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車一路疾馳,到達狩獵節的地點已經到了時辰。
可肖寒卻是不緊不慢的態度。
“放心吧,這裡的人通常一大早進行的節目,到了中午能開場就算不錯了。”肖寒輕聲爲長亭解釋。
來邊關的這段日子,長亭也能感受到,關外對於一些宴會雖然熱衷,卻都是慵懶拖沓的態度,所以他們一般都將宴會定在大清早,實際上很多人到了傍晚能來就不錯了。
“那我們現在去哪兒?”長亭好奇的四下打量着。
說什麼狩獵節,原來是被圈起來的一塊地方,早早的將動物都趕了進來,到時候那些所謂的貴族王者縱橫馳騁一番,每個人不收穫十件八件的都不算什麼。
因爲地方越小,動物越密集,收穫越大。
“感覺動物比人還多。”長亭撇嘴,肖寒無奈的笑笑。
“先去那邊的驛站休息一下,等到中午出了太陽,我再帶你出來。”
“好。”長亭點點頭,裹緊了披風。關外本就比京都還冷,尤其是四下無遮擋的狩獵場更是冷風烈烈,寒風刺骨。
只是,長亭和肖寒纔將落腳,十三就進來通稟。
“堂主,夫人,拜參和拜孔在外面求見。”
十三的話讓纔將準備拿下面具透透氣的長亭,不由鬱悶的嘆口氣。
“不想見的話,我讓十三回絕了。”見她如此掃興,肖寒笑着安慰她。
“這倒不用了,我也想看看他們又要耍什麼花招。”長亭整理了一下面具,穩穩端坐。
“只怕是來試探之前刺殺的事情的。既然你也感興趣,那就陪他們玩玩。”肖寒眉梢一挑,示意十三放人進來。
隨着大門打開,一道,兩道,竟然還有第三道身影湊了進來。
甫一看到那道人影,長亭一時竟沒認出那是雅榛。
這纔不過三天時間,雅榛這是怎麼了?
走起路來搖搖晃晃,即便擦了厚厚的脂粉,臉上也能看出青一塊紫一塊的痕跡,隨着她緩緩走了進來,空氣中還充斥着刺鼻的藥膏味道。想來,是她身上另有隱疾。
長亭和肖寒交換了眼神,不動聲色的坐好。
“堂主,堂主夫人,別來無恙。”
拜參堆起滿臉笑容,目光在長亭身上停留片刻,繼而飛快移開。
拜孔跟在拜參身後一言不發。
“酋長不必客氣,坐吧。”肖寒語氣淡然,不起波瀾。
如此不冷不熱的態度,讓拜參坐下之後也是如坐鍼氈的感覺。
他不會忘了今兒來這裡的目的,就是想方設法的要回丹書玉牌。玉玲瓏他可以送給肖寒,但是丹書玉牌不可以!他不能讓一件可以制約他權力地位的寶貝落在京都人手裡。
“唐突而來,不會打擾了堂主和夫人吧。”拜參說着假惺惺的客套話。
長亭垂眸,笑而不語。
“說不上打擾,只是我正與夫人在研究詩詞歌賦。”肖寒淡淡出聲。
詩詞歌賦?長亭一愣。
肖寒想做什麼?
“是嗎?這個,小女雅榛對京都文化甚爲仰慕,倒是可以跟堂主和夫人切磋一二啊。”拜參抓着機會就要將雅榛推出來。
雅榛忙上前一步,忍着身上烙鐵留下的傷痛,勉強擠出一抹笑容來。
“堂主,夫人,若不嫌棄,雅榛可以與你們一起切磋一二。”此刻的雅榛,哪裡還是三天前那個唯我獨尊橫行霸道的雅榛,就是看向長亭的眼神都帶着過度的謹慎和小心翼翼,甚至是驚慌。
看來,這三天,她的日子不是一般難過。
拜參和拜孔都沒少折磨她。
長亭還不知道,拜參爲了順利回到部落,將雅榛送給蔡鎮折磨一夜的事情。
“公主也感興趣啊!好啊。”長亭嘴上說的輕鬆,眼角眉梢卻是冷冽笑意。
雅榛感受到她眼底的冰冷煞氣,暗叫不妙,可此刻想要退縮也來不及了。
“我跟夫君正在研究對聯。我出一個上聯,雅榛公主對下聯如何?”
長亭腦子轉的飛快,從肖寒說出詩詞歌賦四個字開始,她就明白肖寒是在給拜參等人下套。既然他們主動送上門來了,沒道理按照拜參他們的節奏來,當然要聽肖寒和長亭的了。
雖然拜參早晚會說出此番前來的真正目的,但主動權握在肖寒和長亭手上的話,拜參就被逼上來絕路,一切完全不由他做主。
拜參臉上的橫肉抖了抖,竟然是對聯?
這個叫莫垠的京都女人真是黑心腸!
長亭自是知道,雅榛欣賞京都文化,但大多都是學了皮毛,扯到對聯上,只有丟醜的份兒。可偏偏之前是拜參和雅榛主動提出來的,長亭如果不說點什麼的話,豈不是對不起他們的一番主動之心?
“請……請夫人賜教。”雅榛多少是學乖了,明知長亭耍她,也不敢反駁,站在那裡,身子輕微抖着,還要說着恭維的話。
長亭心下輕嘆口氣,早知今日何必當初呢!
“我的上聯很簡單的,天增歲月人增壽。”
長亭輕舒口氣,淡淡道。
雅榛一愣,這對子該如何對?
她不由看向拜參和拜孔。
“雅榛公主,不會就算了,是你對對子,又不是酋長和你哥哥。”長亭抿脣一笑,滿眼無奈的表情卻是比巴掌甩在雅榛臉上還要令她難受。
“這……”雅榛語塞。
她壓根就不會對對子啊!
“雅榛公主不會就算了,別到時候說出春滿乾坤豬滿門這樣的對子來,那我真就不知如何應對了。”
長亭此話一出,十三和十九需要極度的忍耐力,才能忍住不笑,可憋着的一張臉都是通紅通紅的。
然,肖五爺卻不必忍着。
肖寒發出爽朗的笑聲,這一出,他和長亭之間,之前沒有任何商議,就是憑着彼此的心有靈犀。
雅榛小臉一會煞白,一會漲紅,好不精彩。
“夫君,不如,我出個上聯,你來對?”
片刻之後,長亭忽閃着眼睛,笑着看向肖寒。
肖寒衝她意味深長的點點頭。
“我的上聯是:假情假意假惺惺。夫君,下聯交給你了。”長亭俏皮的眨眨眼,肖寒眼底燦若桃花。
“那爲夫的下聯就是:騙敵騙盟騙自己。”
肖寒話音落下,拜參和拜孔臉色雙雙一變。
雅榛更是一種無地自容的感覺,恨不得現在地上有道縫可以鑽進去。
縱使他們都不懂京都的對子,奈何長亭和肖寒說的如此直白,只要懂點京都文化,就能聽明白是什麼意思。
這是諷刺他們假惺惺的前來拜訪,還以爲能得償所願,其實就是自欺欺人啊!
拜參的臉色,好長時間都沒變過來,這種被一個小丫頭啪啪打臉的事情,他這個高高在上的酋長還是頭一次遇到。
拜孔也一臉黑氣,可礙於自己的寶貝還在人家手裡頭,他如何能拂袖而去?
那不正好中了對方的計謀嗎?
這京都女人和肖寒如此一唱一和的,不就是爲了氣他們嗎?一旦他們此刻扭頭走人,下次想再登門拜訪,那比登天還難。
眼見拜參和拜孔,這種情況下都能坐得住,長亭心下連連嘆息。
如果能就此將他們氣走多好啊!還是小看了他們臉皮的厚度了。
“呵呵……好對子啊,有趣,絕妙。堂主和夫人真是天造地設的一對璧人。”拜參一邊說着,一邊看向一旁的雅榛。
既然對方都明確的表露了要趕他們走,那倒不如直接進入主題,節省時間。
見到拜參的眼色,雅榛心下一緊,硬着頭皮往前走了一步。
“堂主,夫人,其實這次前來,雅榛還有自己的私心。還請堂主和夫人能成全雅榛。”
雅榛握緊了拳頭,努力控制自己的聲調,即便如此,聲音還是帶着莫名的顫抖和緊張。
甚至是屈辱!
三天前,她纔將被蔡鎮糟蹋欺凌,三天後的今天,之前的傷痛還沒痊癒,卻又被父親和哥哥逼着前來道歉!她知道,只要一天不要回寶貝,她都沒有好日子過!爲了不想將來徹底成爲部落聯盟尋求利益的犧牲品,她今兒就是任何尊嚴都沒有了,也一定要求回那兩件寶貝。
看着眼前恩恩愛愛的堂主和夫人,雅榛眼底卻如同被刺入一根毒刺一般,疼痛入骨。
爲何受到疼惜眷顧的不是她?
可她又不得不承受,眼前的京都女子的手段和作風。她根本不是對方的對手。
那麼,除了放下所有尊嚴,苦苦哀求這一條路,她也沒有別的路可走了。
想到這裡,雅榛在長亭還未開口之際,撲通一聲,跪了下來。
“堂主,夫人!請二位大人有大量,原諒雅榛之前的任性妄爲,還請二位再給雅榛一次機會。”說完,雅榛竟是砰砰砰的磕起了頭。
見此,長亭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起身走到肖寒身旁,一副疑惑不解的模樣看着他,
“夫君,不過是對個對子,即便對不上來,對錯了,都不要緊啊,我們又沒有立下什麼軍令狀,對不上來就要如何如何的,這雅榛公主也太小題大做了吧。”
長亭如此說着,就是想將之前的事情抹過去。
這可不是拜參想要看到的。