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爲是第一次爭吵,有些話,肖寒說過之後,也覺得有些過了,但是在他此刻的立場看來,如果不想法令長亭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以後她還會如此鋌而走險。
見長亭不說話,肖寒心下,實則也是說不出的疼惜,壓抑。
“好了,我們不要再吵了。你只要記住我剛纔說的話,還有……”
“你要我記住什麼?記住你剛纔說的每一句話每一個字是嗎?是啊,我都記住了!你只要我做你身邊安靜享受聽話懂事的小女人嗎?可你有沒有想過,如果你只要這樣一個我的存在,那你可以找到無數個這樣的我!又何必非要拘泥我酈長亭呢!也許你去找了別人,當她陪在你身邊的時候也沒必要戴着面具,還能以正面目示人!
至於我,如果我不能做我想做的自己,那我爲何要選擇你?我選擇別人不好嗎?至少不用戴着面具做人!”
一番話說完,長亭眼中有淚水滾動。
或許是肖寒之前的責備太過嚴厲,讓她想到了之前發生的事情,還有雅榛的那番話。
她知道他的愧疚和擔憂,但是爲什麼就不能讓她多爲他做點事情嗎?
如果她本身足夠強大,或許能幫他儘快擺脫戴着面具示人的不得已。
可他卻說,只要她安靜的待在他身邊。
正因爲想成爲與他並駕齊驅的女人,想隨時隨地的成爲他得力幫手,她才更加努力的做好自己。
如若反之,她爲何非要選擇他?
肖寒的心,因着長亭的話,在此刻驀然沉了一下。
“你想選擇誰?盡餘歡還是陽夕山?”
長亭能感覺到,這兩個名字,幾乎是從某位爺的牙縫中擠出來的。
“我只會選擇你!”長亭認真看着他。
餘歡的存在,是她上一世僅存的溫暖和信任。
而陽夕山,則是這一世最初與她在酈家攜手前行的知己。
“是啊,如果你是選擇了他們,至少現在不用戴着面具做人!而他們能給你的安定自在,是我現在無法給予你的。即便我將整個墨閣都交給你,還是要安排數以千計的隱衛暗中保護你,因爲我殺戮太重,仇家太多,哪怕你此刻就在我身邊,我也不知道下一刻會發生什麼!我越在意你,就越害怕失去。”
肖寒想說,在確定自己的心之前,他無畏生死險阻,可現在不同。
是否越在意,越容易出錯。
“你知道我不是那個意思。我們彼此在乎,只不過……你是否可以在有些時候適當的放手,相信我的能力。”
長亭定定看着他,這一刻,她明白,他們彼此都很累。
“你要我放手,我做不到。”肖寒輕輕搖頭。至少在現在的情況下,他做不到。
“可我也有自己的立場。算了……我們都冷靜一下,再繼續吵下去,也不會有結果。”
長亭心很亂,這是她和肖寒第一次如此激烈的爭吵,或許雙方都是無意識的,卻是將之前存在的問題全都撕開來擺在眼前。
他們自是認可彼此的心和存在的重要性,可在有些方面,有些問題,卻是日積月累存在下來,在此刻爆發。
“不是沒有結果,是因爲你太過自信,沒有站在我的立場上!長亭,你看着我!究竟是我重要,是我們之間的感情重要,還是你的堅持重要!”
“我說了不想跟你吵下去!我們現在需要冷靜!既然你有你的堅持,我有我的想法,那我們何不冷靜下來等彼此都沒有這麼激動再說!”
長亭推開他的手,起身就要走出馬車。
“你要去哪兒?”肖寒也站起來攔着她。
“不是還有一輛馬車嗎?我去那一輛。”長亭覺得繼續待下去,他們只會吵的更兇。
“我現在不是在跟你一起解決眼下的問題嗎?你若離開,不是逃避又是什麼!”肖寒緊緊拉着她的手,不許她離開。
或許,從最初,就一直是他佔據主動,從感情到選擇,更多時候,都是他在引領着長亭,尤其在感情的培養上,長亭最初始終是拒絕的態度,又因爲她兩世爲人,看到的比他多得多,在他內心,始終有個結,無論他做多少,都鬥不過一個上一世死在她懷裡的盡餘歡。
正因爲如此,他的心,此刻才更加敏感。
在感情上,一開始就是他走在前面,而她站在原地不動太久太久了。
“你放手!好,你不讓我走是吧!那你下車!你去另一輛馬車!”
長亭一邊說着,一邊推着他。
因爲他們的爭吵,馬車現在已經停下了。車外,十九等人雖然聽不清裡面發生了什麼,可也隱約聽到了爭吵聲。
一個個都是提高了警惕看向四周。
這是五爺和夫人第一次如此激烈的爭吵,以往在馬車上的時候,他們可是說不出的你儂我儂呢!哪裡有空吵架呢!
“長亭!知不知道你這是逃避問題!”肖寒怒極,她就非要所謂的冷靜才滿意嗎?
“你當我是逃避!你先出去!我想一個人待着!”
“我是你的夫君!你想趕我去哪裡?”
肖寒站在原地不動。
他是不放心她一個人在馬車裡生氣。
如果早知道會是現在這樣,剛纔就應該冷靜一下,有什麼事情等回去之後再說。
可是在長亭面前,他又習慣了不隱藏自己的心事。
“要不你下車,要不我下車!二選一!”長亭語氣堅決。
她也不理解,肖寒爲何非要如此堅持!難道暫時的冷靜不好嗎?
“我不會選擇!”肖寒斷然決絕。
以前他就時刻都不想離開她,更何況是現在。
“肖寒……”
“啊!”
就在兩人爭吵正濃之際,馬車忽然啓動,加速前行。
長亭低呼一聲,身子朝肖寒倒去。
“坐好!”
肖寒將長亭安頓在椅子上,轉身走向車簾處。
“五爺,有人偷襲。”
十九的聲音在車外沉沉響起。
“佈陣!”
肖寒冷聲下令。
之前只顧着跟長亭吵架,竟是忽視現在是到了邊關有名的三不管地帶。管內不會管,關外不敢管,而普通百姓又惹不起的這麼一個地方。
可謂是整個關外所有骯髒血腥的事情都集中在此處。
而從聖莊回到莊園的底下秘密通道,又必須要走的一條路。
“小心!”
長亭纔將坐下,羽箭的破空之音嗖嗖響起。
無堅不摧的馬車車壁訂滿了羽箭。
雖然沒有射穿馬車,但在這地方有如此密集的羽箭,還是讓人震驚。
“應該是聖尊的人!你趴好,不要動!”
肖寒安頓好長亭就要轉身離開,顯然,他是想到外面看個究竟,同時跟十九他們一起並肩作戰。
長亭認識他到現在,還從未遇到過如此危險的情況,當即拉住他的手,“不要走!”
“長亭,你好好留在這裡,一會無論發生任何事都不要出來。我會打開機關,暫時封閉這裡,我也會照顧好自己,不讓你擔心。”肖寒知道她在緊張什麼,輕拍她手背安慰她。
“我跟你一起!”
長亭仍是抓着他的手不肯鬆開。
不用看也知道外面是怎樣一番危險激烈的場景。
震天的喊殺聲,羽箭破空的淒厲之音不絕於耳。對方就是衝着肖寒和她來的,他還要出去,豈不是更加危險。
“你要對我有信心,有你在,我不會讓自己有事!”
肖寒眼神堅定的看着長亭,雖然此刻並不想離開她身邊,但外面的情況更加需要他。他對自己的馬車也很有信心,只要他出去之後暫時封閉這裡,就是黑火藥都炸不出任何缺口。
“肖寒!”
長亭眼睜睜的看着他掙脫了自己的手閃身出了馬車。
馬車的車簾掀起的一瞬間,長亭看到十九手臂中了一箭,身子快速後退着。
而外面彷彿下起了箭雨。
也只是匆匆一眼,肖寒就放下了車簾,旋即扣動馬車外面的機關,將整個馬車暫時封閉起來,與世隔絕一般。
長亭站起身來,這纔想起龍映軟蝟甲還在自己身上!
“肖寒!開門!打開機關!”
長亭拍打馬車車壁,然,外面沒有任何迴應。
她想起馬車上應該留有換氣孔,遂四下找着,
此時此刻,真真體會到了何爲與時間賽跑。
好在換氣孔並不難找,就在馬車車壁一側中間的位置。
長亭立刻趴在那裡,看向外面的情況。
一席玄金錦袍的肖寒揮舞手中長劍,飛快掃開身前羽箭,第一輪密集的羽箭攻擊看似是告一段落,但隨之而來的是數不清的黑衣殺手,手中兵器直直的朝他頭頂看來。
這一刻,長亭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肖寒身子迅速一閃,看似是要去到馬車一側,就在這時,馬車另一側如閃電一般躍出三道身影。都是一樣的青衣勁裝,臉上帶着相同的彼岸花圖案的面具,花開瀲灩靡靡,出手卻狠絕毒辣。
長亭從未見過這三人,顯然,他們都是肖寒培養出來的隱衛,只在關鍵時刻纔會出現。
長亭記得,肖寒曾提過,在他身邊有鬼衛的存在。就是來無影去無蹤的意思,不到最後關頭輕易不會現身。
而現在鬼衛既然出現了,便是外面的情況到了不容易控制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