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亭這邊,纔打發了候王妃和北天盛北天世,還不等喘口氣的功夫,不遠處,幾道熟悉的身影目的性明確的超這邊走來。
長亭和陽夕山相視一眼,都有種今天的麻煩遠沒有結束的樣子。
來者不善。
明顯是有備而來。
很少在商戶世家走動的丞相家的大夫人竟是帶着大女兒邱冰冰,還有水笛兒一同來到初一宴。
初一宴雖然是給京都商戶世家聚會的場所,但是對於京都官宦世家素來又是敞開大門的。都稱之爲世家,但區別卻是明顯的。
只有官宦纔是名正言順的世家,至於商戶,頂多算是富賈,之所以這些年來,京都一衆商戶都加上了世家的名號,也是因爲酈家爲百年皇商的緣故。
中原有句話說的是:富不過三代。
而酈家既能傳承百年,過了百年的商戶,再加上又是皇商,自然也沾了世家的光和名號,所以,酈家是第一個被稱之爲世家的商戶,而其他商戶紛紛效仿,不管夠不夠資格,也要沾沾世家二字的金貴。
而京都一衆商戶自是知道自己不夠資格,所以對官宦世家參加這種宴會也是睜一眼閉一眼,沒有帖子也能放人進來。
畢竟又是大年初一,誰也不想當得罪人的那個。
所以,像是丞相邱夫人這樣混進來的也就不在少數。
邱夫人帶着邱冰冰和水笛兒過來,目標直奔長亭而來。
長亭自然明白,爲何獨獨少了一個邱鈴鈴。
之前在祿園,邱鈴鈴說錯了話,賣了整個邱家,纔回去沒多久,聽說就病死了還是掉進井裡的,總之外面是沒有一個統一的答案。
而真正的原因不外乎是邱鈴鈴當時說了不該說的話,因爲邱鈴鈴的話,朝廷曾想要徹查邱丞相,邱丞相在宮裡活動了好幾個月,總算是保住了烏紗帽,可是,皇上對他的信任已經降到了最低點。
現在不過是將他投閒置散,頂着個丞相的名號,卻是連四品官員的權限都沒有。
相信,過了這年,開春之後,皇上就會找到合適的時機和理由正式罷免邱丞相。
到那時,秋家就真的倒臺了。
邱夫人也不能再被稱呼一聲丞相夫人了!邱冰冰這個千金小姐也就一文不值。
以前想要跟邱家結親家還大有人在,可自從祿園事情之後,連之前跟邱丞相交好的那些大人都是不敢再踏入邱家大門一步,而之前烏泱泱的媒婆也是做鳥獸狀散去。
曾經邱夫人揚言,自家女兒那是非皇親國戚不嫁,可是如今呢,白送都沒人敢要。
畢竟,邱鈴鈴說的那些話可足夠讓邱家滿門抄斬,若不是邱丞相散了無數銀子在後宮活動,現在腦袋早就搬家了。
所以邱夫人今兒帶着邱冰冰前來,自是要試探長亭,同時獲得姑奶幫助的。
誰不知道姑奶奶現在最看重的是酈長亭!整個王府都有意交給她打理,將來的酈長亭可了不得。
邱夫人即便不甘心,也懂得此刻必須巴結酈長亭的重要性。
至少要藉助酈長亭獲得酈師惠的幫助,有酈師惠在宮裡出面,自家老爺還有一線希望。
所以,邱夫人看到長亭,遠遠地就露出八顆牙,什麼笑不露齒,什麼輕移蓮步偶顧不上了,拉着邱冰冰的手,差點撲進了長亭懷裡。
長亭後退了小半步,遠離她一定距離。
她跟這個邱夫人上一世只見過一次面,就是在京都商會的初一宴。那時她被錢碧瑤等人陷害出醜,這個邱夫人在人羣中笑的最大聲,到最後趙夫人好心給她一件披風,邱夫人還嘲笑她習慣了脫光衣服跟小官滾在一起,穿上衣服會不會不習慣,不適應!
當時周遭的人跟着一陣鬨堂大笑。
長亭跌跌撞撞的跑出前廳。
沒想到,這一世,她第一次參加初一宴,又遇到了邱夫人。
只不過這一世的境遇卻與上一世完全不同。
邱夫人倆上掛着“和藹可親”的微笑,看向長亭和陽夕山的眼神帶着小心翼翼的試探。
“酈三小姐,世子,正好你們都在這裡,今兒我是特意帶着小女邱冰冰來給酈三小姐賠不是的,而世子也正好做個見證人。就讓小女跟酈三小姐化干戈爲玉帛,消除誤會。”
邱夫人說着,一把將邱冰冰拽到了身前。
連帶給邱冰冰站在一起的水笛兒也被拽到了長亭面前。
長亭撇撇嘴,看這二人一身裝扮和氣息,哪裡是來道歉的,說是挑釁的還差不多。
邱冰冰和水笛兒,一個周身翠綠一個桃紅,遠遠看去,一紅一綠站在一起,就像一朵惡俗的大紅花綻放在綠油油的菠菜葉子上面,說不出的“搭配。”
估計現在邱家和水笛兒的境遇都不怎麼好,否則也不會打扮的如此惡俗。
再加上兩個人面色都很差,雖是用厚重的胭脂水粉遮蓋了面色的憔悴蠟黃,可那充滿焦慮和不甘的眼神卻是沒法騙人的。
邱夫人這話,表面是來說和的,實際上呢,已經將長亭拒絕的話給堵死了,這當面提出來說和,還是當着衆人的面,她又是個長輩,長亭若是拒絕了,無論如何都是她的錯的,也沒有人有那個閒工夫去查曾經的前因後果。
所以,這種情況下,長亭就要……
“邱夫人,您這話是什麼意思啊?長亭怎麼不明白呢?世子,您明白嗎?”
長亭採取的法子就是不承認,不理解。
還將話題巧妙的丟給了陽夕山。
陽夕山微微一笑,淡雅笑容清新儒雅。
說出來的話卻是險些氣歪了邱夫人鼻子。
“我與你同在酈家,也算是同在一個屋檐下,我怎不知你與邱家姐妹如此熟稔,還有什麼誤會不誤會的,我看真正有誤會的是邱夫人吧,明明都是沒影的事情,怎還弄了這麼一出呢?!如何能不讓長亭莫名其妙呢!”
長亭和陽夕山一唱一和,這話裡話外的意思分明就是人家根本不想跟你邱家扯上任何關係,你們想借着賠禮道歉的引子攀上酈長亭,攀上酈師惠,那是不可能的。
有了長亭和陽夕山的話,圍觀衆人也都明白了,原來邱夫人這麼急忙上火的竟是爲了這個。
邱夫人面上紅一陣白一陣,做了那麼多年耀武揚威的邱夫人,臨了,卻被一個黃毛丫頭給算計了。
“酈長亭!你別太過分!我孃親好好跟你說話!你這是什麼態度?!”邱冰冰眼見自家孃親吃癟,不由上前一步要跟酈長亭理論。
一旁,水笛兒也憤憤然看向長亭,一副躍躍欲試的樣子。
長亭無所謂的聳聳肩,悠悠道,
“邱小姐,說話可要將就證據,也要記得一個前因後果。我只是覺得邱夫人說的誤會根本不存在,因爲我跟你也沒什麼交情,至於恩怨什麼的,也許我們在凌家書院的確有些矛盾,可那些矛盾既然來自凌家書院,也應該是在書院解決,而不是在初一宴不是嗎?而且,既然是你我之間的問題,邱夫人作爲長輩,也就不必爲我們這些晚輩的事情操心了。
難不成我也要將酈家的長輩叫出來說道說道?這顯然是沒必要的。況且,我過我的日子,邱小姐在邱家也是吃香的喝辣的不是嗎?難不成因爲與我的不快還影響邱小姐穿衣吃飯了?那也不可能啊!反過來說的話,我也不會因爲不相熟的邱小姐就如何如何,既然都是毫無影響,那也不存在什麼燈誤會了,不是嗎?”
長亭的伶牙俐齒,邱冰冰和水笛兒都是領教過的。
但是邱夫人顯然沒有做好這方面的準備。
確切的說,她覺得自己堂堂長輩,無論是閱歷還是氣勢,都應該碾壓酈長亭數倍,誰知,酈長亭不過三言兩語的就將堵到了死衚衕,這讓邱夫人再無其他話說。
尤其是陽夕山說的那些話,就差直接告訴其他人,邱夫人是爲了跟酈師惠攀關係才推出自己女兒的,這要她繼續糾纏長亭下去,別人豈不是更加笑話她?
邱夫人吃了個啞巴虧,氣的站在那兒渾身瑟瑟發抖。
她怎麼說也是一品丞相府人,竟是被一個黃毛丫頭給耍了?
這口惡氣如何也得出去才行!
眼見長亭和陽夕山走遠了,邱夫人的火氣沒地方撒,也就全都撒在了邱冰冰身上。
“來之前不就跟你說了,不要跟酈長亭起衝突,不論她說什麼你都聽着!只要過了這關,他日我們有的是時間報仇!可是你呢?你跟她理論個什麼勁兒!如果理論管用的話,我還用如此主動示好?!人家生女兒,我也生女兒,人家的女兒怎麼就這麼聰明伶俐,到我身上,生出你這麼個廢物!!”
邱夫人內心有着根深蒂固的重男輕女的思想,之前還覺得這個女兒至少可以換回豐厚的彩禮或是成功幫助邱家攀上皇親國戚,現在看來,連四品官員家都不願意要她女兒,這繼續留在這裡不就是混吃等死嗎?
邱家已經這麼個光景了,再多一個混吃等死的,那怎麼能行?
“孃親,我……”邱冰冰想說,她剛纔如此激動,也是爲了孃親鳴不平。憑什麼孃親如此高貴的身份要被酈長亭那麼膈應忽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