子榮華富貴,你來選擇一下?”
她微微一滯,隨即清澈的大眼睛裡立即蓄滿了淚水,“皇上……我沒有告訴過別人,我也不知,我怎麼會有孕,我不是故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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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點頭,眼中是冰冷的不耐,“與這些都無關,朕只是不想再見到你,走吧!”他不客氣的揮手。
她的淚水便落了下來,手中端着的湯,也跟着她的身體一起顫抖着。
他卻只是不耐的轉過了頭去,許久,她才擡起頭來,“這是臣妾親手煮的,皇上嚐嚐吧……”
她瘦弱的手臂舉起了那托盤,他本不想接,但看她慢慢跪了下來,也就隨便一揮手,“拿來吧!”
他一口氣喝下了,然後揮揮手讓她走,她點頭,慢吞吞的向外走去,頭痛欲裂,司空希懶得看她,等大殿中沒了聲音,他才捂住了頭,感覺頭昏腦脹,好像比方纔更厲害了。
當她自硃紅的柱子後伸出了頭時,他依然趴在了桌子上,看起來很是難受。
她微微一笑,走上前去,將他扶起,他看了她一眼,但是她知道,他看不清她是誰,並且,再次醒來時,他會忘記有人扶過他。
她將他扶到了裡面睡下,又回到了案邊。
順子悄然進門時,就看見蘭嬪娘娘,竟然在翻皇上的書桌,他臉上一滯,馬上躲到了一邊的柱子後,心裡驚奇的想着,她在翻什麼?難不成她有什麼邪念?心裡一想,便覺得一涼,然而就在這時,突然聽見頭頂的人輕聲道,“順公公……怎麼站在這裡?”
那甜膩嫵媚的聲音,讓他一驚,擡起頭來,便見王寶嬋正帶着溫和的微笑看着他。
他馬上道,“哦……哦,沒有,不過想要看皇上有什麼需要……”
她挑眉,“那可看道了什麼?”
他搖頭,“沒什麼,什麼都沒看到……”然後便趕緊告辭向裡走去。
王寶嬋看着他的背影,眼角流露出邪惡的流光……
九媛捏着手中的荷包,上面明白的寫着王語嫣幾個字,她擡起頭來,道,“去查一查,京城望族中,可有一個叫王語嫣的人,曾經與姬家,有過往來!”
翎若點頭,道,“憂若公主來了,見是不見?”
九媛很是煩躁,誰都不想見,然而她想到憂若公主那失望的眼神,便又搖了搖頭,道,“請她進來吧!”
憂若邊向裡走着邊就說了,“太后說讓我們都去,要給蘭嬪擺席祝賀她有孕,說人人都必須道呢,九媛,你怎麼沒準備?”
她有些無力的笑笑,“你去吧,我不想去……”
憂若連忙走過來,摸她的額頭,“你怎麼了?九媛,難道你不舒服?看你臉色很差?”
九媛不動聲色的錯開了她的手,道,“沒什麼,就是不想去……”
她馬上露出了失望的表情,“這樣啊……那我只好自己去了,其實我也不想去,可是,若是我不去,他們一定說,突厥來的丫頭,真是有派頭,唉……”她露出可憐的表情,“你要是不去,我都不知道要跟誰在一起的好,她們都不跟我說話……”
九媛看着她那個樣子,嘆了口氣,“罷了,我當陪你去吧!”若是她不去,不知道憂若又要被誰欺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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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空希本不想去的,他不想見母后,想起她從未將自己當做自己的孩子,他心裡是傷,是恨,他也不想見王寶嬋,看到她,更覺得煩惱。
然而順子在一邊道,“皇上。若是真不去,太后娘娘,又該說了……”
他將一個奏摺扔到一邊,“要說便說去,見不到朕,她與誰說去。”
順子搖頭,“那……也好,唉,可是皇后娘娘說是已經到了,太后娘娘素來對皇后娘娘……不知……”
司空希一皺眉,“皇后去了?”
順子連忙點頭。
他眯起了眼睛,眼瞳時而冷冽,時而暴躁,他本以爲,她不會去的,倔強如她,知道他欺騙了她,該對他十分失望,更不會爲了討好誰,去那裡違心的笑。
但是她竟然去了……
半晌,他起身,“擺架,去妍禧宮!”
九媛一直與憂若坐在後面,她既不想讓人看到她好像個棄婦一樣,也不想違心的對着王寶嬋說出祝福的話來。所以她只好躲在最後面,這個大殿中,除了自己,該是李湘南最讓尷尬了吧,她看向李湘南,她看起來倒是與往常無異,但是仔細看,還是能看的出,她似乎有些憔悴,沒有了衆星捧月般的地位,她似乎,也有些落寞。
她冷哼,李湘南原來也有今日啊?
這時,卻突然聽見外面喊了聲,“皇上駕到!”九媛一愣,隨即,一抹苦笑爬上了臉頰,他來了,他竟然真的來了……
當她進門卻沒看到司空希的身影時,不得不承認,心裡還是有一絲竊喜的,她的心很狹窄,很渺小,也很容易填滿,知道他或許也不想慶祝這個即將來到世界的,他與別人的孩子,她心裡便還是有些希望的。
然而他卻還是來了……
她咒罵自己,真是個沒用的女人!
憂若方纔出去了,她也沒人掩飾,便端起了酒杯,給自己灌了一碗酸澀的酒,在擡起頭來時,瞥見那黃色的身影,已經坐到了太后一邊。
似乎看見他與太后說着什麼,但是她不想讓自己去看,故意躲開了眼神,然而卻還是聽見了細碎的聲音,太后很是歡心,見王寶嬋要出去,囑咐了許多人跟着,就差讓人擡着了。
她一點也不想聽,便更喝起了悶酒來,一杯一杯的下肚,頭便有些昏昏沉沉了,憂若好像還沒回來,她有些擔心,她不是在外面又遇見什麼了吧?
她於是也悄然退了出去。
到外面看了一圈,卻沒看見憂若的影子,她拉過了一個問,可見到了憐妃,那人指了指裡面,說好像向裡走了。
她也向裡走去,窄小的通道內,爬山虎爬了大半個牆壁,墨綠的顏色,讓這裡給人一種更陰沉的感覺,牆後張牙舞爪的樹,彷彿無數的鬼手,向她延伸着。
裡面的門,嘩的一聲響,她心驚肉跳,捂着胸口,邁過去,卻聽裡面一個顫抖的聲音。“誰……誰……”
九媛一驚,是憂若,向裡看去,她驚在了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