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震西眼見自己下不了臺了,狠狠地朝身旁的貼身管家和護衛使了個眼色。
只是,還不等那幾個護衛行動,長亭的聲音已經冷冷響起,
“父親什麼意思?錯怪了我之後,非但不安慰我,不去找罪魁禍首算賬!這還要命人綁了我不成?”
長亭毫不客氣的揭穿了酈震西的意圖,酈震西面色一白,繼而鐵青發黑。
“孽畜!你少在這裡牙尖嘴利顛倒黑白!你連你祖父都能矇蔽了!你還有什麼做不出來的?”酈震西自是不會承認是自己錯怪了酈長亭,他到現在還是相信錢碧瑤的,因爲還有一個陽拂柳,他就更加相信撒謊的是長亭了。
“父親,我現在是要去找大夫人當面對質!我要清白和事實的真相!當時明明是酈夢珠喊着要說出大夫人的那些醜事,要到京都府尹那裡告狀,要將大夫人所有的醜事都給抖出來,所以大夫人才氣急敗壞的駕駛馬車撞飛了酈夢珠!我是奉了祖父的命令代表酈家送夢珠最後一程的,我憑什麼要受到冤枉?父親這會不許我找大夫人對峙,難道這不是心虛嗎?父親只會說我,就不會看你自身?!”
長亭一番話,說的酈震西啞口無言。
尤其是最後幾句話,更是如針尖刺在酈震西心尖上的感覺。
看着站在那裡發呆的幾個護衛,酈震西不由恨得牙癢癢,一把從護衛手中奪過繩子,上前就要將長亭綁了。
“孽畜!我今兒就打掉你的滿口牙!我看你還如何牙尖嘴利!我就不信,身爲老子,我還對付不了你!!”酈震西晃着手中繩子,就要狠狠地甩在長亭臉上。
“父親!我不會再平白無故的捱打!別人打我一分,我定會加倍還回來!更何況,我也不再給任何人傷害我的機會!”長亭傲然而立,寒瞳如雪。
這一刻,酈震西竟是由莫名心慌的感覺。
從什麼時候開始,這小孽畜竟是有了如此強勢崢嶸的氣場了?連他這個老子都會打怵三分的感覺!
可酈震西素來是面子比任何事情都重要的人,現在自己的貼身管家和護衛都眼巴巴的愁着呢,如果他連親生女兒都教訓不了的話,以後還如何在酈家立威?!
揚起的繩子遲疑了片刻,狠狠地朝長亭面頰掃去。
“誰敢!!”
就在這時,一聲歷喝自門口響起,還不等酈震西看清來人,手腕突然傳來一陣刺痛,手中繩子莫說是甩在酈長亭的臉上,就是連她的衣裙都沒沾着一分。
一道人影閃身上前,鉗制住了酈震西的手腕,將他雙手背在身後,直接扔到了一邊。
砰的一聲悶響,酈震西整個人趴在地上,摔了個狗啃屎。
“嘶!老子的下巴!”酈震西疼的嗷嗷叫,下巴撞擊在堅硬的地面上,當即腫了起來。
看到向自己動手的竟是陽夕山,酈震西當即從地上彈跳了起來。
“陽夕山!你……”
“怎麼?陽夕山動不了你是不是?那我這個姑姑呢?我這個王妃呢?我這個一品誥命夫人呢?!”姑奶奶的聲音渾厚響起,手中柺杖重重的杵在地上。
陽夕山已經站在了姑奶奶身邊,眼神靜靜落在長亭身上。這是他所能爲她做的極限了,爲什麼,他陽夕山此時此刻,不能爲她做更多?
長亭感激的衝陽夕山點點頭。
陽夕山心下,感覺愈發複雜,難言。
酈震西被姑奶奶的話給震住了,可看向長亭的眼神卻是愈發不甘,仇視。
“長亭,你去你祖父那裡。這裡的事情,稍後我會一五一十告訴你祖父,讓她清楚明白,究竟是誰在家裡興風作浪!!”姑奶奶這話說的,完全不給酈震西留任何臺階,軟巴掌一巴掌又一巴掌的招呼在他臉上,這讓酈震西面上如何能過得去?他的一衆手下可都在邊上站着看着呢!
“她不能走!!我這個做老子的還沒問完話呢!”酈震西惡狠狠地瞪着長亭。
如果就這麼讓這個小賤人走了,他這個老子在酈家還有什麼地位可言?
長亭卻是根本不管酈震西的反應,反正酈震西發瘋也不是一次兩次了!她纔不會聽一個瘋狗的話呢!
眼見長亭轉身就要走,酈震西瘋了一樣的指着身邊的護衛和貼身管家,破口大罵,“你們都是吃屎的嗎?沒聽到老爺我的命令嗎?給我攔着她!!”
一邊罵着,還一邊狠狠地踹着護衛。
好幾個護衛都被他一腳踹倒在地上。
看着如此不爭氣的酈震西,姑奶奶搖搖頭,對他,徹底地不抱有任何希望了!以前,姑奶奶還曾想過,也許有朝一日,看透了錢碧瑤真面目的酈震西會有悔過的那麼一天,但現在看來,絕對不會有那一天的!絕對不會有!
“我以一品誥命夫人的身份讓長亭離開!這裡有誰的地位比我高的,大可以站出來!可以命令我酈師惠!”
姑奶奶此話一出,長亭福身之後,毫不猶豫的轉身離開。
一品誥命夫人僅次於朝廷命官,甚至是比可以與四品官員平起平坐的地位,酈家是皇商,但不是朝廷官員!自是不會有人超過姑奶奶的身份了。
眼見長亭大搖大擺的走出了前廳,酈震西徹底被激怒了,完全是一隻失去理智的瘋狗,見人就咬。
“姑姑!你還記得這個小賤人一年之前是什麼樣子嗎?是我整個酈家的污點!只知道騎馬射箭調戲美男,瓊玉樓纔是她的家!現在她不過是演戲罷了,你也會上當!!”
“還有你!世子!!”酈震西又轉向陽夕山,其實更想叫陽夕山是質子。
明明就是個回不去的質子,就算北遼大王病重,人家北遼也早就選好了新的大王,何時輪到他了?真當他還能回去不成?敢在酈家如此的耀武揚威?
“世子,你聽好了,這是我酈家的家事!當初朝廷也是說好的,讓世子暫時住在我酈家,可從沒說過世子可以插手我酈家的家事!世子是不是在酈家的日子太清閒了,都忘了酈家也有規矩的?世子若是喜歡管閒事的話,就等回到北遼再說!活着等到哪天朝廷肯接見世子了,世子可以當面跟太后說清楚!!”
酈震西的無恥之處就在於,明知道陽夕山已經很多年沒得到過朝廷的接見了,還故意戳着人家傷疤。
可酈震西這點道行在陽夕山看來,實在是幼稚至極。
在京都的這十幾年,他什麼樣的冷言冷語沒聽過,不就是朝廷不肯見他嗎?他連北遼的人不肯承認他都能接受,更何況是母親孃家人的態度了!對他來說,早已沉下心放下一切了。
該屬於他的,遲早會重新屬於他。
“酈卿,我現在是以酈長亭長輩的身份關心她,幫助她!這有何不可?你是她的長輩,你不懂得如何保護她照顧她,自是有懂得的人出手!”陽夕山根本不在意酈震西說的話,甚至還搬出長輩來說事,這讓酈震西像是被人硬塞着吃了一隻蒼蠅那麼噁心的感覺。
“你們一個個的都是伶牙俐齒的!哼!我自是說不過你們!但你們終究都不是她最親的親人!我這個老子纔是!”酈震西拍着胸膛冷冷出聲,這會倒是願意承認他是長亭的父親了。
姑奶奶看向酈震西的眼神,只能用四個字來形容:心灰意冷。
這樣的酈震西,如何能代表酈家?
過去十多年,若不是凌家老爺子留下的那點餘威在,若不是自己在宮中多方斡旋,若不是酈宗南關鍵時刻都能做到以酈家的利益爲先,那麼,酈家在酈震西手裡早已是一盤散沙,風一吹,就全都沒有了。
“姑姑!我知道你爲什麼總是如此偏袒酈長亭!不就是因爲姑姑你年輕的時候差一點就嫁給了凌家那個老頭子!可後來卻成了王爺的王妃,姑奶奶你一直心心念唸的都是凌家的人!所以對那孽畜也格外好!姑姑,你要看清楚了,酈家纔是跟你有關的,不是凌家的!如果凌家老爺子當初真的在意你的話,就不會死了什麼家產都沒留給你了!人家是將家產都留給了凌家的子孫!是屬於凌家醫堡的!姑姑你可是連一根羊毛都沒分到!!”
酈震西想着,既然已經是撕破臉了,他就要好好說道說道,也是故意讓姑奶奶和陽夕山難看。明明一個是嫁出去的女兒,一個是外姓人,卻都學會了在她面前耀武揚威的,這口惡氣他如何能嚥下?
眼見姑奶奶臉色發白,陽夕山不由站了出來,“酈震西!姑奶奶是你的長輩!何時輪到你對她的事情指指點點?今兒說的是長亭的事情!你不分青紅皁白就要打罵長亭,我跟姑奶奶自是看不下去!你現在倒是承認你是長亭最親的親人了,可你敢不敢承認,你是巴不得她出事的那個人!牽扯到你自己的利益時,你就承認她是你的女兒!平時就恨不得她永遠消失!酈震西,你根本不配做一個父親!”
陽夕山也是隱忍了許久,再次發作。
明知道酈震西這回就是一隻瘋狗,可酈震西此刻言語攻擊的是他目前來說最重要的兩個人,一個是亦師亦友的姑奶奶,另一個就是他欣賞和喜歡的酈長亭,這是他無法容忍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