錢碧瑤見陽拂柳這般模樣,臉色一沉,面上還維持着最後一絲高貴優雅。
“你倒是說話呀!出這副樣子做什麼?!”錢碧瑤皺着眉頭,心下莫名有種不祥的預感。
今晚的臘八晚宴到現在爲止,實在是有太多詭異的地方,淮親王到現在還沒來,酈長亭那個小賤人也不知去了哪裡!這滿院子的賓客都不肯進入前廳,這究竟是怎麼回事?
陽拂柳嘴脣抖了抖,顫音道,“表演節目的都不見了……就連放煙火的師傅也找不到了……”陽拂柳剛去了後院一趟,看到空蕩蕩的後院時,也是驚出了一身冷汗。
就在這時,後院突然有砰砰的響聲,衆人循聲看過去,只見有白色煙火一瞬沖天而起。
見此,錢碧瑤忙解釋道,“諸位,這煙火可是我從西域定製來的,是咱們京都第一次燃放這種煙火,所以……”
話還未說完,錢碧瑤突然覺得有些不妥。
這些煙火,怎不像她訂購回來的那批?
酈宗南和酈震西這會也從前廳走了出來,衆人看着綻放在天際的煙火,竊竊私語道,
“這煙火怎不是花朵圖案,倒像是……”
“像一口棺材!!”
不知是誰帶頭喊了一聲,一時間,其他人紛紛附和着。
“對!就像棺材!長方形的兩個框架!嘖嘖!這大過節的怎弄如此喪氣的煙火?!”
“可不是喪氣嘛!竟還是白色的!這在夜空中分外眨眼,黑的天,白的光,這勾勒出棺材的形狀來,這哪裡是過節,分明是奔喪!”
“太喪氣了!酈家這是詛咒我們商會其他世家來年生意慘淡自掘墳墓是不是?真是過分!”
“豈有此理!我們走!”
一人開口,衆人附和。
原本就蠢蠢欲動的衆人,一開始或許還沒找到合適的藉口離開,現在卻是一呼百應,不過眨眼功夫,呼啦啦已經走了大半賓客。
酈宗南臉色漲成了茄子色。
酈震西怒火中燒,一把拽過錢碧瑤,連拖帶拽的將錢碧瑤拉到了後院。
啪啪啪!
不等錢碧瑤站穩,酈震西勢大力沉的三巴掌就招呼在錢碧瑤臉上。
“啊!震西!不要!”錢碧瑤被巴掌甩的暈頭轉向,腦袋嗡嗡的疼着響着。
她到現在也沒搞明白,怎麼好端端的表演節目的都不見了,明明定製的七彩絢爛煙花,怎麼就變成了白色棺材造型的煙火?這其中定是有人動了手腳?
是酈長亭那個小賤人嗎?
除了她,錢碧瑤想不到還有別人?!
但今日之事,她提前做了諸多準備和防備,酈長亭不過是個十幾歲的黃毛丫頭,她如何有本事在酈家興風作浪?酈家所有人都是她的人!不會有人聽酈長亭的!
除非……除非是有人幫她?
會是誰?
禧鳳?盡餘歡?
總不會是堂堂墨閣閣主肖寒嗎?
那個神帝傳奇的人物,神魔莫測,如仙亦如魔,他如何會幫酈長亭?
不!
這不可能!
見錢碧瑤這會只懂得搖頭髮愣,酈震西心下氣憤更重,遂擡腳狠狠踹向她小腹。砰的一腳,將錢碧瑤踹翻在地。
“啊!震西!不要啊!”錢碧瑤鬼哭狼嚎的喊着,小腹那裡劇痛難忍,似乎肋骨也受了傷,此刻喘口氣都疼得渾身發抖。
今天的晚宴,是她軟磨硬泡那麼久,酈震西才答應在酈家舉辦的,而且自始至終都是她一手操辦,現在出了這麼多紕漏,酈震西臉面盡失,稍後還有面對酈宗南的責罵,此刻必定是將所有火氣都撒在自己身上了。
錢碧瑤知道,這一頓打,她是如何也躲不過了。
酈震西只是扇了錢碧瑤幾巴掌,踹了她一腳,如何能解恨,此刻解下自己的腰帶,拽着一端,將另一端狠狠地甩在錢碧瑤身上。
腰帶上拳頭大小的紫玉砰的一聲砸在她額頭上,一瞬鮮血飛濺而起。
“啊!血!好多血!”錢碧瑤故意用兩隻手捂着流血的額頭,讓雙手都沾滿了鮮血,還看似不經意的將鮮血抹在脖子上,手背上,製造觸目驚心的假象。
原本怒火中燒的酈震西,在看到滿臉滿脖子滿手都是血的錢碧瑤時,腦袋也是轟然一下,只當自己是不是下手太重了,別再將錢碧瑤打出個三長兩短來。
“你……你且說說!今日之事,你害得我酈家丟盡顏面!之前拍着胸脯告訴我,說什麼定要酈家更加的光耀門楣,現在倒好,賓客都走得差不多了,讓你購置個煙火,你都辦不好,花費了大把銀兩,結果是一場空不說,還喪氣了自家!這讓我以後如何去商會見那些世家商戶?這可倒好!可是給了他們機會對我冷嘲熱諷了!都是你這個賤人乾的好事!”
酈震西越說越生氣,不解恨的又朝錢碧瑤小腿上狠踹了一腳。
錢碧瑤嗷的一聲,疼的差點從地上彈起來。
繼而卻是如臣服的奴隸一般,匍匐着爬到酈震西腳下,一邊哭着,一邊流血着,一邊還緊緊地抱住了酈震西大腿,苦苦哀求道,
“震西!我們夫妻這麼多年,一直以來,我做哪一件事情不都是爲了你好?爲了這個家好?今兒這一出,擺明了我是被人陷害的啊!以往的臘八晚宴,雖是在外面進行,但大都是我一手操辦,何曾出過這等亂子?這一定是有人從中作梗!說不定就是爲了挑撥我們夫妻關係,繼而令整個酈家丟臉!
震西,今兒這一出出一幕幕,都透着詭異啊,我真是冤枉的!原本今天主要是爲了介紹長亭和淮親王給衆人知曉他們的關係,可都到現在這功夫了,淮親王沒到,長亭也沒來!我才着急長亭那孩子去了哪裡,誰知就出事了!這種種一切,難道……就真的是巧合嗎?”
此時此刻,錢碧瑤必須要將所有罪名都推卸出去。而能讓酈震西恨之入骨巴不得立刻除掉的自然就是酈長亭了!只要她稍加點播,以酈震西多疑猜忌的性子,必定會懷疑那個小賤人身上。
“老爺,自從那個小賤人去了凌家書院,看似是不在酈家了,可咱們家那次雞飛狗跳人仰馬翻的不跟她有關?就是我的夢珠出事那天,她酈長亭也是在場的!偏偏今天,她應該出現卻沒出現!這其中彎彎繞繞,如何能與她無關?她若真是清白,爲何躲了起來?我倒要找到她,與她當面對質!
看看是不是她背後下了絆子想要害我!!這害了夢珠不夠,現在又來害我!她是不知道今天這臘八晚宴對老爺你有多重要嗎?她若是不滿意你這個父親,大可當面說清楚了!父女之間,哪有隔夜仇的!可她竟是這般背後下黑手!現在損的可是酈家顏面!她也是姓酈的!怎好如此糊塗任性呢!!”
錢碧瑤一邊說着,一邊痛心疾首的捶胸頓足,彷彿她說的就是板上釘釘的事實。
此時此刻,她攻的是酈震西多疑猜忌的性情。
這世上,恐怕再也不會有比她更瞭解熟悉酈震西的人了!只怕連酈震西自己都不如她瞭解!
酈震西被錢碧瑤說的,周身一震,聽着錢碧瑤的話,不由自主的就想到了酈長亭那張清冷倔強憂鬱凌籽冉和凌家老爺子氣度神似的面容,想着自己當初像孫子一樣對凌家登門道歉,還要忍受凌家人不冷不熱的冷待態度,此時此刻,自是將所有怨氣都加註到了長亭身上。
“果真是那個小賤人?!是她……如果真的是她,我定要親手掐死她!!”
酈震西咬牙切齒道,旋即握緊了拳頭,眼底兇光迸射。
見此,錢碧瑤停止了哭泣,捂着臉,痛苦出聲,“我多麼希望,今日這一切都只是針對我一個人的,不會牽扯上老爺,大老爺,還有整個酈家!但長亭實在是太過分了……即便是覺得父親和你更加寵愛夢珠和其他子女,也不該如此報復?真真是讓人心寒呢?小小年紀就有如此可怕的算計,日後,還不知會是怎樣惡毒的心思呢?老爺,我們當加倍防着纔是啊!”
錢碧瑤的話,讓酈震西心下更加不滿,更加憤怒。
按照錢碧瑤所說,似乎一切都成立。
因爲酈家舉辦臘八晚宴,素來都很成功。偏偏今年,因着前些日子那個小賤人去了書院結識了盡餘歡等人,又得了姑姑賞識,簡直是無法無天目中無人,如果說是她做的一切,也是有可能的!
“你先起來,自己回房包紮一下!外面的事情我去處理!在我回房之前,不準踏出房門一步!”
酈震西雖是相信了錢碧瑤是無辜的,可對於錢碧瑤的不滿卻仍舊存在。畢竟,今兒的臘八晚宴是錢碧瑤一手操辦,倘若換了別人,說不定就沒這個事了!
“是,老爺。我會跟丫鬟婆子說,是我自己不小心摔倒所致。沒有老爺的吩咐,我定是不會踏出房門一步。”錢碧瑤知道酈震西好臉面,哪怕被酈震西打的不能下地,她也得說是自己摔的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