酈泰北的病情暫時穩定下來之後,長亭跟姑奶奶說了一下,就回到了凌家書院。
酈家那邊,她的院子有姑***人看着,都是王府的侍衛,酈震西自是不敢輕易動手。
回去的路上,駕車的崔鶴看到她受傷的手背,心下憤憤然,臉色始終沉着。
哪有做父親的如此不分青紅皁白的傷害女兒,這簡直是要廢了三小姐的手!
“三小姐,今兒初一宴的事情,要不要加派人手查清楚?如果肖五爺那邊的人不方便露面,我們問君閣的人卻是可以行動的。”崔鶴一邊駕車一邊說道。
他已經等不及要給長亭報仇!
長亭深呼吸一口,忍下手腕隱隱疼痛。
“崔叔,你說得對,打鐵要趁熱,既然肖寒那邊的人不方便露面,我們問君閣自是不能閒着。不僅要調集人手調查,而且動靜越大越好,就是要讓全京都的人都知道,我酈長亭在尋找陷害自己的兇手!”
動靜鬧的越大,酈宗南就越是心慌。
他瞞着衆人這麼多年的秘密,眼看就要曝光了,酈宗南狡詐了那麼多年的性子,這會終於要成熱鍋上的螞蟻了。
想到之前酈宗南那陰鬱懷疑的一眼,長亭就覺得好笑。
這個祖父對自己,自始至終都是利用!在酈震西和陽拂柳圍攻自己的時候,也是站在一旁看戲!既然他如此喜歡看戲,那麼長亭也演一出好戲讓他看個夠。
長亭能夠想象到,不用等到明天,今天晚上的時候,關於她如何趁着初一宴自己大哥生病而對他痛下殺手,卻是正好被錢碧瑤撞個正着,當即抓住了她手腕的消息沸沸揚揚的傳出。
但既然她阻止不了那些傳言,那麼關於其他人的傳言也都一併挖出來纔好。
“崔叔,我有兩件事讓你去辦。”
“小姐你說。”崔鶴忙答應下來,他就怕小姐被欺負了之後還沒回過神來,耽誤了辦大事。
“第一件事,你暗中派人瓊玉樓的伍紫璃,讓他想盡辦法將陽拂柳穿了嬪妃舊衣服的事情傳的街知巷聞,如果陽拂柳的事情能蓋過我那件事,那我會想辦法提前十天給他新的丹藥,讓他成爲這一批丹藥第一位買家!
而第二件事,則是找到當時在場的那幾個大夫,讓他們以大夫的專業眼光來判斷酈泰北當時的情況究竟是中毒還是日積月累的生病,還有,順帶挖出錢碧瑤當初在畫舫上做的那些見不得光的事情!將那幾個大夫的話派人四處宣揚出去,至於其他的,我們靜觀其變。”
長亭說完,再次長舒口氣。
事情進行到這裡,她既然不能完全證明自己的清白,那陽拂柳和錢碧瑤想要保住好名聲也是做夢!
在她酈長亭沒找到十足的證據和把握之前,誰也別想好過!
馬車纔到凌家書院,崔鶴就急匆匆的去辦事了。
還不等長亭走到院子裡,就見禧鳳老師焦急的站在那裡,看到她回來之後,明顯鬆了口氣。
“禧鳳老師,我……”
長亭想說,又讓您擔心了。
可是在看到禧鳳老師的這一刻,卻是百感交集,有種想哭的衝動。
手背上的傷,胳膊的傷,還有心靈的痛,全都疊加起來累積到難以控制的地步。
長亭眼圈一紅,險些落下淚來。
“好孩子,先進院子再說。我聽十九說你受傷了,已經將藥膏準備好了,還有給你熬的壓驚湯,一會趁熱喝了。”
禧鳳老師拉着她的手進了院子,看向她的眼神滿是擔憂和心疼。
“禧鳳老師,我的手已經包紮過了,沒事了。”儘管手背很痛,可因爲有禧鳳老師的關心愛護,這一刻,長亭心頭的酸澀是被溫暖給深深包裹住。
禧鳳老師就像她的母親一樣,時刻關心着她,**愛着她,在她學習的時候也會嚴格對待。
她一度將禧鳳老師當做是母親去世之後的化身。
而此刻,禧鳳老師對她的心疼也是發自內心的。
“外面的藥膏怎麼能比上我們這裡的呢!你別動,我看看傷口。”
禧鳳老師自是不放心長亭說的,知道她報喜不報憂,一定要親眼見到才行。
一層層揭下紗布,看到那幾道觸目驚心的傷口,明顯是被瓷器碎片劃傷所致。
“簡直是**不如!哪有這樣的父親!!十九告訴我時,嚇了我一跳,就想着趕緊給你好好地處理傷口,別讓傷口感嘆留下疤痕。”
禧鳳老師一邊說着,一邊小心翼翼的給長亭重新包紮傷口,這般認真呵護的感覺,讓長亭不由想到了很多年以前,她才從宮裡回來,渾身傷痕累累,瑟瑟發抖,對任何人充滿了敵意和警覺性,包括素未謀面的母親。
但正是母親一邊哭着一邊還不忘安慰她鼓勵她的給她小心翼翼的擦拭傷口,那一刻,長亭才知道這世上是有一種叫做親情溫暖的感覺。
而禧鳳老師此刻的舉動,無疑是讓她再想到了母親。
“禧鳳老師,你的手也像我孃親的那樣,在食指那裡會有繭子,是練習寫字留下的,而且手背都很白,能看到上面的血管。”
長亭說着說着,一滴淚水悄然滑落。
她知道,自己答應過肖寒的,不再爲曾經的傷痛落淚,更加不會爲了酈家那些傷害她的人落淚。
但是今天受到的委屈和虐待,在此刻的她看來,她感受到的是母親的痛苦和悲哀。
爲母親而傷心難過。
“長亭……沒事的,有我在呢,有很多人在你身邊。”禧鳳老師知道沒孃的孩子受了委屈無處告知的那種滋味。
更何況,給她委屈傷害她的還是她的親生父親。
她還要一路堅持着回來,還要在路上想好接下來的對策佈置好了才能回來。
如此壓力,都落在她一個人身上,這種感覺,光是想想就讓人生出不寒而慄的感覺。
“我知道,我沒事了,我只是看到禧鳳老師太開心了。”她搖搖頭呀,露出倔強的微笑。
還在想着,如果剛纔那滴眼淚能忍住多好。
她不該是一個脆弱的酈長亭!
既然是重生來複仇的,她就該是一個殺伐果決的酈長亭。
“之前,聽十九說,你如何也不肯讓他們現身,說是擔心連累五爺,要我說,五爺那是寧肯失去任何,也要保住你的。這還不知道五爺回來之後看到你這樣子,會心疼成什麼樣。
你這孩子,也該知道,任何事不要總想着一個人去扛着,你是自己的,同時,你也是我們大家喜歡欣賞的長亭,所以,有些時候要記得我們都在你身邊,都可以幫助你。下次,不要再如此了,這樣,只會讓關心你的五爺更加內疚。”
禧鳳老師這是提前給長亭報備,因爲對五爺的瞭解,禧鳳老師此刻都不敢想象肖五爺看到酈長亭手背上的傷,會不會立刻衝過去殺了酈震西。
“禧鳳老師,謝謝你。”長亭已經明白了禧鳳老師的意思,想到稍後可能要面對肖寒的怒火,就有些無措。
雖然那憤怒不是衝着她來的。
禧鳳老師給長亭重新包紮了傷口之後,又陪着她說了一會話,明明是皮外傷,禧鳳老師卻是連七經八脈都要給她重新檢查一遍,這讓長亭哭笑不得。
如此,心情反倒是好了很多,沒有之前那麼壓抑和委屈了。
送走了禧鳳老師,長亭想到院子裡透透氣,誰知,纔將打開房門,就看到院內有一道挺拔身影負手而立。
靜靜佇立在涼薄夜色下的身影,此刻莫名多了絲絲寒意,不知是月光的薄涼渲染了他,還是他本身的冷冽氣息改變了月色。
長亭一愣,這背影明明就是肖寒,可他怎麼站在院子不進去呢?
要知道,以往他來到這裡,可都是着急上火的將她抓進屋裡又親又抱的呢!
今兒這是怎麼了?
難道是知道她受傷了,所以……
長亭撇撇嘴,旋即勾脣一笑,踮起腳尖朝肖寒走去。
雖然明知道自己再怎麼輕手輕腳的,肖寒還是能聽到,可長亭就是想試探一下。
就是抱有僥倖心理。
也許這一次,他聽不到呢!
那麼她就可以偷襲成功了?
如此想着,長亭心上竟有了一絲莫名的竊喜。
一步,兩步,三步,眼看就要接近肖寒了,長亭輕輕擡手,想要從後猛地抱住他。
這一招可是肖寒最擅長的,終於也能輪到她用一次了。
誰知,手臂才擡起一半,就有異常冰冷的聲音冷冷響起,寒冽如刀片一瞬割過皮膚的感覺。
“你的僥倖心理,究竟要用多少次纔會罷休?一次不夠就兩次!兩次不夠就三次。是嗎?我給你安排的人,保護的是你的安全,是我的安心!不是讓你權衡利弊之後才決定用或是不用!你到現在都不明白了?!”
驀然,駭然的聲音是長亭從未感覺過的冷酷薄涼。
就像是堅硬冰涼的瓷器表面,看似絢爛光華,卻是毫無溫度。
要將她凍結冰封的感覺。
長亭擡起的手,僵在那裡,一動不動。
不敢相信,用如此近乎於無情苛責的語氣來跟自己說話的人竟然會是肖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