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笛兒的聲音帶着尖利的刻薄,大概是以爲四下無人,所以言辭愈發的肆無忌憚。
“和同宴如此尊貴的場合,來的都是名門世家的千金閨秀和年輕公子,她一個下賤胚子竟也不知羞恥的來了老將軍還讓殷鋮帶着她四處走走,我呸也不怕酈長亭在後院就做出苟且之事來她那般下賤浪蕩,只怕是個男人就會忍不住投懷送抱呢”水笛兒因着盡餘歡的事情,對於長亭自是恨之入骨。
“笛兒妹妹,你別生氣了。其實,我覺得長亭也許是有苦衷吧。況且這次是司徒笑靈和張寧清帶她來的,她們一個是司徒將軍的小女兒,一個是將軍的外甥女,這般關係在當中,將軍自是要給她面子了。況且,長亭妹妹想要在衆人面前表現自己,也無可厚非呀。雖說今兒餘歡少爺不在”
陽拂柳的聲音,到了何時何地,都那般溫柔如水,帶着楚楚可憐的善良無辜。
但陽拂柳也知道,她如何說,纔是更加的挑起水笛兒的恨意,末了看似無意的提到了盡餘歡,這無疑是在水笛兒的恨意上添了一把柴火。
“哼賤人她怎麼配跟餘歡哥哥相提並論餘歡哥哥只是暫時被她矇蔽了就她那下賤浪蕩的樣子,遲早是個千人壓萬人騎的賤貨”一聽到盡餘歡的名字,水笛兒就偏激的失控,想到這段日子盡餘歡都在書院裡,連瓊玉樓和碧水樓都很少去,她根本見不着盡餘歡,她就又氣又難過,自是將所有不滿都怪罪在長亭頭上。
長亭自暗中走出來,徑直走向水笛兒和陽拂柳。原本正說得歡快的二人頓時目瞪口呆的看着她。
“看來你是曾經被千人壓萬人騎過,深知這其中滋味如何要不然剛纔也不會說的如此聲情並茂一看就是有過切身體驗的,是不是”
長亭身子前傾,逼近水笛兒。眼底寒霜凝結,說不出的壓迫感襲來,水笛兒下意識的縮了縮脖子。
“長亭妹妹,你誤會了笛兒妹妹不是那個意思,她說得不是你。”陽拂柳瞪大了無辜的眼睛,長長的睫毛忽閃着,面容描繪的精心細膩,一雙水眸含着善意的光芒,很難讓人懷疑她說的話。
“那就是在說你了說你是賤人說你放浪形骸說你是下賤無恥的賤貨是不是”長亭看都不看陽拂柳一眼,說出的話卻讓陽拂柳招架不住。
“拂柳姐姐,你不用解釋跟這個小賤人客氣什麼本姑娘說的就是她怎麼着吧她還能奈何本姑娘不成”水笛兒昂起頭,狠狠瞪着長亭,奈何氣勢上卻與長亭差了十萬八千里,除了瞪大眼睛發狠之外,水笛兒在長亭面前,有種莫名的瑟縮感。
“你這張嘴如此臭,不知道是不是牙長得不齊的緣故我不介意幫幫你”話音落下,長亭一手掐着水笛兒下,另一隻手不知何時多了一把微型匕首,正抵在水笛兒的門牙上。
剛剛,水笛兒開口之際,長亭正好將匕首戳在她門牙上面。
“啊不不要啊長亭妹妹不要這樣”陽拂柳失聲尖叫,就是尖叫聲都那麼的悅耳動聽,像是唱歌一樣。
長亭冷冷的瞥了她一眼,“陽拂柳,別演戲了現在前院鑼鼓喧天的,誰會聽到你的喊聲除非你現在叫闖,說不定還能吸引過來紈絝子弟”長亭的話,每個字都在打着陽拂柳的臉,陽拂柳不是喜歡演戲嗎看她今兒還如何演下去
“嗚嗚啊酈長亭你瘋了嗎”水笛兒完全沒料到長亭回來這麼一手,她現在不敢亂動,也不敢大聲說話,萬一劃破她的嘴脣或是在她臉上留下一刀,她還怎麼見人
“放心吧,這匕首還沒開刃呢,不過撬掉你一顆門牙卻是綽綽有餘我總覺得你嘴巴太臭是跟你的門牙有關,說不定撬了這顆門牙去,你的嘴巴就乾淨了呢”長亭說着,匕首深入一分,薄薄的刀片卡在水笛兒兩個門牙中間。
水笛兒嚇得哇哇大哭起來。
“長亭妹妹,求求你,千萬不要傷害第二妹妹。她比我們都小,性子單純直接,但是絕無惡意。俗話說,忠言逆耳良於行不是嗎她也是爲了長亭妹妹你好你可千萬不要誤會下去了”陽拂柳此刻已經哭出了眼淚,晶瑩的淚珠一顆一顆的滾落下來,她面上又是那般楚楚可憐善解人意的模樣,只怕一般的男子見了都會有種莫名心疼的感覺。
能將罵人的話說成是忠言逆耳,也就陽拂柳這種賤人說得出口
長亭冷笑一聲,匕首再次深入一分,
“罵人下賤浪蕩都可以用單純直接來解釋那麼以後我見了你也不必打招呼了,我就直接稱呼你是罪婦的女兒我也可以罵你不知羞恥,明知你的母親將我調包,明知你那顆痣一直以粉遮蓋,卻是不知羞恥的隱瞞多年我豈不是更加有了打罵你的理由了我與水笛兒沒什麼深仇大恨,她罵我的話語,你都可以說成是忠言逆耳,那麼你我之間,我豈不是怎麼罵你都可以了”
長亭一番話,陽拂柳哭的更兇了。
“長亭妹妹原來,原來你一直都懷疑我,誤會我。嗚嗚你可知,我親自舉報自己的孃親,我的心有多痛我每夜都會做着噩夢,孃親問我,爲何如此狠心但良知告訴我,既然我知道了,那我就要還你個公道我自是不能讓錯誤下去長亭妹妹,不論你如何想我,我自始至終都沒有對不起你的地方那都是上一代造成的錯誤,與我無關啊你不該將仇恨加註在我的身上”
陽拂柳說每一個字時,那痛苦難言的表情,還有眼底無辜晶瑩的淚光,若是不瞭解她的人,被他欺騙也在情理之中。
上一世,她也因爲陽拂柳這般模樣,就輕易相信了她的話,認爲她是真心爲了自己好結果,卻是一而再再而三的被她陷害,被外人誤解。
“你當真是痛不欲生”長亭挑眉,看似有些相信陽拂柳的話了。
“我我說的字字句句都是真的。”陽拂柳一愣,臉上的表情有些詭異的疑惑,不過卻是很快反應過來,急忙點頭。
長亭冷冷一笑,道,“那你怎麼不陪你的罪人孃親一起死你不是痛不欲生嗎還活着作何”
陽拂柳完全沒料到長亭會說的如此絕以往,她但凡哭出眼淚來,但凡是這副模樣,任何人都會相信她的更何況酈長亭與她一般年紀,想要對付酈長亭自是管用可誰知,酈長亭竟是完全不吃她這一套
陽拂柳眼淚噙在眼眶內,面上卻是無盡的尷尬和委屈。
水笛兒在一旁看了,又氣又恨。
“酈長亭你太過分了拂柳姐姐都這麼說了,你還咒她去死你野蠻無情”因着匕首還抵在她門牙中間,水笛兒自是不敢再罵賤人什麼的,可她這張臭嘴也是一刻不得安生。
長亭勾脣,無情冷笑,“自始至終,就是你們招惹我在先先罵人的是你們,先說自己痛不欲生的也是她陽拂柳現在倒是將黑鍋都往我身上扣了你們這張嘴,真是不叫嘴比屁股還臭果真是說話當放屁自己聞着從不覺得臭”
話音落下,匕首收回,卻是將水笛兒狠狠地推向一邊。
“哇酈長亭你欺人太甚”水笛兒身子撞在一旁的盆景上,那盆景的枝幹正好帶着刺,水笛兒一屁股坐在上面,當即被刺的彈跳了起來,捂着屁股疼的嗷嗷叫。
“一會你可以你可以帶着一屁股的花刺蔘加比賽呵這裝扮,還真是前無古人後無來者呢”長亭冷嘲出聲,水笛兒疼的吸着氣,見長亭轉身要走,水笛兒叫罵着要追上長亭。
“長亭妹妹你快走吧我來勸笛兒妹妹你快走吧”
陽拂柳這會突然不急着去扶水笛兒,卻是走到長亭身前拉住了她袖子,繼而輕輕推了她一下。
“放手”
長亭抽出自己的手,疑惑的看了眼陽拂柳。
卻見陽拂柳已經轉身去照顧水笛兒了。
陽拂柳剛剛,不會平白無故的跑過來幫她,她自是巴不得這裡鬧大了被所有人都看見了纔好,怎麼會真心希望自己儘快離開
正在這時,司徒笑靈快步走到長亭身側。
“我的姑奶奶呀,我等的花都謝了,你這是作何呢”司徒笑靈拉着長亭的手,繼而瞥了眼哭哭啼啼的水笛兒和陽拂柳,滿臉的疑惑。
“沒事剛碰見兩隻瘋狗罷了。我們走吧”說完,拉着司徒笑靈朝前廳走去。
司徒笑靈撇撇嘴,瞬間明白長亭話裡意思。
“真是的,我將軍府設宴,怎麼什麼養女質子的都來了大好的日子就她們哭哭啼啼的,既是不安生,走就是了沒人希望看見她們”司徒笑靈素來是爽利直接的性子,雖說看似大大咧咧,實則認真起來也是心細如髮。水笛兒那貨色,仗着有國師撐腰,在京都一衆世家千金眼中,一直是好高騖遠貪慕虛榮的代表陽拂柳跟水笛兒交好,還能是什麼好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